到了下午,云蓝拿到陈玄玉送过来的祛疤的伤药,觉得陈玄玉与陈瑜也太小题大做了,不过是丁点儿的伤,至于又是伤药,又是祛疤的膏药吗?
但是云蓝也没有想到问这些伤药、膏药的来源,只收下就是了。
而且,因为受伤了的缘故,陈瑜让银光和竹青看好了云蓝,不给她沾水,也不许兑配染料什么的,这一闲下来,云蓝就又想到了有人上折子求皇上指婚的事情。
虽然听说,皇上都没有表态,但也许是因为竹纸的事情还没有定下,也许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暂时没有答复,谁知道会不会某天衍帝心情好了,突然同意了这些赐婚的请求!
因为这事,云蓝有些心不在焉的。
陈瑜却与云蓝说,李将军决定先与李夫人在宣州各处看看,迟些日子才回明州。
云蓝想到萧斌也一直在朱雀山那边,就道:“既然如此,陈姐姐不如与我去泾县庄子住几日?”
陈瑜一想,自己还真许久没有去泾县了,也不知道那边现在如何,待到了明州,就更久才能看到了,当即点头答应。
泾县的纸坊,匠人学徒已经比之前多了很多。
之前纸坊也就张伯、张山、石大江、石小柱四个,以及陈玄玉介绍过来的两个学徒莫林、付铁一共六个人,而今却已经有了二十多个人,这些人上次云蓝过来时,已经都见过了。虽然云蓝还没能将名字对应上,但这些人却见识过云蓝的技艺,而且也听说过云蓝的事迹,对云蓝倒是都很佩服。
泾县的纸坊如今除了人增多了之外,造纸的进展也一切顺利。
前不久,在对之前张府的楮林进行砍条之后,陈玄玉又让纸坊的匠人,把鹊桥坡那片楮林能用的枝条也都砍了,并且晒干之后,经过了水浸、解皮、浆灰的工序,如今正在堆置发酵,以如今的天气,这发酵大概需要二十五天左右。
而今已经沤了八天,还有十七天就能进行灰蒸、踏皮的工序了,之后再清洗过,就要晾晒。
因此,这些天纸坊的人正忙着弄晒场。
大衍晾晒皮胚的地方并没有多少讲究,都是直接清出一块空地就晒的,甚至连草木都不清的都有,但云蓝之前对陈玄玉说起时,是按照上上辈子记忆中的石滩晒场来的,因此,陈瑜与云蓝到山坡看晒场时,看到的就是纸坊的人正热火朝天地往山坡上挑石头。
而且除了纸坊的人之外,陈玄玉还听从了云蓝的建议,雇了不少附近村子的人过来帮工,这样一来纸坊的工匠学徒不用过于辛苦,而附近村子的人也能多个营生。不管大衍怎么繁荣,也总还有贫苦的人存在。
也正如云蓝所想,这些村人也很乐意过来帮工,毕竟纸坊开的工钱不算低。
陈瑜看到工匠以及帮工将石头挑到坡上铺好,十分新奇,她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晒场。
云蓝笑道:“这些石头斜铺在山上,石块与石块之间有空隙,可以排水,防止雨水将皮料给沤坏了。而且铺着石头,皮料也不会混入那么多的杂质。”
陈瑜明白过来,道:“若是怕有水的话,到了夜里收回去不就行了?”
云蓝摇头笑道:“太干了也不行。留在山上,到了夜间露水或是地下的水汽,能让晾干了的皮料又浸润入水分,供白天太阳光漂白皮料。”
陈瑜与云蓝看过纸坊之后,倒是长了不少见识,感叹道:“之前总觉得纸贵,看到这么多的工序,我现在倒不觉得了。而且没想到造纸有这么多的讲究,我之前都不知道,一张纸得经过这么多道工序。”
云蓝笑道:“造纸如此,其余的又何尝不是呢?我记得听过一句话,似乎是‘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觉得还是挺有道理的。”
陈瑜点了点头。
两人看过了纸坊各处,回到庄子。
到了次日,两人什么地方也没去,就在院子里看新栽的杨桃藤,也就是猕猴桃藤。
陈瑜看着新长出来的叶子,问:“这猕猴桃多久才能结果?”
这些杨桃藤原本是想着用来造纸的,如今陈瑜受云蓝的影响,也一心想着吃果子了。
云蓝想了想,道:“好像得三五年才结果。”
陈瑜道:“这么想想,似乎挺久的。”
云蓝点点头道:“我也觉得,到时想吃的话,只好到山上去摘了。但是没熟或者品种不好的猕猴桃,酸得很。”
两人正说着话,有下人过来禀报,说是:“吴王殿下又过来了,已经到了门口。”
云蓝皱眉道:“吴王过来干什么?打探纸坊的情况?上古雨雪笺又不在这边,有什么好看的。”
陈瑜道:“说不定,吴王以为,这边还藏了什么好东西。”
说完两人却看向了对方:可不是藏了好东西吗?青檀!但是这个吴王应该看不出来吧?
陈瑜蹙眉道:“而且就算是纸坊,也能看出许多与别的纸坊不一样的东西。阿蓝你说,倘若吴王说想看纸坊的话,给不给他看?”
云蓝道:“当然不给,就算我并不介意纸坊不一样的东西外传,但也不能开了这个先例。而且大将军早就说过,不让外人到纸坊里去。吴王若是提起,就告诉他这规矩,他总不会再硬闯了吧?”
两人计议已定,虽然不太情愿,还是到门口相迎。
陈瑜却惊喜地看到了萧斌。
看来吴王一行人,是像上次一样,从旌德朱雀山回来的,而后绕路到了这边。
至于为何会绕路到这边,云蓝就猜不到了。也许是因为萧斌听说了陈瑜过两日就回明州,而这会不在宣州,而是到了泾县?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云蓝觉得,吴王一行人多半知道了两人在这边,才过来的。吴王妃也在。
李天枢看到云蓝,目光灼灼,才几日不见,云蓝似乎又出落得更好了些。
云蓝与陈瑜给吴王、吴王妃几人见礼,几人客气了几句,陈瑜就将一行人往庄子里让。
而吴王也没有立刻提出去看纸坊,往庄子里走去。
至于萧斌,则一直看着陈瑜。云蓝见状,一得了空隙,就忍不住用取笑的目光瞥向陈瑜。
陈瑜自然也留意到了萧斌的目光,面上微热,低头时却注意到,吴王在看着云蓝。
上次吴王过来时,陈瑜就察觉到他似乎对云蓝有什么心思,这会见状,心中又是一凛。不过既然上回没有吴王没有挑明,这次应该也不会说这事吧?
而且早在听到吴王过来的消息时,陈瑜就已让人快马回去禀报自家哥哥了。
一行人进了庄子。吴王与云蓝、陈瑜客气了几句,就说自己想休息一下,留下了吴王妃,还让萧斌与陈瑜叙话。
待吴王出了花厅之后,吴王妃贴心地让陈瑜与萧斌叙话,厅上只留下云蓝与吴王妃两人。
这情形与上回实在太像,云蓝总有些不太妙的感觉。
陈瑜也是如此,一出了花厅,面上就多了几分思虑,见到萧斌时都没有消去。萧斌在陈瑜过来之前还在想事情,见状立刻问:
“这是怎么了?阿瑜你怎么没有在花厅与吴王妃说话?”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陈瑜忧心忡忡道,“吴王妃将我支了出来,也不知想与阿蓝说什么。”
“也许是吴王想纳褚大小姐为侧妃。”萧斌皱眉道。
“你说什么?!”陈瑜惊道,“吴王还真有这个打算?!你怎么知道的?这下可怎么办?”
“因为上古雨雪笺还有竹纸的事情,我曾听吴王隐约露出几分这个意思。”萧斌皱眉道。他心里十分诧异:之前陈瑜不是说,陈玄玉对褚大小姐有意?但如今这么多人到褚家求亲,怎么不见陈玄玉有动静?而今连吴王都打算开口了。莫非,陈瑜猜错了?
这下陈瑜真急了,气道:“这下看哥哥怎么办!阿蓝也真是,这两人,怎么一点也没感觉到危机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