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衍推崇上好的笔墨纸砚,衍帝也爱书画,朝中大臣自然不乏能书善画的,却都是头一回得知生纸与羊毫能画什么写意山水。初时还只是好奇,待看到徐老泼墨渲染出的山水,这些人就如同徐老、董六、张清等人初次见到写意山水一般,登时为之倾倒。
“这笔已经给徐老用过了,为了避免臣子唐突龙体,请皇上将这笔赐给臣下!”礼部尚书急忙道。
他想到方才徐来说过,这笔是褚大小姐新制的,想来外边还没有卖,他现在虽然听到徐老说了这是羊毫造出的笔,但不说能不能仿制成功,就算是真仿制出来了,也肯定及不上这进贡的好,当下立刻先声夺人道。
徐老一听气乐了:“既然是我用过的,我都还没出声呢,你急什么?”
礼部尚书道:“这笔都是你家好徒儿造的,你还担心没有好笔用,还与我等争抢?”
衍帝笑吟吟看着两人争抢,咳了一声道:“两位爱卿不必再争执,这笔既然是褚元娘特意让徐卿带进宫的,朕若转而赐给别人,岂不辜负了褚大小姐的美意?来来,徐爱卿且与朕说说这写意画。”
徐老看了旁边目光也没离开那泼墨山水的宋成杰及委国的使臣,当即与衍帝说起这写意画。
衍帝听得当场拿起笔尝试了一下,才画了几笔,已是龙颜大悦。
而委国的使臣见状也是跃跃欲试,赞叹不已,道:“下臣竟不知生纸也可用来作画,羊毫也可用以制笔,真是孤陋寡闻了。”
衍帝闻言,心中得意。
徐老趁机道:“这就是微臣说,这生纸也可用的缘故。”
宋成杰已经从写意画中回过神来,闻言道:“徐老此言差矣。就算生纸可以用来画写意画,但这进贡……”
衍帝正高兴,却见宋成杰仍揪着褚家纸坊进贡的笺纸不放,当即不悦道:“这笺纸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我想宋侍郎应是心中有数!”
宋成杰见衍帝如此,心中一凛,忙给委国使臣使眼色。
这时,再次去核实褚家送过来的笺纸,以及顺便将上古雨雪笺拿过来的连公公去而复返。
宋成杰自觉这是天赐良机,又见委国使臣不为所动,牙一咬,出言道:“连公公将笺纸拿过来了?”
这下委国使臣终于注意到这边,想到若是褚家若是因为这笺纸入贡之事受到责罚,说不定因此而对大衍心灰意冷,到时委国招揽她就更容易了,想到这里,委国使臣仗着连公公还不知道方才殿中已经揭过笺纸之事,出言问:“褚家纸坊入贡的笺纸到底如何?是否当真拿了别的纸充数?”
衍帝不悦道:“这是我大衍之事,委国使臣管得太宽了。”
徐老见衍帝如此,就知道这事算是过去了,之后再慢慢查,总能知道是谁使坏,露出了笑意。
而委国使臣见衍帝如此说,不慌不忙道:“陛下言重了,下臣不过是在此听说了这事,担心此事传出去于陛下之英名有损,这才关心一二。”
这时,派了心腹与连公公同去检看、取笺纸的李公公听了底下人的禀报,看了连公公一眼,出言道:“皇上容禀,笺纸一事正如徐老所言,还另有缘故。”
衍帝一怔:“哦?”
连公公面色惶恐,道:“此事是御用监失察。褚家纸坊的笺纸昨日到了御用监之后,经过初步检看,御用监发现多了当初入贡的单子上没有的纸,就没敢送进宫中,打算核实再作处理,但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要用到……”
衍帝不耐烦道:“你直说这笺纸如何就是!这其中还有什么缘故?”
连公公吓得一颤,也不敢长篇累牍了,忙道:“……方才小的过去再看,才发现入贡单子的上古雨雪笺并没有少,还多出了一些,而那些生纸和褚家纸坊自创的雨雪笺,虽然不在入贡的单子上,却也是多出来的,并不是用这些别的纸换了上古雨雪笺……”
宋成杰在旁道:“这怎么可能,休得欺君罔上!”
连公公立刻道:“就是给小的天大的胆子,小的也不敢欺君啊!”
衍帝眉头微皱,问:“你是说,褚家纸坊入贡的上古雨雪笺并没有少,还多出来了?这生纸和褚家纸坊自创的雨雪笺,也是多出来的?”
连公公忙道:“回皇上,正是。”
徐老在旁道:“臣觉得,褚家纸坊也许是想送些生纸和自创的雨雪笺过来给皇上试用,才把这些纸也加了进去,实乃一片忠心。”
衍帝颔首:“褚元娘此次进献新笔有功,朕不能寒了有功之人的心。”
徐老大喜道:“皇上英明。”
这进贡笺纸出了变故之事就暂时揭过了,衍帝笑着请委国使臣一同鉴赏褚家纸坊进贡的上古雨雪笺。
这上古雨雪笺洒了金箔银箔,看上去很是华贵。委国使臣何曾见过这么漂亮的笺纸,看得连声赞叹,心生羡慕,接近云蓝的念头更坚定了。
衍帝自然不知道这委国使臣已经打起了云蓝的主意,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放在心上,他自信云蓝定然不会被外国使臣所动,毕竟大衍乃是天朝上国,自己待云蓝也不薄,她怎么可能被藩国使臣给忽悠了去?
宋成杰却是神思不属,心不在焉。他认为自己安排得严丝合缝,自己的人已经将褚家进贡的上古雨雪笺换掉,因此并不相信云蓝能如数将应该进贡的笺纸送到了御用监,这个姓连的宦官之所以为褚家开脱,不过是看到如今皇上有心揭过此事。
这连公公担心事后查起来于他不利,又有心给云蓝卖好,这才胆大包天地说褚家进贡的上古雨雪笺数目对得上之前拟的单子,而别的纸则是多出来的。
当他是三岁孩童吗?
宋成杰面色冷厉:“连公公切莫自误!褚家进贡的上古雨雪笺,当真对得上御用监之前拟的单子?!你可知欺君罔上该当何罪?!”
连公公乍然听到宋成杰这一声大喝,吓得浑身一抖:“自……自然是真的!皇上明鉴,小的万万不敢欺君呀!”
衍帝本就有心揭过此事,听到宋成杰如此,怫然不悦,道:“宋爱卿何故大喊大叫?连公公一向对朕忠心,怎可胡乱猜疑?”
连公公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伏首道:“皇上明鉴,小的感激涕零。”
宋成杰见衍帝已经开口,不甘地住了口。
这时旁边的委国使臣却突然开口道:“既然如此,何不将这什么上古雨雪笺拿过来。只需当场清点,就知道褚家与这位公公是否欺君了。”
宋成杰大喜,出言道:“正是!既然连公公说这上古雨雪笺的数目对得上单子,如今单子就在皇上手中,当面一对,就知道事实如何。若真齐全,也是还了褚家的清白。”
徐老闻言怒视宋成杰:“皇上如何做,还需要你指手画脚吗?”
宋成杰感觉到衍帝锐利的目光,心中一凛,冷汗涔涔而下,知道此番惹怒了皇上。但既然已经惹怒了皇上,他又怎能无功而返,赔了夫人又折兵,咬牙道:“为君者若不公正严明,何以服众?还请皇上三思!”
他的人一直盯着褚家进贡的笺纸和御用监,褚云蓝以及张府、陈玄玉的人绝不可能将被换掉的上古雨雪笺补上,因此只需当面一对,就知道这上古雨雪笺少了,自信此次定能让褚云蓝背上欺君的罪名。
就算之后查清,褚云蓝能洗脱这个罪名,但只要有心引导坊间的流言,不知情的人很容易就会认为,是因为云蓝立下了大功,衍帝对其爱重,这才为她开脱,这样一来,就为后人攻讦云蓝留下了把柄。倘若云蓝以后有什么行差踏错,这事少不得就会被翻出来,成为她欺君罔上的证据。
皇上在藩国使臣面前丢了脸,心中肯定也会留下阴影。
而旁边的委国使臣也惊讶道:“这位公公既然连皇上都夸忠心,又说笺纸未少,为何不敢当面清点,莫非真的辜负陛下的一片信任,竟犯下欺君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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