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市打后几日总算是停了雪,碧空朗日,商界几家龙头老大的交际往来也活泛起来。
因着深厚的世交渊源,江闻钟顾和其他一些抱团的企业家族一块儿合资购置了不少风水不错的山林庄园。
每逢过年开春各家派人一块儿到佛名最显的春陵寺上香拜祭是一直就有的习惯传统,以求新的一年门户繁盛,生意兴隆,也能顺便维系促进各家情谊。
到寺庙有一小段山路,闻昔特意选了一双黑色的软底小皮靴和有弹性的铅笔裤,衬得两条昀停的腿又细又直,搭了件墨绿色的bf风宽松短外套和白茸茸的针织围巾,束起马尾,一身更透着一股子英气和机灵劲儿。
大家到了停车场集合再一块儿走上寺庙,江闻钟顾和其余各家一些有股份或玩得来的旁支亲戚。
江家,江南枝是跟着江北辰来的……看来江老爷子是真心有意要栽培她。
嗯?还有……江逸之?英俊挺拔的男人额前垂落几根墨黑柔软的碎发,牛皮靴、黑色修身的休闲裤和米白色的针织高领毛衣更显得年轻,退掉了往日那一身商界精英气,跟个、大学生似的。
欸,他居然穿这样一件毛衣,平时很少见他穿棉毛质地的衣衫,明明是气质那么冷清的一个人,可那件精致昂贵毛衣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温暖、柔和,不装谪仙走温润如玉贵公子路线了??!
闻昔父女俩一到场,立马有人上来招呼,闻昔自小嘴甜,长辈缘好得很,落落大方和众人拜年,自是又落得满身夸,闻光远也不假谦虚,真心也好奉承也罢,他闺女受得起。
“南枝!”闻昔跑到他们跟前,呵着冷气,对着一位眉目舒朗,温润如玉的男人微微鞠了个躬,甜甜地叫了声:“北辰哥。”
江北辰温柔地笑着摸摸闻昔的头顶:“闻昔,好久不见。”动作自然流畅,仿佛是以前就做过无数遍的熟稔,“最近过得好吗?”
闻昔感觉自己身体僵了僵,随即笑开,柔声答道:“我很好,我……我应该像以前那样给你发邮件报告的,让您担心了。”
江北辰手落在她的肩上,轻轻拍了拍,带着安慰,像个好脾气的长辈:“不急,这一路上时间很多,你可以慢慢和我说。”
不远处被几个世家少爷围住的江逸之,本来是一下车就等着闻昔自己跑过来,看到那只傻兔子忙不迭奔向另一头时,唇边原有一丝的笑容顿住。
站得不远,谈话多多少少能传到耳中……
男人眉心微微蹙起。
不是他的错觉,在江北辰面前,那只傻兔子实在是有点儿…异常,也不似平日满嘴皮子利索地崩话儿了,讲话细细柔柔,轻声轻语地,整个人都静气了不少,淑女得很。
什么毛病?
小小年纪,面孔挺多。
几个上前搭话的少爷只觉得面前这位江家太子爷阴晴不定,似乎忽然间就莫名其妙心情不甚佳。
江南枝跑去找钟诩奕组队,山路宽阔平坦,闻昔和江北辰并肩,走在一群人的中间。
“我后来很少再做那些噩梦”闻昔仰起头朝江北辰笑,眼睛亮晶晶的:“北辰哥,那段时间,只跟你说声谢谢真的太轻了,没有你我可能也不是现在的我,老闻也常说……”
闻昔并非一直都是这个活泼开朗的性子,这是她后天一点一点刻意练出来的,余婉去世,小小的她经常生病,人也封闭消沉不爱说话。
恰巧江家长孙江北辰当时不顾家中激烈反对,执意弃商从医,做了医生,每回闻光远送闻昔去医院都托他多加关照。
他对这个丧母的小姑娘很是怜惜,陪她吃药打针克服噩梦,更重要的是让她开始愿意开口,一点一点回到人群中去。
他是医生,是恩师,是兄长,是朋友……
闻昔慢慢好起来,江北辰却因为不肯再受江家束缚为了从医的梦想而离这个圈子越来越远,聚餐宴会也不太能再见到他的身影,以前闻昔还会隔一段时间就给他发邮件报告一下自己近来的身体状况,后来江北辰又到国外进修了好几年,联系方式改了,才渐渐淡了联系。
这两年江家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越发不行,家里的儿子也不争气,才在很多事情上不再像以前那般专横□□,所以,江逸之回来了,江北辰也回来了……
“不用谢我,闻昔。”江北辰双手插在长衣的口袋里,低头望着她微笑,声音温柔如水:“是你自己够勇敢,看到你如今这样,是我要谢谢你,你让我觉得这条路没选错,我当初的反抗挣扎都有意义。”
医者仁心,那也要有配合和勇敢的病患来成全。
两人许久未见,闻昔又恢复到那副兴高采烈眉飞色舞的模样,仿佛要把这些年落下的全都给一股子倒出来补上,正说得起劲,压根儿没注意这段山路有坑,脚歪了一下,“啊——”
左右两臂都被钳住,而且是来自不同的力源,她才不至于掉坑里。
等她站稳了才发现,右边扶她的是是江北辰,左边是刚好从他身边经过的……江逸之。
江逸之与温时川本来走在他们后面,偶尔扫一眼过去,见她一副兴致冲冲滔滔不绝的模样,根本不注意脚下的路,见她快要掉坑了便长腿一迈上前扶住。
“啊、江逸之”闻昔抬起头,粲然一笑“谢谢哈。”说完朝温时川点点头。
目光在他身上那件高领毛衣上打转,质地温和、针线精良,不知道为何,忽然有一种想要伸出爪子蓐两把的冲动,质感一定柔和又舒服……
江逸之逆光而立,居高临下,神色淡淡地点点头,黑眸幽深,薄唇抿了抿,“专心看路。”音色低沉,语气不知怎的,有点儿严肃。
说完不再看他们,同温时川径直往前走去,只留给闻昔一个修腿长腰的背影。
这么拽?心情不大妙啊!待会儿问问去!
“你叫我北辰哥,叫他……江逸之?”略带笑意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稍微抬起头便能瞧见江北辰那对稍稍上挑的笑眼。
闻昔无奈拍拍他的肩,叹气道:“贵圈乱。”闻昔无奈拍拍他的肩。
“……”
江北辰是江南枝的堂哥,他们俩都得叫江逸之一声小叔,尽管他也只比江逸之小了个两三岁,可人家有着实打实的血缘关系这般叫也并不违和,可她……这个外人,叫哥不好,叫叔不是,那不就干脆一直叫名字了……
众人在春陵山腰的一块露天台设宴。
这林块露天台是他们祖辈往上数四代就合资凿开的,视野及其阔远,俯瞰整片山头湖泊,木花遍野,层林尽染。
任是闻*吃喝玩乐积极分子*昔也不得不赞一句会玩儿。
设了五桌,闻昔这一台坐的都是些平日里跟闻光远最近的。气氛热络随意,别桌有的就已经喝起来了。
“闻昔,”江南枝碰了碰她的右手,“你说我堂叔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我怎么感觉他眼风久不久就往这边扫?”
夹着一块南瓜吃得正欢的闻昔手顿了顿,转头看她:“你也这么觉得?我还以为是想多了。”刚刚上山她就感觉他不太对劲。
“今天在这见到他我就很吃惊了,本来我伯公是想让他带我来的,他说没空,我伯公非要我来露个脸,堂哥说他今天刚好有空,就带我跑一趟。”
“那肯定又是被江爷爷不知道用什么条件逼来了不高兴呗”闻昔略微扬了扬下巴示意:“你没看到,钟盈也在么。”
“得了吧,我这堂叔还能被逼迫?你是没见过在江家的时候,大伯公拿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江南枝摇摇头:“肯定不是,那你说他老往这边看什么?”
“哎你……你是不是挺怕你堂叔的?”闻昔喝了一口汤。
“你不怕?”
“以前有点儿,现在不怕。”
江南枝疑狐看她一眼:“我怎么觉得你跟我堂叔比我跟他还熟。”
“不用羡慕。”
“……”
钟诩奕悄悄插了句嘴:“老大,你俩别嘀咕了!他们在说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