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金色的火柱呈四十五度角倾斜,火雨如天女散花一般落下,奇怪的是,那些看似灼热的火雨落到半空的时候,无声息便消失不见。
那个嵌在火柱紧贴着大树树干的身影已经蜷缩起来,自她口中发出的呼吸嘶吼声已经渐渐微弱,陈楠心中下了最后的决定。
面前的这人是死是活,与他无关,但这些气运,关系着他能不能早一日找到自己的妹妹,所以在提升自己气运的同时,能够救下一条命,似乎也不错。
下了决心,陈楠便不再犹豫,在白虎把它知晓的手段告诉陈楠之后,他欠过身,把那根被染成金色的手指轻轻抵在火柱之上,整个人往那边靠。
那火柱是气运凝聚而成,按理是无形无质的,陈楠手指抵在上面,整个人压过去,偏偏与那火柱成了平行状态。
看上去就像是他的一根手指支撑住了他整个身体的重量。
于此同时,陈楠印堂穴中的凝烟却在这时活跃了起来,徐若水发出的嘶吼声在这一刹那消失不见。
随着第一丝凝烟的析出,一股玄奥的感觉在凝烟与火柱之间产生联系。
陈楠整个人便安静了下来。
天空中的火雨在这个时候像是僵住,**暴怒的大地也停止了龟裂,那倾斜断裂的火柱缓缓向着之前的状态恢复。
陈楠现在的状态很是奇怪。
似梦似醒,就像是他第一次睁开眼睛之前感受到的那状态。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状态,但心中隐隐觉得,只怕这种状态和这所谓的气运脱不了干系。
好在现在的情形貌似好了很多,他不用刻意去追寻这种感觉到底来自何方,他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自己感受到的事情上面。
那火柱初见之时,上下浑圆,就像是一根无比光滑的通天巨柱,但当陈楠运行白虎给他的秘法之后,再以那沾染上气息的手指作为桥梁,纤毫便开始显露出来。
他的眼睛在一开始的时候便已经闭上。
最初之时,是一片无边际的黑暗,他就像是那片冷寂的黑暗之中唯一的生命体。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双眸,亦能够感受到自己在用自己的双眸观察着这片黑暗。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印堂穴中的凝烟已经探出一丝,也不知道自己整个人已经有一半融入了那火柱之中。
似乎永恒的黑暗之中,那双眸亦是冰冷的,连带着那双眸背后的那颗心都是冰冷的。
一切亘古不变,似乎千万年过去了,那片死寂的黑暗之中,突然传来了一点一闪而过的亮光。
光线极其微弱,极其细,但落在那双看倦了黑暗的眸之中,便显得那么地清楚明晰。
那双冷漠的眸骤然闪亮了一下,就像是整片黑暗都为之动摇了一番。
那光线传来的方向久久没有动静,就在这双眸中的火热逐渐熄灭化作失望与冰冷的时候。
黑暗之中,远比方才更加明亮的一点光芒闪过。
就像是天空中一闪而逝的那颗星辰。
冰冷眼眸中的激动再也掩饰不过去,它死死盯着那光亮传来的方向。
这次并没有等待那么久,就像是越过天际线,终于跳动出的红日,那光亮在再次闪动了两三次之后,骤然间大亮。
无尽的黑暗如同潮水一般褪去,留下的只有那双激动的眸之中飞速撞过来的巨大光芒。
光芒呈现火红色,就像是整片黑暗都被那火热点燃,为之狂热。
冰冷逝去,温暖再一次降临,温度一点点地上升,前一秒还置身北极,下一秒钟仿佛已经落在了岩浆。
那双激动的眸睁得老大。
那抹火红很快便在眸之前显露出了本来的形迹。
是一根看不见尽头的浑圆巨柱。
巨柱之上,雕龙画凤,龙凤齐鸣,无数暗合大道古漠苍茫的鸟虫篆文明暗起伏,梵音阵阵。
一道道清晰可见的宛转线条自那巨柱的一头连绵到天边。
在那火红色的半透明的巨柱之中,一头头金翅鸟飞舞不休。
每扇动一次翅膀,便是流苏火羽偏偏而落,恰似林中竹雨。
火羽翻滚着飘落在巨柱的边缘,化作火红色的液体顺着那贯穿始终的线条流淌,又有火红光点自金翅鸟的身周钻入它们的体内,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那些金翅鸟最大的就像是一座山一般,最的不过仅仅只有一人高,眼中神光凛冽,却偏偏不能够自其中看出一点生命存在的灵动。
就像是一头头的傀儡。
蓦地,那经历了无数时光的流逝,让它心中都开始厌倦的眸之中,多了一丝明悟。
这根火柱,哪里是什么气运,分明是金翅鸟冢。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便能够通了。
金翅鸟虽是星檀鸟变异而来,但自古便多有发现,只要细细查探,便能肯定,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甚至可以,金翅鸟是另外一种凶兽也是可以的。
只是因为此鸟极其罕见,一经出世,必定遭人分而夺之,少有逃脱,故此一直没有形成有规模的种群。
让人奇怪的是,这么多年下来了,金翅鸟再怎么稀少,也必定留有于世,可陈楠却偏偏没有听过任何有关金翅鸟的传闻。
以金翅鸟身上的材料制作的兵甲更是鲜为人知,这看似正常,细细一想,却又有些不明所以。
至少那闻名天下的十大名刃之中,绝对没有以金翅鸟材料制作而成的。
也许是因为金翅鸟的材料还够不上那十大名刃的资格,但陈楠更愿意相信是因为他心中所猜想的这座金翅鸟冢。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按理来,被金翅鸟一口吞下,他是必死的局面。
可他偏偏来到了这里,难不成,这金翅鸟冢竟然是在历代金翅鸟的肚里?
这么一来的话,便也得通那气运火柱的事情了。
按照白虎的法,那气运火柱并不是先天生成的,而是后天养成。
正好,金翅鸟亦不是先天生成的凶兽,倒是符合后天养成的法。
这片极似秘境的地方,怕不是便是历代金翅鸟以身骨殉,化作空间秘境,用以隐藏孕育极易被人夺取的气运火柱。
而那气运火柱,便是金翅鸟投魂其中积累而成。
所谓的气运,正是金翅鸟一代一代累积下来的魂!
那双陷入沉思的冰冷眸悚然一惊。
外界之中,整个人已经陷入了火柱之中的陈楠蓦地睁开眼睛,冷汗涔涔。
趴在他头顶的白虎似乎猜出了他心中所想,它伸出右爪,轻轻拍了拍他的头,让他不要惊慌。
陈楠逐渐镇定下来,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还有白虎跟在他的身边。
白虎是他的凝烟化成,却很奇怪地像是天地生物,他之后也曾经在凝烟恢复的时候尝试过重新召唤,结果是一无所获。
他可以不相信其他人,但他绝对相信陪伴了自己无数日夜的神通不会害自己。
他按捺下心神,这个时候才发现,那本在火柱之中的徐若水尽在咫尺,两人面门紧贴。
陈楠甚至能够感受到从徐若水口鼻之间呼出的幽兰一般的轻微气息,还有胸前那暖糯弹润的两团触感。
比看上去要大很多啊!
莫名其妙地,在这个时候,陈楠的脑里竟然传来了这样一个念头,他的一张脸顿时便红了起来。
虽然面前的徐若水依旧是闭着眼睛,昏迷不醒的样,陈楠却不敢再去打量他,他眼神躲闪着,开始四下张望。
这一看之下,他才知道自己为什么和徐若水贴这么近,更是动弹不得。
原来这个时候,他已经处在那火柱之中。
火柱初始之时容纳徐若水一人还绰绰有余,但加上陈楠,其空间便有些捉襟见肘了。
陈楠顾不上再去管这些细枝末节,唔……还有那不断分他心的极妙不可言的触感。
他上下打量着这倾斜不动的火柱,白虎只是交给了他怎么与这火柱取得联系,怎么擢取气运,可从来没过,他会到了这火柱之中。
在外面看,与在里面看,风景截然不同。
外面看时,这仅仅是根通天火柱,但在里面看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那火柱内壁,每隔半米,便有三枚分布均匀,栩栩如生的金翅鸟铭纹闪闪发光。
一眼往上看去,不知凡几。
每个金翅鸟的铭纹之间,自有一根不过手指粗细的红色烟丝相连。
每一枚铭纹连接三根红色烟丝,自站立方向往上看去,只觉得眼前如烟山雾海,红烟轻颤,如梦似幻。
陈楠只是多看了两眼,眼前便有种天旋地转之感,他猛地摇了摇头,不敢多看。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能吸取气运之力。
难不成只是在这里干站着?
陈楠心中犹疑不定,他呼唤了头顶的白虎两声,没有得到回应,顿时便犯了难。
秘境之中,百里之外,草地上躺着一具看不清样貌的死尸。
死尸遍体鳞伤,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一块块已经溃烂,露出其后鲜红的肌腱。
尤其是那脸上,就像是被揭下了一层皮一般,鲜红**的肌肉上青色的筋络蚯蚓一般蠕动着,只有一双随时可能掉落的大得出奇的眼珠,还有三个黑洞一般的窟窿。
那双没有生命的眼睛陡然间转动了两下。
便如虚空生电!
死尸似有所感,他死死盯着这片空无一物的天空。
慢慢地,那被腐蚀到已经没了面皮的面目上,嘴角牵动着,开始无声大笑。
他疯狂拍打着地面,嘴中倒吸着冷气,眼泪止不住往下落,混着面目上的脓水,异常恶心,却依旧在无声疯狂地大笑。
举止剧烈,悄无声息,愈显诡异。
狂喜过后,那人踉跄起身,刚刚走了两步,面色却骤然大变。
他猛地抬起头,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了一番,顿时无比惊惶。
话语声极其低婉,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兔一般,声泪俱下。
那声音似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带着许久不曾话的艰涩浑浊与嘶哑。
“别动我的气运……求求你,别动我的气运,那是我的,那是我们徐家的,你别动,别动,求你了……”
似乎是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他转了转眼珠。
狰狞的杀意疯狂如潮水宣泄,所有的求饶惊惶尽皆消失不见。
就像是骤然间变了一个人,含糊不清的话语如寒风般凛冽。
“那是……我的气运……你这个贱种……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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