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十四 这是哪里!
作者:雪吖      更新:2019-08-18 13:51      字数:4013

风波似乎就这么过去了,缩小了一半的火海依旧在众人面前跳着妖艳的舞蹈,如蛇一般的舞姬,众人的兴致却再也提不起来。【】

顶尖的高手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一些人实在不敢再对那金翅鸟有什么想法。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被贪婪冲昏的头脑才渐渐想起来贯通境的可怕。

高等阶的凶兽少有智慧不如常人的,很明显,面前的这头金翅鸟很正常。

示敌以弱,不惜忍了这么长时间才在最致命的时候给了他们沉重的一击。

没错,那三升日精化作的百里火海被它吸收了一半,那颗卵孕育出的金翅幼鸟以后发展必然受到影响。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没了那五十里火海,金翅幼鸟的天赋即便缩水一半,也总比被面前这些人族一锅端来得好吧。

说到底,只要是生命,天性都是趋吉避凶。

简单来说,可以归结为两个字——求活。

各家派去增援的人手早已经出发,算算日子,离得近的,比如汤巫山那五大家族,派去的人已经到了。

不过对于小半实力都已经陷在了汤巫山的五大家族而言,派更多的增援与白云宗或者是九宫城争夺金翅鸟的归属,这显然是个很不明智的选择。

所以汤巫山的五大家族能不能派增援,派多少增援,这就不是常人能够知晓的了。

这些残兵败将,所能做到的事情,怕是只有看住金翅鸟等待增援了。

当然,所谓的看住金翅鸟也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只要那剩下的五十里火海还在,金翅鸟便不会离开。

诸葛元武的面色有些难看,当然,并不是因为那个被金翅鸟顺嘴吞进腹中的小小五窍外门师弟。

数人出手,原以为只是囊中之物的金翅鸟竟然绝地反击!

身体上受到的伤势还是其次的,这件事情对诸葛元武心理上的打击才是绝对的。

那种事情脱离了自己掌控的感觉,诸葛元武可以发誓他绝对不想再来一次。

一旁的娄静云面无表情,似乎变得和沉默寡言的容文彦有些相似,只是她无表情的面貌之下,想的是什么,只有天知道了。

倒是廖鸿飞似乎并没有感受到现在诡异的气氛,依旧如之前一般,大大咧咧想到什么说什么。

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根肥得流油烤得金黄的兔子腿,一边啃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诸葛师兄,咱们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诸葛元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感受了一下自己胸口那根已经被重新扶正的断骨,表情阴郁。

廖鸿飞喉结猛烈蠕动着,他翻着白眼好不容易把自己口中的那一大块已经冷掉的肉咽下喉咙:“我的意思是,我们还要呆在这里么?”

诸葛元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面,似乎没有听见廖鸿飞的话一般,等了半晌,才听他嘶哑着喉咙,无比不甘心地说道。

“还等在这里干什么,一群废物能干什么,你是那金翅鸟的对手?嗯?不是?不是说个屁啊!”

廖鸿飞持着兔腿,僵坐在那边,连双手似乎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面色青一阵白一阵。

娄静云低着眼帘,双手不自觉捏紧,脸上却是一点表情也没有,容文彦依旧是那副模样。

诸葛元武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妥,他把拳头放在自己嘴边轻声咳嗽了一声:“我受了点重伤,心情有点不太好,你们不要往心里去。”

廖鸿飞立马大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要多假有多假,配上那死死捏着兔子腿不停颤抖的手,更是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愤怒。

诸葛元武就像是没有看见一样,对他来说,廖鸿飞不过是蝼蚁一般的人物,给你笑脸是看得起你,不给你是应该的。

蝼蚁的愤怒或者是高兴,和他有什么关系,之所以说这些话,也仅仅是为了保持自己在宗门里面的口碑罢了。

他都懒得多看廖鸿飞一眼,思索着说道:“那金翅鸟吸收了一半的日精,毫无疑问,绝对是贯通境的强者,至于那半升日精带给他多少实力的增强,我们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总之,我们绝对不会是它的对手,留在这里无益,反而要提防小人在背后下手,如今局势这么乱,绝对不会在意多死几个白云宗的弟子。”

“所以师兄的意思是?”一直沉默着的容文彦开口问道。

诸葛元武看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现在回去,禀告宗门这里发生的事情,金翅鸟我们是别想了,可这个消息还是可以给我们带来许多利益的。”

“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百里火海如此显眼,宗门可能早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容文彦思索了片刻,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

“不可能。”诸葛元武斩钉截铁,他瞥了容文彦一眼,解释说道。

“汤巫山又不是凶兽云集的地方,来这里的无非只有两种目的,一种是为了里面的星檀鸟,一种是为了汤巫山满山紫盖红枫。”

“而被这火海吸引过来的人,大多也都留在这里,即便有少数知晓内情的人离开了汤巫山,消息也最多在小范围内扩散,绝对不会传到宗门那边去。”

“我问你,若是你知晓汤巫山这里有一头实力大损的金翅鸟,你会怎么做?”诸葛元武看着容文彦,郑重问道。

容文彦想了片刻,不假思索:“当然是守住这个秘密尽快往这里赶了。”

“那不就行了。”诸葛元武看着他。

“每个人都是这样的想法,这个消息的传播速度绝对会很慢,更何况,你以为汤巫山的五大家族都是什么吃素的善堂不成,他们怎么会容忍其他人把消息传出去。”

容文彦恍然大悟:“他们可不是白云宗的弟子。”

“哼。”诸葛元武冷哼了一声:“再说了,即便宗门得知了这个消息,我们就没有上报的必要了么?”

他一个字一个字极缓慢地说道:“宗门知不知道,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对这个消息知情不报的态度,你们都想变成宗门里面的透明人不成?”

容文彦悚然一惊,登时满头大汗。

再看娄静云与廖鸿飞,听完了话之后,似乎对诸葛元武的恨意都大为减轻,几人不敢多言,立马上路。

陈楠只觉得自己周围黑沉沉的,却没有那种阴森的感觉。

就像是一颗澄净透明的黑宝石,置在眼前,你能感受到的那片黑暗之中,带给你的仅仅只有震撼与完美。

完美?

陈楠迷迷糊糊地,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面是怎么冒出了这么一个词语。

在他从小到大的生活当中,所有的事情都与这个字眼搭不上边。

如果你认为在地上缓慢爬着的血泊或者是那撕裂的泛青白色的狰狞伤口也算是完美的话,那也无话可说。

总之,如果说真的有和完美搭边的东西或者是事物之类的话,陈楠认为是自己的妹妹。

在那午后的阳光穿过屋顶的洞口斑驳着洒落在那口大水缸之上,照着的那颗小小的脑袋,在陈楠心中,就是完美的。

当然,他不知道自己的那双眼睛和自己说话的声音在别人心中当得上怎么样的震撼与赞誉。

他的思绪纷飞着,整个人没有任何紧张的情绪,浑身肌肉松弛,他能够感受到,包裹着他的这片黑暗,对他没有任何恶意。

许多他本以为早已经遗忘的事情一一在他脑海之中浮现,美好的,不美好的,就像是走马灯一般闪烁着。

他第一次凭着自己的力气走出自己家门的时候,看见的那两双笑盈盈含着泪水的眼睛。

他逐渐伴着门口的枣树长大时候馋嘴眼巴巴盯着那颗枣树上面零星枣花舔手指的时候。

在他逐渐会说话,蹲在那颗枣树下面看蚂蚁搬家,从屋子里面传出来的那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

懵懂的他只知道自己就这么多了一个妹妹。

然后……然后生下妹妹不久,那两双包含着宽厚,期待,溺爱,包含着世上所有美好的眼睛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

就像是鬼一般,除了那一间空屋子和门口的那棵枣树,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

年幼的陈楠坐在门口,看着蚂蚁的颜色逐渐随着阳光的消逝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他没有等到那两双眼睛的归来。

那一年,他五岁。

什么都不懂的五岁。

他坐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那扇门,希望在某一个瞬间,它会被打开,然后有人会从外面走进来。

直到他饿到昏迷的前一秒钟,他都没有等到。

最后发现他们的,是陈家村一位死去多时的老人。

那之后,陈楠便肩负起了照顾妹妹还有寻找食物的任务。

年岁好的时候,还能得到村子人的施舍,不好的时候,抱着树皮啃都是香的。

院子里那颗枣树上面青涩的干巴巴的枣子成熟的时候,是他们那一年最期待的时候。

只是随着陈楠的逐渐成熟与沉默,他的心情永远都是低落的。

不是因为那艰难的日子,在陈楠的心中,那艰难的日子是他最难忘的时光。

是因为妹妹那一身的怪病,他曾经亲眼看见妹妹在盛夏时分活活冻晕了过去,抱着妹妹冰冷的身体,陈楠咬着牙跪在地上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只记得当初他的手是颤抖不止的,他那个时候以为妹妹已经死了。

直到后来他在外出的时候,救了那个苍老的乌鸦,他才开始真正地踏足了元修这个圈子。

那老乌鸦看不出妹妹得的是什么病,但却告诉他,也许炎属性的灵材可以帮他挽救妹妹的命。

后来陈楠便跟着自己的第一个师父人生第一次到了天海城,唔……暂且称之为师父吧。

再后来的记忆之中,剩下的是人头,断肢,残骸,鲜血,鲜血,无尽的鲜血。

他痛哭,惊慌失措,抱着树大吐不止。

他冷漠,心如止水,割下头绘画血鸦。

乌烟瘴气的滚滚红尘,他迷茫过,彷徨过,但他继续走了下去。

后来那个出生不久的小女孩在那水缸之中成长了十年,那个五岁的懵懂男孩十年里面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他要杀的,和要杀他的。

一瓶瓶在那天极宗的女子口中低劣的阳炎散就是在一滩滩的鲜血中孕育出来的。

他用它救了她的命。

再后来,妹妹便被带去了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的天极宗。

但陈楠很开心,因为那个女人说可以救妹妹。

陈楠没有任何时候像那个时候那么开心过,再后来……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

他的脸上挂着泪,嘴角噙着笑容,思绪就像是飘飞的风筝一般,在天空自由飞行着。

白云宗……裴庆正……公孙……祝修船……天魔隐……

汤巫山脉……金翅鸟……

金翅鸟!

陈楠的身体骤然僵住,他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着粗气。

金翅鸟!自己不是被金翅鸟吃了么!怎么还没死!

他打量着周围,表情越发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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