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察觉有人来,开口,“是若烟吗?”
“是我,奶奶。”若烟也上了一炷香,坐在她旁边,“亚斯已经没事了,我将它带回来。”
老太太点头,看似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这个事情,你做的很好。”
若烟知道,老太太指的是,没有让雷滕与季馨知道。老太太虽然反对雷滕与季馨在一起,但似乎,她对他们的相处,很信任,相信他们不会做出越轨的事情。
她压下心头的不舒服,告诉自己,应该信任他。
“奶奶,这是我应该做的。”她很努力地,将自己融入这个大家庭,就算没有与雷滕在一起,这里,是妈妈的家,她也要当成自己的家一样爱护。
更何况,多了一个他!
“伤口怎么样了?有没有让陈医生重新包扎?”老太太略带关怀问道。
“奶奶,其实,您并不讨厌我的,是不是?”若烟明澈如清潭的明眸盈盈看着老太太,有时候,老太太真的会不吝给她这个外人关心,让她感受到家的温暖。
老太太冷淡地扫了她一眼,那丝淡淡的关怀,因为若烟眼里的期待,尽数消失,她闭上眼睛,只道,“若烟,人要认清自己的位置才不会跌地惨重。滕儿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自己掂量掂量。”
身份?若烟咀嚼着这两字,就因为她出生低下就拒绝,未免显得太浅薄了些。老人家参佛,更应该懂得,名利浮云,唯有心快乐,寻找一份心灵寄托,安宁,才是佛家追求。
更何况雷家有今天的地位,商业联姻,那只是锦上添花,她不认为雷滕会接受这样的婚姻,要不然,他早就跟季雪走到一块了,何必选择了她。
若烟暗叹一声,看着老太太冷淡的神色,她忽然觉得,老太太不轻易妥协,应当不仅仅是一个面子的问题,也是,一个老人对最疼爱孙儿的,一种,争宠!
就像母亲对儿子娶媳妇,父亲亲手将女儿交给另外一个男人,那种,舍不得又无奈的心情吧。
她觉得,老太太应该是这样的心态。
但是她对季雪的偏爱,又似乎不是!
见老太太又闭上眼睛,神色淡漠,若烟悄悄走出佛堂,来到外面,雨已经停了,但是天气更冷,夜色沉沉,铅色厚重的云,黑压压地,仿佛天要塌了一样,很冷,又闷沉,预示着这天还不会清朗。
她呵了呵手,热气很快就被凝结住,若烟走到亚斯那里,它已经洗完澡,香喷喷地,阿明正在替它吹毛发。憨厚的脸,一直挂着笑。
亚斯见到她,立刻跑了过来,亲昵地蹭着她的脚,看到她脚踝上的纱布,呜呜出声,似乎在道歉一样。
若烟拍了拍它的头安抚,轻笑,“亚斯,不关你的事。”
“若烟小姐,您的伤口没事吧?”阿明走过来,递给她一张纸条,“这是阿忠的联系方式。小姐您放心,等阿忠回来,我就离开。我只是暂时代替而已,不会赖着不走的。”
若烟接过,上面有号码,还有地址,字迹却很潦草,写的并不端正。
“我刚刚并没有那样的意思。只是你也知道,少爷不在的时候,都是阿忠照顾亚斯,亚斯要是再出什么事情,我们谁也担当不起。我就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别放心上,照顾好亚斯就行了。”
“我会的,请小姐放心。”
“好了亚斯,赶紧吹毛发去,不然要生病了。”若烟揉了揉它的头,走到凉亭中,摊开纸条,想了想,她拿出手机,背对着阿明,拨通电话。
“吼吼……”亚斯叫了几声,若烟淡淡扫了过去,发觉它似乎又有点暴躁,不让阿明替它吹,要跑过来。
“亚斯,听话。”她低斥,阿明在一边安抚它,亚斯很快又平静下来,乖乖让阿明服侍。
若烟看着他们,一手撑着下巴,低垂着头,长发沙沙披散下,遮掩了她的视线,透过黑发的阻挡,她发现,阿明偶尔会朝这里投来目光,很快又移开,显得心不在焉。
亚斯是很敏感的,又被娇宠惯了,被人服侍得不好,它也是会有脾气的,于是,若烟发现,每次阿明投来目光,亚斯就会叫。
她随便问了阿忠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婷婷起身,朝亚斯走去,“阿明,我来吧。”
“若烟小姐,这,不好吧。”阿明有点为难。
“没事。”若烟接过吹风筒,专心,细心地替亚斯吹,偶尔还揉了揉,亚斯一舒服,懒懒地趴下,乖得不得了。
“小姐,阿忠可说什么了?”阿明一边收拾湿漉漉的地面,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
“嗯,他也没说什么。你没告诉阿忠亚斯咬我的事吧?”若烟淡问,纤手在亚斯蓬松的毛发间穿梭,带着亚斯的体温,温暖了她指尖的寒冷。
“没有。来了之后,亚斯很乖,并不需操心,所以没联系他。”阿明回道,接过吹风筒,“若烟小姐刚刚跟他说吗?”
“没事就不要他担心了。”若烟拍了拍亚斯,“亚斯,走,见见奶奶。”
亚斯起身,陡地甩了甩了身子,一反刚刚的慵懒,傲然地跟在若烟身后。
晚饭过后,若烟上了楼,三楼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空荡荡的,属于他的气息,一点一点地变淡,若烟又打开他的房间,看了一眼,然后又关上,才回自己的房间。
她洗了一个澡,因为伤口不能碰水,只能简单洗干净身子,披上宽松洁白的浴袍,懒懒地坐在地毯上,想着他,想着亚斯,想着……
画笔,在白纸上,行云流水一样,很快,轮廓就出来了。
是一个手掌形状的悠闲椅,那手势,就像捧着一颗心,在掌心呵护,旁边,还有一个圆球垫,可以坐,也可以让小孩子滚动学着走路,还可以,让狗狗玩球。
捧在心口,她已经将心毫不保留地给了他,但雷滕,你的心,什么时候,才能有我,像我爱你,一样的爱我。
他在大洋的彼端,现在在做什么?
起床了吗?他应该是起床了,然后健身,跑步,媲美模特的身材,充满力与美,若烟才发现,她从来都没有看过他睡着的模样,因为没有机会,每次,他都走开,从未在她的床上留下。
素手沿着男人完美的轮廓行走,一滴泪,就那样,突兀地滴下,晕染开来,她赶紧用衣服紧压住,再松开,男人优美的薄唇,因为水渍,破坏了线条,看着却更冷酷了。
若烟拿起笔,想修改,但怎么也恢复不了原样,纤手捏在纸张的边缘,迟迟撕不开,啪的一声,她合上画本,双手抱膝,怔怔地让黑夜将她拥抱。
手机放在一边,安静地陪着她,他没有打电话过来。
雷滕给季盛康打了电话,两个人聊了一阵,雷滕最终,还是将季馨的事情,告知了季盛康。
“你,你说的是真的?”这个消息对季盛康而言,就像噩耗,但他毕竟是内敛的人,除去刹那的痛心,他很快恢复平静,沉声问,“这个事情,你查的怎么样了?”
“是飞鹰组。”雷滕寒声开口,“舅舅,您有什么打算?”
“有确切的证据吗?你不是说,馨儿没有见到那两个人真面目。”季盛康还是一贯的温和语调,“这个事情,非同小可。”
“是没有。但张长生最近,与飞鹰组走得很近,您这次出差,没有察觉他的异常吗?”雷滕神色遽冷,深眸透着寒光。
季盛康沉吟了下,才道,“是有些不同寻常,这次去京都,除去必要的会议,他一直频繁外出。”
雷滕冷冷一笑,“那不就是了。您打算怎么做?”
“他们怎么会发现馨儿的?馨儿的身份,我一向保护得很好。”季盛康的声音,也冷了几分。女儿因为他的政途而被糟蹋,任何一位父亲,即使将那个混账给剁成肉酱也难以消除心头之恨。
“这个,您就不用管了。还有,您跟祈天择,还有联络,是吗?”薄唇含诮,冷讥开口,雷滕知道,这是迫不得已的,但他,还是希望,季盛康如果哪天成为一把手,能够好好肃整这些社会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