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采烟痛苦地惨叫了半刻之后，那些受到感染的士兵开始陆陆续续的清醒。

而采烟的奴兽，一双兽瞳空洞呆滞，直愣愣的立在采烟没了生息之后就一动不动的双月兽。

并没有因为采烟的死去而恢复神智，时玥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个奴兽，她现在也很累，灵力耗尽，还有定然不会放弃的夜族。

清醒过来的士兵开始动手对付那些还在疯狂的双月兽，而被控制的奴兽，它既没有攻击人，也没有清醒的迹象。

他之前，定然也是一方强者，对于强者，时玥内心存敬。

“速战速决！”

时玥最后，只结了个束缚的灵阵，将被控制的奴兽封在灵阵里，防止它的突然暴起。

在一干清醒过后的士兵们终于将这波兽潮打退之后，又过了一个夜轮。

双月到来是没有日夜的，人们辨认时间，靠的是天上月轮的交换。

而打退这波兽潮，天边月轮转了一次。相当于一个日夜。

颜清瑶那边也传来消息，西门那边守得很好，并没有受到波及。

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厮杀，士兵们的士气都很萎靡，杀戮和血腥，并不能让人获得平静。

相反，因为被红魇控制，毫无理智的互相残杀的士兵们，刚一清醒就看到昔日的战友倒在自己身下，甚至，嘴里还咬着他的脖子。

这样的冲击，足已让这些士兵绝望。

刚才斩杀双月兽时，他们发泄着自己内心的悲拗，而双月兽潮褪去之后，整个战场不见欢呼，而是，沉浸在浓浓的悲拗绝望之中。

死去的那些是生死兄弟，不是死在双月兽的冲击里，而是死在自己的手下，死在失去了理智时的自相残杀中。

活下来的人，谁的手上都沾了战友的鲜血，很多人，都在痛恨，痛恨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也有人在自我厌弃，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为什么活下来的是自己。

他们背负着罪恶，背负着巨大的后悔。

就算活了下来，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战友的家人。

说是因为双月的人，说是因为受到控制，说不是自己的错？

可是，无论什么话，对这些死去了的人的家人眼里，都是华丽的粉饰。

洗不掉的。

嘴里还残留着铁锈的味道，那是人血液的味道，指甲中还有疯狂撕扯时残余的血肉。洗不掉的。

他们都是罪人。

时玥也是见过那惨烈的屠杀的。她何尝不想停止那场屠杀，如果可以，她甚至不想多费哪怕一秒的时间。能少死一个就少死一个，能少一些愧疚就少一些愧疚。

可是，在没有弄清楚采烟究竟是怎么控制红魇的问题之前，她无法动手。也动不了手，甚至如果不是采烟说有一个大人物看上了她，她可以给她一些面子，继而让她救下颜清瑶，她对对付没有任何实体的采烟都没有任何头绪。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采烟控制红魇，如果不是在那个时候感受到她控制红魇时的灵息，如果不是看到红魇在她体内的运行。

她根本不可能对采烟一击必杀，也不可能让这些被控制的士兵清醒下来。

反而因为她救下了他们，现在整个战场都弥漫着悲拗绝望。

好像已经失去了希望，这些士兵，在上阵杀敌之前，抱着的信念是做保卫家园，而不是残杀战友。

“下面……好像有人来了？”

颜清瑶的声音轻轻的，将时玥惊醒，时玥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颜清瑶竟然站到她的身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因为没有感觉到危险，时玥都没有注意过。

循着颜清瑶的目光望去，时玥果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惨淡的月色下，他红色的衣袍却风逸飘飘，整个人依旧是温和而温暖的。肩上蹲着一只黑色的灵兽，一人一兽仰头看着城墙上，正对上了时玥的目光。

“让他上来吧！”

时玥轻声吩咐，颜清瑶并不认识冷静渊，不过她却认识天阳学院的衣服。

遂让冷静渊进了城。

“你是天阳学院的？”

时玥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颜清瑶只能自己开口。

冷静渊环视了一圈这儿的士兵，眼中，已然了然。

“在下冷静渊，颜五姑娘在此处守城？”

冷静渊的语调不疾不徐，在这个时候，听到他的声音，让人的内心，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冷公子从哪里来的？”

颜清瑶上下打量了一圈冷静渊浑身上下。发现他衣袍整洁，面容红润，一副和战争之前没有任何区别的样子，除了脚上消染的点点血迹与草屑，根本让人看不出这是一个刚穿过战场的人。

“我从天阳学院那里过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许多人发了狂似的咬人。我和翎翎一路奔逃，就到了这里。”

颜清瑶这才看到他肩上的黑色灵兽。

“你的灵兽怎么没事？”

“你说翎翎？它可能不是灵兽。”

颜清瑶皱眉望去，果然发现翎翎身上没有任何灵气波动，脑子里下意识的闪过，双月兽是灵兽变的，但如果不是灵兽的话，不受感染自然没错。

“天阳那边的战况如何了？”

颜清瑶回头，这才看到时玥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颜清瑶身后，颜清瑶没发现，不代表冷静渊没发现。

他轻轻笑了笑，“我听聂校长说颜辞镜同学在封峡关御敌，果然不愧是颜辞镜同学。”

时玥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冷静渊叹了口气，“天阳那边，一些人突然疯狂起来，和自己身边的人自相残杀，这一次的这个局面很多人没有想到，宗门派来支援的年轻一辈已经被勒令回山门了，也重新派出了经验丰富些的弟子。但对战局的影响，几近于无。”

时玥皱眉，“场面控制住了吗？”

“我来时，聂云校长亲自动手，和学院很多老师一同出手，似乎是在结灵阵。”

冷静渊一副知无不言的态度，然而，时玥却没有放松警惕，“那你为什么离开了那里？”

“我是被一个发了狂的人一路追到了这里。”

“追你的那人呢？”

时玥步步紧逼，冷静渊依旧一副不疾不徐的样子。“半路上就跟丢了，而我也回不了天阳，只能想办法到有人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