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偶
作者:唐影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355

“彬彬,今天爸爸带你去看人偶剧好不好?”

“好啊好啊,彬彬最喜欢爸爸了。”

这只是生活中几句再普通不过的对话罢了,虽然故事的背景安详且随和,但是我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不耐烦的将书扔在一边,坐在窗前贪婪的享受着午后的微风,一切都感觉那么美好,我喜欢这样。哪怕只有这短短的几分钟就足够了。

“吃饭了,你要在房间里坐到什么时候?”妈妈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

我耐着性子下楼,随意的整整自己凌乱的衣服,在这个家里,我虽然是独生子,但是自由的权利全都是父母一手掌管。我跟本不用担任何心,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担心。

以前在一本书上读到过,父母会有这样的做法,应该是叫做溺爱吧?不过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的孩子几乎对自己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主见。在上小学的时候,我偷偷的攒下了几元钱买了个人偶的玩具,后来父母还狠狠的骂了我一顿。我总是在想,他们的脑袋中到底在想什么?

我喜欢那个一直小心保存到现在的人偶,喜欢又觉得悲哀。可能我自己的命运和它是一样的吧?

“快点吃饭,吃完了马上回房间去做作业,就快要升学考试了,就不要再看那些什么漫画,它会影响你的成绩的呀,只有书读好了才是最好的。知道吗?”父亲和往常一样开口,这对他来说就像台词一般。

“知道知道,3点钟之前做完,然后再练乐器对吧?”

对于每天一尘不变的问话,我也报已习惯性的回答。感觉真的很奇妙,说这话的之前我甚至知道该在什么时间说,而每次都说得恰到好处。

“哼,每次都这样回答。”父亲破天荒的说出台词以外的第一句话。

我虽然惊讶,但是没有做任何回答。不是因为我不想回答,是因为回答以后,我会付出牺牲睡觉时间的代价。

人偶……人偶……

按照惯例做完了一天中父母安排的每件事以后,我一点不觉得累。自己的整个房间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奖状和奖杯。但是我唯一看着有感觉的,还是人偶……

人偶……人偶……

要是它能活过来该多好啊!

深夜,我迟迟无法入睡。哦,原来是忘记抱着人偶了。

人偶……人偶……

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吗?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吗?很想实现但无法实现的这种心情你能了解吗?我真傻,就算说了这些你也不会听到吧?难道上天连自由这一点微小的愿望都不肯帮我实现吗……

当我睁开眼睛时,发现房间的东西还是一样死气沉沉……

原来已经是早上了啊。糟糕,我得赶紧去晨跑呢。窒息的一天又开始了,对这样的生活我早已经厌烦,但是……没有一点能力去改变它。

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无论做什么事情都静不下心。还让我在练钢琴的时候弄断了一个琴键。

叮铃铃……

“喂,我是于静,请问您找谁?”

虽然弄坏了东西明知道会挨骂,但是我心里却平静如水……

“我是妈妈啊,早上晨跑了吗?中午吃饭了吗?”

“是。”

“那有没有练钢琴?”

“恩。”

“一个人在家里可不许偷懒。等会练完琴去做作业,晚上等我回来做饭。”

“好。”

这对话倒简单……哼!真是讽刺啊!

苦笑着挂上电话,幸灾乐祸的看着被我损坏的东西,反倒让我觉得很开心。

哈哈哈……栓人偶的线原来断了啊?我拿起喜爱的人偶玩具。

人偶……人偶……

现在你自由了。说完,我将人偶使劲丢出窗外……

我什么时候才能自由呢?微笑的眼睛里顿时闪出泪花……

叮铃铃……

“是谁?”听到门铃响起来。我急忙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是我。”

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你是谁?”我隔着木门问到。

真感觉很奇妙,虽然隔着门,但是却能清楚的在心里描绘门外那个莫名女孩的相貌。她穿着蓝白条纹的毛衣,短发、短裙。这样的一身穿着倒是给我一种很怀念的感觉。

“请问你找谁?”我打开了门。门外微笑着的那个女孩真和我心里描绘的一模一样……

我不禁吃了一惊。

“找你。”女孩微笑着回答。

“找我?”我惊奇的打量她。“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那没关系,让我这个陌生的女孩进去坐一坐总没有问题吧?”

她强行闯进屋子里……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急忙遮住自己房间的门。害怕她看见那架损坏的钢琴。

“不干什么,我只是来帮你顶罪的。呵……”女孩找了沙发。毫不客气的坐下。

“顶罪?”我不明白。

“还装。你不是弄坏了那个琴键的吗?虽然你已经想好怎么说,但是免不了会挨一顿骂的吧?”

女孩话没说完。我睁大眼睛……难道说你……你是……

“不错!”女孩亲热的拉过还在发愣的我坐在她身边。

说实在的,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可以让我如此吃惊。她居然是那个我丢掉的人偶?哈……怎么可能?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几分钟以后,脸痛的事实告诉我,这不是梦。那个人偶居然活生生的坐在我身边和我聊天。

人偶……人偶……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毕竟是麻木的过了十八年的女孩,惊异的表情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仍然是那和整个房间的白色一般让人觉得恐怖的冷淡……

“恩恩。这才像你嘛!”

女孩的笑容却一点也没有消失。

“你叫什么?”我极平淡的问。

“这不要怪你呀?十多年来从没有给我取过名字,每次只是听你诉苦而已。”女孩的小嘴鼓起来。好像很生气。

的确,十多年来我一直只把人偶当成我的发泄对象。有什么烦恼总是告诉她,可以说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那你准备怎样帮我?东西是我自己弄坏的。你帮不了我的。”

“这倒未必。”女孩站起身,直接去我的房间。这个过程中,我的眼睛一直盯着她。

轰隆………

一声巨响之后,女孩拍着手从我房间出来了。看样子她很轻松。我心里明白她很干脆的直接砸了我的钢琴,虽然家里的条件并不富裕。但是我一点不觉得心疼,甚至仍然坐在那里没有动。她坐回我身边,满意的笑着。

“如何?”

“什么如何?我无所谓……”我转过头不再看她。

“你怎么想?”女孩又问。

“什么怎么想?”我不明所以。

“你真正想要的自由到底是什么、喜欢什么我都不知道。但是却很想知道。”

我奇怪的看着身边的女孩。眉清目秀的脸上开始透出迷惑。虽然很不想说,但自己的嘴巴像是不由自主般全告诉了她……

“这是怎么回事?她是谁?”妈妈下班回来,发现一个陌生的女孩坐在我身边。

“伯母好。”女孩站起身来礼貌的打个招呼。

“哼!难怪我们家静静最近怎么总是爱偷懒,原来是你带坏她的啊。你给我出去。”妈妈的口气有点过份。

“你管不着。”

厉害!真的是厉害!我妈妈对我来说,简直是属于女皇般的人物,她说什么我做什么,从来没有异议。更别说顶嘴。这个女孩的回答真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什么?你以为你是谁?居然敢这样对我说话。”妈妈看见我不做声。没有直接回答,“我先看看你今天练习钢琴的成果再收拾你。”

“啊~~~~!”刚刚进了我房间。便立刻传出妈妈的叫声。

“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弄成这个样子?”

她知道我从来不敢做任何违背她的事情,所以她直接将火发到那个女孩身上。我冷冷的看着愤怒的妈妈指着那个女孩不停的大骂。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我很想阻止她,但是……我不敢!我不敢做违背自己母亲的事情!虽然愤怒但是没有办法。

啪——!妈妈打了她一个耳光。

“你要干什么?你这是什么态度?”我终于忍不住脱口说出来。

妈妈转过来看着我。眼神有愤怒变成了绝望。

“我告诉你。你这样逼着我每天不停的学习学习,结果会怎样你知道吗?我的痛苦你有问过吗?我喜欢的东西你又知道多少?你觉得这样逼我很有趣吗?记住!我是个活人,有自己的思考能力。不是你的人偶。”

我一口气说出有生以来最多的话,让我喘个不停。是啊。我渴望平静的生活,不稀罕那些奖杯和奖状。心里积压了十几年的痛苦终于发泄出来了。而且对象还是个我想发泄而一直不敢发泄的人。我觉得好高兴。好开心。

“说得好!自己的路要由自己去走。”女孩微笑的看着我。

感谢她!感谢她让我露出十八年来第一次真正的笑容,感谢她让我找到真正的自己。警官母亲的眼睛里也充满了泪水,但是我觉得很开心。

“反了反了……”她自言自语。

“你有什么打算?”女孩没有理会我母亲的话。

“不知道。”我的表情又恢复了平静。

“我们一起出去散散心如何?你妈妈的心情很乱。”

“不要管她。”

我们在大街上走得很晚,我见到了原来外面的世界真的五花八门。女孩和我聊了很多。她对未来充满着希望,鼓励我走自己的路,并祝我成功。

回到家里,她就和我一起睡。

“今后你的麻烦应该很多吧?”女孩笑着说。

也许吧!和家里闹翻不是一件好事,但是我至少明白了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

第二天,我起床的时候,发现身边躺着昨天被我丢掉的那个人偶,只是不同的是,它的身上不再有缠绕的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