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海上(1)
作者:傲爷刀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334

天亮后,柯密特一行浩浩荡荡地来到拉拉不答村。由于前车之鉴,这次迪尔丝和安丽娜说什么也不肯进村。无奈之下,柯密特只好让众女陪着姐妹二人,自己硬着头皮走进了村子。

杰弗长老的失踪,没有给这个村落带来任何的影响。在他疏远村子里的人们的同时,村民们也疏远了他。

果不其然,豹人里昂正和老婆进行忘我的肉搏,两个人战意弥漫,吼声震天。柯密特等不过,只好再次扮演了煞风景的角色。

里昂幽怨地看着柯密特,一边系上裆布一边说:“大棱,有什么要俺效劳的吗?”

“里昂,上次听你说过,你们村有好多船。能不能借一艘给我?”柯密特说明了来意。

里昂抓了抓头皮,迷惑地说:“怎么,昨天你们和杰弗长老没有谈好吗?则里的大部分渔团都是在他的名下呢。”

“哦,对了,看看我这记性!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长老说他要出远门,来不及交待就走了,好像很急的样子。他临走的时候说,要用船就直接跟村子里的人说好啦。在这里我只认识你,所以我只好来找你了。”柯密特不动声色地改变了口风。

里昂这个单细胞生物自然听不出里面的玄机:“则样呀!长老总是神神秘秘的,唉!搞不懂他了。”他发了通感慨,又道:“大棱,那我领你到俺堂兄家去吧!他租了长老的一条团呢。

“你呢?你为什么不租?”

“呵呵,俺觉得还四自己打猎好。自由啊,大棱!虽说打鱼的收成不错,可四随时可能把命都出脱呀!还要交好多租金哩,俺老婆说不划算。像我打猎,一年只交二十张兽皮就可以了哩!”里昂憨笑着说。

“哦?那打鱼的一年要交多少租?”

“整整一百张兽皮!长老不吃鱼,他只收兽皮哩!”

“既然他们打鱼为生,哪来兽皮交租呢?”

“可以跟俺们这些猎户换呀,二十斤鱼可以换一张皮,一个处女换两百张。俺老婆就四俺用两百张皮换来的哩。”

“真是有意思。里昂,如果让你做拉拉不答村的长老,你会怎么来治理村子呢?”柯密特问道。

“呵呵……如果的四情俺不晓得,要问俺老婆,那婆娘天天就想一些如果哩!”

“你……”柯密特啼笑皆非,自己完全是对牛弹琴啊!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港口边。抛开到处都挂着的破渔网不说,这里的“房子”更具特色,大都是把破船反扣起来,挖个洞当作门了事。勤快一点的,在门旁边再挖几个小一点的洞,那就是窗户了。

走到一条破船跟前,里昂停下脚步,说道:“则里就是俺堂兄家,大棱。”说完,一脚把挡在门口的破木板踢到一边,弯腰钻了进去。

“咦?多芬大嫂你哭啥?来客棱了!俺堂兄哩?”一进屋,里昂就大呼小叫起来,柯密特赶紧跟了进去。没想到一脚踏空,摔了进去,一屁股重重地坐到了地上。原来,外面看起来低矮的船屋,其实里面的空间并不低,只因屋内的地面整个被挖下去了两米左右。否则,以豹人的身高,一回到家就只能弯着腰了。里昂自然知道要顺着爬梯下去,可他只顾自己,却忘了提醒柯密特,害得他当场出了个大丑。

昏暗的“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鱼腥味。一位脸色憔悴的豹人妇女,抱着个小孩,正坐在破甲板拼成的床上哀哀地哭泣,想必就是里昂所说的多芬了。

她脸上还挂着泪水,看见柯密特的狼狈相,忍不住“噗哧”笑了一声,然后赶紧捂住嘴,呜咽着说:“他大兄弟!你可算来啦!俺老公被海怪咬伤啦!这可咋办呀?”说完,把大腿拍得啪啪响,嚎啕大哭起来。小孩却似见怪不怪,还嘻嘻笑着伸手取扯妈妈的头发。

里昂和柯密特这才注意到,床上靠墙的地方还躺着一个人,盖着张毛都掉光了的兽皮,面朝里侧卧着。

“什么?希曼受伤了?让俺看看!”里昂一听急了,一把推开多芬,伸手就去扳他堂兄的肩膀。

“等等。”柯密特抬手扣住了里昂的手肘。里昂的手指刚要碰到堂兄,一股大力把自己硬生生地拖了回来。

他回过头来,愕然看着矮了自己一头的柯密特,疑惑地问道:“大棱?”

“我来。”柯密特懒得跟他废话,轻轻一挤,把里昂挤退了一步。伸手揭开兽皮,一看之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此人右臂已被齐肩咬断,只剩一丝筋肉还连着肩膀。若非柯密特制止里昂,刚才那一下非把这只断手整个扯下来不可。断口处血肉一片模糊,豹人的胳膊本来是很粗很结实的,居然伤成这个样子,看来多芬所说的海怪不可小视。

“他是什么时候受伤的?”柯密特问道,一面伸手在希曼的鼻端探了探,还好,还有呼吸,估计是因失血过多晕了过去。不过,伤口已经开始化脓,如果再不着手救治,小命就危险了。

“昨天他说要去打鱼,俺叫他不要去了,大冷天的哪有鱼,鱼都游到深海去啦。可他说孩子要吃饭啊!所以他就去了。没想到天黑的时候,和他一起出海的人把他抬了回来,说是遇到了海怪……”多芬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口齿倒是比里昂伶俐得多。

“那你就这么让他躺着等死?”柯密特发火了。

多芬吓了一跳,不觉停止了抽泣。她不知道柯密特的来头,不过,看到里昂对他毕恭毕敬的样子,心下也不敢得罪。默然半晌才嗫嚅着说:“……俺们村以前还有个老萨满,可他去年死了……”

“里昂,你马上到村口把……把我老婆带到这里来,我先帮你堂兄的伤口消毒。”柯密特本想说安丽娜的名字,又担心里昂搞不清楚,干脆说成老婆了事。

没想到,里昂脸上还是一片茫然:“哪个是你老婆啊?”

“就是昨天你见过的那两个!你就说我有急事,要快!”

“两个都叫来?”里昂还不放心,又问道。

“没错,快去吧!”柯密特头都要炸了。

“哦,知道了大棱,俺这就去。”里昂说完,嗖地两步就爬上爬梯翻了出去。看起来,他的四肢还真是比脑子麻利得多呢。

“你,让一下。我把他搬到外面去,这里太窄,光线也太暗了。”柯密特示意多芬从床上起来。

“使不得啊!大……大人,外面风很大的,吹一下俺老公连命都没啦。”多芬不但不让开,反而赶紧把屁股挪了过来,死死挡住柯密特。

“你放心,有我在,保证你老公没事。”柯密特用手把多芬连着怀里的孩子一起提起来,放到一边,然后把希曼拦腰抱起,走到爬梯边,脚一点地,直直地蹿了出去。

到了外面,才觉得海边的空气真好。他把希曼轻轻放到地上,然后单膝跪下,用双掌覆盖住伤口。手掌下的皮肉很快地发出滋滋的响声,一股轻烟冒了出来,分明是烤肉的气味。希曼杀猪般大叫一声,接着两眼一翻,又痛得昏了过去。

多芬跟着他爬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大惊之后大怒,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你在干什么?!”

柯密特头也不回,等她冲到近处,手肘才有意无意地抬了一下,正好撞在她的小腹上。女豹人痛哼一声,仰面便倒。半天她才哼哼唧唧地爬起身子,后退两步,拍手跺脚地骂了起来,却不敢再走近。

周围船屋里的兽人听见响动,纷纷从家中爬了出来,看看究竟发生什么事。在几个莽撞的人被柯密特用同样的办法撞飞之后,没有人再敢走过去自讨没趣。只好学多芬,污言秽语地骂了起来。骂人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围了好几层。群情汹涌之下,大家一起破口大骂,吼声震天,颇有些壮观。别看兽人过着几近原始的生活,骂起人却别开生面,真正是花样翻新,层出不穷。有几个稍微冷静点的兽人,看出柯密特分明是在给希曼治伤,刚想替他分辨几句,却被其他的声音盖过了。

“斩死他个臭垃圾!”

“踢爆你个滥人渣!”

“有本事站起来和大爷我打啊,看俺不踢爆你的卵蛋,你个没卵蛋的小爬虫!”

“不对啊大叔!他既然没有……那个,你怎么踢啊?”

“小屁孩,不懂就滚一边去!这就叫做骂人的境界!俺一脚把他那东西踢爆,不就没有了嘛!”

“……”

柯密特根本也不搭理他们,只管忙自己的。伤口的脓水挤干净后,流出了血红的血。再把已经僵硬的手臂按摩一番,让其恢复弹性。这才拍拍手站起来,道:“刚才是谁说要和我打?现在我有空了,随时候教。”说完双手一摊,两只手一齐燃烧起来。

兽人们面面相觑,齐齐往后退了几步,骂声一下子稀落了不少。

“大叔,你不是说要……”

“小屁孩!再不闭嘴,先把你那东西拧下来!”

“……”

正当柯密特和众兽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大舌头里昂总算赶到了:“让开让开,俺四希曼的堂弟!”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大群气喘吁吁的女人。

“安丽娜,快过来,这个人的手断了。”柯密特赶紧出声招呼,一面悄悄弄灭了手里的火。

匆忙赶来的安丽娜脸上红红的,她嗔怪地看了柯密特一眼,赶紧走到希曼身边,调整了一下呼吸,开始念起咒语来,正是中级回复术“女神之怜”(MercyofTheGoddess)。

兽人们终于乖乖闭上了嘴,现场只剩下安丽娜那饱满怜悯的喃喃低语。慢慢地,她的身上泛起了白光,整个人看上去无比的圣洁。

一道白光从天上照落,把希曼笼罩于其内,在众人的惊叹声中,断臂奇迹般地长了回去。伤处收拢得只剩下一条红线,白光散去后,红线也消失了,希曼呻吟一声,醒了过来。

“女神啊!”兽人们纷纷匍匐在地,对着安丽娜膜拜起来。

柯密特摸摸鼻子,苦笑了一声。同样是帮人疗伤,怎么自己和她的遭遇就差这么远呢?

一番纷扰,终于在希曼夫妇的相拥而泣中落下了帷幕。

知道了柯密特的来意后,希曼当即表示,自己有一条破渔船,可以无偿地给他使用。不过,在柯密特真正出海之前,不得不先把它修好。

修船只是小事,让柯密特缺乏信心的,是他从未试过航海。万一迷失方向,那就误事了。可希曼的身子明显需要静养,一时间大家都为难起来。

这时候,那些骂得最凶的兽人站了出来,拍着胸脯表示愿意帮忙。柯密特于是大喜过望。

众人在村子里消磨到下午,兽人来报,涨潮了。

柯密特和三个精壮的兽人大汉跳上渔船,出海而去,目标直指东北。

到了海上,才真正感觉到海的广阔和人的渺小。无论朝哪个方向看,都是无边无际的海水。

三个大汉中的两个,脱得精赤条条,喊着号子卖力地划着船。他们都是力大无穷的熊人,长达八米的木桨,沾湿了海水后怕不有几百斤重,在他们手里却若羽毛般轻便。

还有一个精瘦的豹人,则负责掌舵和操帆。船升了满帆,可惜海上的风却是从正东吹来,所以只能吃上一点点风,要不船速还要更快些。

也许是因为刚才骂了柯密特吧,他们都不太好意思说话,只管闷声干活。柯密特则是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们动作,渐渐被他琢磨出一点规律来。他发现两个熊人的桨每次都同时落水、拨水,再收起来,极为默契。而豹人汉子的工作看似轻松,其实却是最累的。不仅要及时纠正航向,还要敏感地捕捉住善变的风向,不断地调整风帆。

“我能帮什么忙吗?”他终于坐不住了,打破沉默问道。

一个熊人汉子呵呵憨笑了两声:“不用哩,你坐好就行了。”

“还有多久能到呢?”柯密特又问。

“照这个速度,两个小时肯定可以。”豹人汉子说话了。

“对了,这次真是感谢你们。我叫柯密特*卡尔穆,来自帕拉黛丝城,请问各位怎么称呼?”

“俺叫明斯克,这是俺兄弟坎亚。”刚才说话的那个熊人汉子说道,他的兄弟也腼腆地笑了一下。

“俺叫里奥,呵呵。”豹人汉子咧嘴笑了一下,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这些兽人真是有趣,翻脸骂人的时候毫不客气,一旦对他们友善,他们反倒开始害羞了。柯密特心中暗暗好笑。于是他也笑了笑,对里奥说:“里奥,你有话想问我?”

里奥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脖子,说:“柯密特,你这么急急忙忙要出海,是想做啥哩?”

“嗯……听说在那处海域附近发现了沉船,所以我想去碰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