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再见，卡恩斯
太阳出来了，拉拉不答开始了崭新的一天。
清凉的海风从海面上吹来，带着些微的咸味。一个老年豹人嗅着海风，喃喃自语道：
“嗯……又到出海打库鲁克鱼的时候了！”
一大早，柯密特就带着凯瑟琳和兄弟会的全体成员参观了港口的考俄斯号，不出所料，这些来自内陆的人们毫无例外地被考俄斯号的魅力征服了。弗雷似乎暂时忘记了和柯密特之间的龃龉，好奇地问个不停。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船这种东西呢。其实，不止是他，其他的人又何尝见过呢。他们中，除了阿鲁萨达和凯瑟琳，其他的都是在魔都克力特拉达出生并长大的，之前从未离开半步。凯瑟琳的母亲—樊特公国的王后—被俘的时候凯瑟琳才两岁，多亏了一起被俘的众多臣子倾力掩护，母子俩人才得以隐瞒身份。
“是的弗雷，后天一大早我们就出发。”柯密特再一次回答了弗雷，见鬼，同一个问题这个家伙居然连续问了三次。
“你会让我划船，是吧？”弗雷可怜巴巴地看着柯密特，说。
“当然没问题，如果到时候你没有晕船的话。”柯密特说。
“晕船？你真会说笑话！别人我不敢说，我是绝对不可能晕船的。”弗雷自信满满地说。
“哦？为什么？”
“因为这个。”弗雷抬了抬手，一个拳头大小的水球凭空出现在手上，滴溜溜地翻滚着：“我是水元素亲近的人。”
“弗雷，你又在卖弄了。”阿鲁萨达严厉地说，走过来在儿子头上敲了一下。
“呵呵，姨妈，没想到弗雷还是挺有实力的。”柯密特带着几分欣赏说道。
“弗雷，你为什么不做个魔法师呢？”迪尔丝羡慕地说，对魔法师来说，天生能够和某种元素亲近的体质是梦寐以求的。
“唉！迪尔丝小姐，您知道我老妈是干什么的，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也只好安心做个舞刀弄剑的剑士了。”弗雷挤着眼睛说，一边笑嘻嘻地躲开了阿鲁萨达接踵而来的扣指。
“现在改行也不晚吧？”柯密特说。
“晚了点，如果能在十五岁之前决定发展方向，他肯定能成为了不起的法师。”阿鲁萨达摇了摇头，露出了惋惜的神色：“可惜我和我的丈夫都不懂魔法。你知道，在克力特拉达我们一家子能够真正聚在一起的机会几乎没有，偶尔见个面还要偷偷摸摸的，更不用谈什么学习魔法了。西尔他在采石场干活，每天要做十八个小时的苦工，我是那里的厨娘，每天也只能趁开饭的时候和他说上几句话而已。”
“哦？那弗雷是谁照顾呢？”柯密特问。
“五岁以前是我自己照顾，后来被强行分开了。他被挑到赛马场做马童，多亏那里的兄弟照顾，我们母子每个月能偷偷见上几次。”阿鲁萨达说道，想起以往的日子，不禁一阵神伤。
“尽管如此，你们还是组织了这么大规模的暴动，真是了不起的壮举呢！如果是我的话……”柯密特由衷地说。
“不要提这个好吗？”阿鲁萨达小声地打断了他的说话，嘴巴朝凯瑟琳噜了一下。
“对不起，我忘记了。”柯密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压低声音说，一边扭头下意识地看了凯瑟琳一眼，正好和她的目光相遇。让他惊讶的是，她的脸上居然看不出他臆想中的不快，反而是一付笑吟吟的表情。他头皮一麻，赶紧把目光移开了。要知道，从今天早上开始，她就一直是这个表情。
“这个可怜的家伙，是不是因为受到的打击太沉重，现在才变得有些神智不清呢？一定是这样。”柯密特得出了一个结论。
凯瑟琳对着他又是粲然一笑，这下柯密特更是笃信无疑了。在他犹豫等一会该不该悄悄提醒阿鲁萨达的时候，凯瑟琳却径直走到他身边，踮起脚，把嘴巴凑在他耳边说道：“我没有疯，不要担心。”丰润的红唇趁机在他的耳垂上蹭了一下。
柯密特如遭电击，身体一闪，避出去老远，扭过头来，像见了鬼一样看着凯瑟琳：“她怎么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迪尔丝正好和几个考俄斯小组的兽女走了过来，看到柯密特惊慌失措的样子，好奇地问：“小柯，你怎么啦。”
“没什么，我有点事想和公主殿下私下谈谈。”柯密特恢复了自若的神情，走回到凯瑟琳身边，微笑着说：“殿下，能否借一步说话？”
凯瑟琳眯缝起眼睛看着他，似笑非笑。好一会，才点了点头。
“到那里如何？上面风景很不错，能看很远呢！”柯密特指了指桅杆上的瞭望台。
凯瑟琳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柯密特做了个邀请的动作，于是她走到桅杆前，一只手提着裙脚，顺着绳梯轻盈地爬了上去。
等她进到瞭望台里面，柯密特才对一脸紧张的众人说道：“别担心，我只是想请教公主殿下一个问题，很快就好。安丽娜，你带大家继续参观吧。还有你，迪尔丝，别忘记你可是考俄斯号的女主人呢。”说完，也不管大家反应如何，抓住绳梯三下两下爬了上去。
瞭望台其实是用木板围成的一个小小的空间，一个人比较宽，两个人就会很挤了。所以柯密特停在了绳梯的最后一级上，正好和里面的凯瑟琳一样高度。
“好了，这里说话底下听不见，您有什么要问我吗？”凯瑟琳讽刺地说。这里离甲板有二十米高，海风大了许多，从后面把她的黑色长发吹了起来，有几缕甚至碰到了柯密特的脸。
“殿下，您是个危险的人。”柯密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住凯瑟琳。
“是吗？卡尔穆先生，就因为我能够看透您的心思？”凯瑟琳哂然一笑，却透出一股说不出的绝望。她刚刚读出了柯密特心里的想法，他居然想制造一次“意外”事故，让她从这里掉下去摔死！为什么他会这么反感她？看来她对自己的魅力太过自信了。
没错，身为王族的正统血脉，凯瑟琳掌握着一个非常可怕的技能：读心术。这就是她能够从魔王身上发现血池计划的原因。她的这个秘密只有极少数人的人知道，忠心耿耿的阿鲁萨达是其中之一。毕竟，任何人都不愿意自己的心事被别人发现，碰上这种情形，其可怕程度远远超过赤身裸体地面对一把利刃。
“是的。随便刺探别人内心的隐私，是非常不道德的事。难道您就是梵特公国的后裔吗？”柯密特一步不让地说。父亲提起过这个国家，梵特公国作为人族最大的公国，同时也是最黑暗的一个。大臣们惶惶不可终日，无心朝政，因为谁也不知道，明天谁会突然就掉了脑袋。讽刺的是，掌握了和眼前的凯瑟琳同样能力的罗尔斯王—也许就是她的父王—虽然把臣子的心思摸得透彻无比，最后还是没有逃脱被灭亡的命运。
“你以为我愿意吗？”凯瑟琳惨然一笑：“我宁愿从来没有过这种能力！你知不知道，当你发现一个彬彬有礼的人或者最信任的朋友，表面上诚诚恳恳心里面却在暗暗转着一些最肮脏、最无耻的念头时，是什么感觉吗？从我五岁觉醒了这个能力开始，我再也没有快乐过！是的，哪怕一分钟都没有快乐过！就在那天晚上，妈妈和往常一样唱着摇篮曲让我睡觉，我却突然发现，她心里想的竟然是快点把我哄睡了，好去和她的情人—一个矮人马夫幽会！”
凯瑟琳说着，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抓住木栏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可是……您这样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柯密特有些不忍心了。他伸出手，想了想，却只是落在了她的手旁边。
“害了自己……您说的很对，卡尔穆先生。其实您叫我上来的时候，我就很清楚您心里的念头。您想杀死我，我并不怀疑您有这样的能力或者决心。可是我还是上来了，您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柯密特机械地问：“我可没有您的本事。”
“因为您的内心。虽然不是我见过的最美好的，但至少是最坦荡的。我不得不承认，您的想法很正确，如果我处在您的角度，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
“既然知道这样不好，为什么不干脆放弃这种能力呢？”柯密特苦恼地说道。要对一个女人下手，他还真是感到有点困难。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比谁都清楚。可是……可是我还是忍不住要去这么做。其实，读心术有一个缺点，如果施法对象对此有所准备，再具备坚定的心志，施法者不但无法侦知其内心，甚至有可能会受到反噬，轻则昏迷，重则变成真正的疯子。可是，一只明明可以在天上飞的鸟儿，它会因为害怕遇到秃鹰，就心甘情愿在地上一步步地蹦着走吗？好了，话也说了这么多，您动手还是我自己来？”凯瑟琳放开抓着护栏的手，微笑着转了个圈。她的样子与其说是即将面对死亡，倒不如说是一个盛装之后，准备参加舞会的女人。
“等一等……殿下，如果你能够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们不一定要以这样一种不愉快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柯密特省略了敬语。
“什么条件？哦，不行！我办不到的。”凯瑟琳看了看柯密特，不等他说，就已经读出了他的想法。
“见鬼！收起这该死的读心术吧！虽然你知道，但我还是再重复一遍：如果你承诺以后不针对同伴使用这个能力，那么我欢迎你到我的船上来。否则，请你马上离开考俄斯号！至于你以后怎么样，我也不愿去操心了。毕竟，这件事正如你所说的那样，你想怎么做是你的自由。不过你不要忘记，我，还有我的同伴们也有自由，那就是不接受你这样做的自由！”柯密特大声喊道。
“你这是在威胁我么？”凯瑟琳冷冷地说，也把敬语省略了。
“是的，我是在威胁你，那又如何呢？你考虑清楚再下来吧，或者，从这里跳下去我也不反对。只不过请记住，你最好能跳得远一点，不要弄脏了我的船！”柯密特气冲冲地说完，不等凯瑟琳答话，松开手，任由身子轻飘飘地落回了甲板上。
“小柯！发生什么事了！”他一落地，迪尔丝姐妹俩人就迎了上来，紧张地问道。兄弟会的人们一个个也神情古怪地看着他，分明在等他的回答。这完全在情理中，柯密特和凯瑟琳这么神秘地跑到半空中去“谈心”，从他们在下面看到的情形来判断，两个人之间的交谈绝对不能算是愉快的。身为凯瑟琳护卫的立场让他们顿时浑身不自然起来，连继续参观考俄斯号的兴致也没有了。
“没什么事，呵呵。”柯密特强笑着说。
“小柯！”迪尔丝不依地喊了一声，安丽娜却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她，透着些许的失望之色。
柯密特艰难吞了口唾沫，而两个精灵面容不动地凝视着他。
“唉！”柯密特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压低声音照实跟她们说了。本来他不准备告诉任何人，毕竟这关系到凯瑟琳的切身安危。可是，如果不说的话，迪尔丝姐妹又势必会对他有很大的误解。看到他们三个低声交谈，兄弟会的人心里登时又不安了几分。弗雷想过来问个究竟，却被阿鲁萨达制止了。下意识地，甲板上分成了两边，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就为了这个？”出乎柯密特所料，安丽娜的语气出奇轻松。
“这还不麻烦吗？设想一下，一个知道你心里面所有念头的人随时在你身边晃来晃去，难道这不是很可怕的事吗？”柯密特不以为然地说。
“小柯，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她有没有利用这个能力来做什么坏事呢？”安丽娜好整以暇地问道。
“这个……我不太清楚。应该还没有吧？”柯密特不确定地说，脸却有些红了。
“我没有问题了。”安丽娜莫测高深地笑了一下。
“就是啊，只要她不用这种能力来伤害别人，那么，这只不过是她自己的问题罢了。我们该怎么想，还是怎么想。烦恼的人应该是她才对。小柯，你觉得呢？”迪尔丝更是少有地说出了一番道理。
“我……不知道，反正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柯密特不胜其烦地说道，心里却开始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过火了。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对待一个女人呢？除了读心术，是否还有别的原因？难道是因为她的莽撞，让克力特拉达的人族蒙受了巨大的损失？或者是因为以往父亲每次谈起樊特公国时那种厌恶的语气？
“小柯，去接她下来。”安丽娜说，第一次明确地带上了命令的口吻。
“不可能。”柯密特断然拒绝了。
“小柯。”安丽娜脸色变了一下，又迅速恢复了正常。她拉起他的手，剧烈起伏的丰满酥胸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只听她语气缓和地道：“考虑问题不能只是从自己的立场出发，一个真正有智慧的人，必须懂得替别人着想。我会让你去做不该做的事么？你看着我。”
“……”柯密特垂下眼帘，避开了安丽娜的目光。
“对啊，如果你怕不好意思，我去接她下来。”迪尔丝对他说，心里真正担心的却是姐姐，每次她的表情这么严肃的时候，总是意味着她已有了主意，而且是不容更改的。如果小柯他……
忽然，兄弟会的人大声惊叫起来。柯密特转头一看，凯瑟琳纤弱的身体正从半空朝船外的水面落去，她竟然真的从瞭望台上跳了下来！
来不及多想，他的身体已经动了，箭一般飞了过去，在原地只留下了一道残像。饶是如此，他也仅仅是在凯瑟琳入水的那一刹才赶上。他的身体先她一步，躺在了她下方的水面上，只来得及布上一道气垫。紧接着，她像一颗高速的流星般狠狠地砸了下来，穿过气垫，直接把他砸进了水里几米。多亏气垫抵消了大部分的冲力，否则凯瑟琳至少也是个骨折的局面。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中完成。柯密特一不留神，灌了几口海水，滋味非常的不好受。没想到，在打捞拉拉不答号的时候整天泡在海底都没事，现在却莫名其妙地呛水了。难道这就是老天爷的惩罚吗？他不敢多想，赶紧浮上来抓住凯瑟琳，并把她的头托出了水面。
船上赶紧丢下绳子，柯密特一手抱着已经昏迷的女人，一手抓住绳子，让大家把他们拉了上来。
“殿下！”阿鲁萨达铁青着脸跑了过来，把凯瑟琳从他的怀里抢过去，抱着她走回兄弟会的人当中，连看都没他一眼。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头发上的水珠溅了一地。宁愿死也不愿意屈从他人的意志，这就是她吗？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剑士们纷纷撤出了长剑，把凯瑟琳和阿鲁萨达围了起来，双眼喷火地看着他。公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里马上会成为血腥的战场，虽然他们清楚流血的一方肯定是自己。
考俄斯小组的兽女们几时见过这样剑拔弩张的场面，一个个脸都吓白了。
“让我看看。”安丽娜拉着迪尔丝的手走了过去。她走到跟前，剑士们却没有丝毫让路的意思。
“让她们进来。”阿鲁萨达说话了。剑阵裂开一个口子，让二女进去之后又迅速地合上了。
柯密特站在原地，冰冷的海水从锁子甲的每一个缝隙滴滴答答地淌落到甲板上，顺便带走了他的一部分体温。这种感觉不坏，否则，现在的他必然是烧灼的。
我做的不对么？怎么会这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柯密特的感觉是一霎那，又仿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剑士们何时收起长剑他也不知道。直到三个女人一起来到他的面前，他还是恍若未觉。
“为什么要救我？”一把幽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定睛一看，迪尔丝和安丽娜一边一个地扶着凯瑟琳，她的头发还湿辘辘地贴在脸上。
“……”他无语地看着她。
“现在，我决定答应你的条件。所以，你最好告诉我你的理由。”凯瑟琳笑了一笑，柯密特心中重重地抽搐了一下，什么东西被碰到了。
柯密特还是有些失神，迪尔丝和安丽娜都鼓励地看着他。有时候，说道歉真的是很难，不是么？
“让我把话说得更清楚些。我，凯瑟琳-罗尔斯，以主神罗尔的名义，承诺永不对这条船上的任何人使用读心术，除了你。”凯瑟琳却不准备这么容易地放过他：“为了我的安全，我有时候还是必须这样做，除非我不用再为自己的生命担心。你们有意见么？”最后一句，她问的是精灵姐妹。
二人一齐摇了摇头。
“你呢？小柯？”她故意加强了最后的两个字。
“欢迎你，公主殿下……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他竭力掩饰着喉头的颤动说完这句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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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天乌云散去，至此，内讧的危机才算化解了。柯密特和凯瑟琳代表的两个小团体，终于开始合作无间。
按照阿鲁萨达的主意，是让兄弟会的人来充任水手。可是，要柯密特把船交给这些旱鸭子操纵，他真是有些不放心。和大伙儿商议了一番之后，他决定还是维持原议，邀请兽人做考俄斯号的水手，理由当然是他们的水性娴熟，又个个力大无穷。
“那我们能做点什么呢？”当水手的愿望落空了，弗雷心有不甘地问。
“既然你这么想帮忙，那就去准备干粮和淡水吧，肉食不用太多，可以在海上补充。每个半兽人的口粮要按人族的三倍计算。我们在海上至少要呆一个月，这可是个不小的数量呢。对了，只有不到两天的时间，最迟明天晚上就必须装船了，另外，还要准备一些野果什么的，预防坏血病……”
柯密特滔滔不绝地说着，弗雷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忍不住打断了柯密特：“那你呢？你做什么？”
“我？身为船长，当然是要总揽全局了！我要操心的事太多了。关于补给的问题就交给你了，弗雷。”柯密特摸着下巴，踌躇满志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弗雷抓狂的表情他总是很享受。
“哼！我看你是准备睡大觉差不多！”弗雷气呼呼地嘟囔道。
“弗雷，不许胡说！你柯密特大哥的话是对的，还有更多的事要他处理。咱们时间不多了，这就叫兄弟们准备准备，开始行动吧。”阿鲁萨达插入道，看见弗雷还不挪窝，又加上一句：“这是命令！”
“遵命！母亲大人！”
十分钟后，铠甲早已擦得铮亮的剑士们派成整整齐齐的两列，杀气腾腾地出征了。也真难为了他们，如此大动干戈，要对付的却是飞禽走兽和果树！这样的事情要是流传出去，笑话可就大了。
柯密特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开，心情变得很好。他第一次感觉到发号施令的滋味原来这么好。也许是因为他在几个女人面前，从来都只有俯首贴耳的份吧。
果然，他才陶醉了几分钟，麻烦就来了。
“小柯，不，柯密特船长大人，可否请教你一个问题呢？”凯瑟琳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边，调侃地说。在和柯密特的交锋中胜出之后，她完全从过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整个人充满了活力。
“有什么好问的？自己读，都在这里面写着呐。”柯密特没好气地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个女人真是扫兴啊。
“呵呵……我才懒得费心，好累的呢。”凯瑟琳娇声道，她越来越觉得柯密特像个大孩子。
“知道累就好。”柯密特在心中忿忿地说，才不管她是否读了去。
凯瑟琳逼近到他身前很近的距离才停住脚步，两人鼻息几乎可闻，他的目光像被强力磁铁吸住的铁屑般，直直地落入了幽邃的乳沟深处。她的左边乳球上纹着一朵小小的、黑色的花，只有四瓣，样子怪怪的，他从来没见过，在雪白的肌肤反衬下显得异常的妖艳。
正当他在贪婪地扫视她的美景，她幽幽地发话了：“这不是花，是幸运草。”同样的纹身，在她身体最隐秘的部位还有一个，这是当初训练她的魔族女人强加给她的，理由是为了让那些骑在她身上的高级魔族们开心，他们相信这会带来好运。
他狼狈地移开了目光，装傻道：“你说什么？鸡晕草？”
凯瑟琳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大概是提醒柯密特别忘了她的读心术。柯密特紧张地摸了摸鼻子，女人真是奇怪，刚才还说太累，不想用读心术，结果呢？还不是照用不误。
“对了，公主殿下，你不是说有问题要问我吗？”柯密特急中生智，用上了转移话题这一招。
她把玩着垂在耳边的一缕秀发，曼声道：“其实呢，我只是想提醒你，你有没有忘记了什么？比如说，防寒用品、六分仪、望远镜、罗盘、海图，这些东西都准备好了吧？”她一口气列出了长长的清单。
“啊？防寒用品我知道，其他的东西……有什么用吗？”柯密特抓了抓头皮，迷惑地问。说到航海，他懂的不比兄弟会的人强多少，他对海的全部认识都来自于一个月之前的那一次打捞。话又说回来，对他这样的怪物来说甚至不需要船，如果只是他自己，再宽的海照样游得过去，最多慢一点。
“笨蛋！有你这种船长吗？这些都是航海的必备物品呀！赶紧去找兽人问问吧，没准他们能帮你。”凯瑟琳白了他一眼。经过刚才他窥视她衣内风光的小插曲，在他面前她益发显得自如了，说话的神情和语气也越来越像姐姐对弟弟那样。
“殿下，你不是在克力特拉达长大的吗？那你以前应该没有出过海吧？怎么知道的东西这么多？”柯密特苦着脸说。
“呵呵，别忘了我学东西非常快。在克力特拉达，什么样的人我没有见过？所以和你比起来，我懂得的东西实在不算少了。”凯瑟琳轻描淡写地说道，那段屈辱的过去却像坟场的幽灵般在心中浮现。贵为公主之尊，却沦为高级魔族的玩物，这是她永远的痛。想到这些，她的语气不由得变得生硬了：“还不快点去准备？”
“好吧，如果你坚持。”柯密特无奈地摊了摊双手，摇着大脑袋去了。真是命苦啊，看来这辈子休想摆脱被女人指手画脚的命了。
在匠人所找到坎亚，又被这家伙大惊小怪地嘲笑了半天，后来还是柯密特把拳头放在他的鼻子底下晃了几下，他才闭上嘴，老老实实地把凯瑟琳说的这些东西交了出来。
“这些可都是俺的作品呢。”熊人得意地说。
“坎亚，看不出你傻呼呼的样子，手还真巧呢。”柯密特由衷地说。
“都是托那本《兽神图录》的福啊！对了，再给你一个东西。这个……拿好了……”坎亚神秘兮兮把一个小铜罐塞给他。
“这个又是干什么用的？”柯密特看着手里的小铜罐，皱着眉头问道。摇了摇，里面似乎装着些液体。
“这叫安息油，如果遇到风暴，拿一点出来抹在额头上，包管人船平安。这可是俺根据图录上的方法用做的呢！一大桶鲸鱼油到最后就得了这么一小罐。”熊人得意地说，又道：“说真的，如果不是看在你和俺老友的份上，俺……”
“那我先勉为其难地收下了，希望到时候真有这么灵才好！对了，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吗？我可是头一回当船长呢，以前都是坐你们的船。”柯密特打断了他。
“俺会跟里奥说，让他挑点老练的水手和你们一路，遇上什么情况多问问他们就好啦。对了，俺这边的木材和铁钉之类的东西也弄一点到船上去，半途如果要维修，没有这些东西你可就傻眼啦。说真的，如果不是……”坎亚眨巴着小眼睛，又准备抒发一番感慨，可惜柯密特并没有打算给他任何机会：“那我先过去了，木材什么的，干脆你帮我送到船上吧，谁叫你我是老友呢？”他说完大笑而去，总算扳回一城。
望着他的背影，熊人利索地放了一个屁，以此宣泄强烈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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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众人一番努力，远航的诸般事宜总算在起锚的前夜准备妥当了。
今天是他们在拉拉不答的最后一夜，也是在卡恩斯大陆的最后一夜。广场上点起了一堆堆篝火，盛大的送别会开始了。兽人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带着自家的食物和拉姆答酒来到广场上，可是宴会的主角—柯密特却不见了踪影。和他一同失踪的，还有迪尔丝和考俄斯小组的十位兽女。不过，考虑到他的实力，倒是没有人肯为他们担心。
兄弟会的剑士和兽人都是些豪爽的角色，几天相处下来，最初的那一点不愉快早就忘得干干净净了。此刻，一大群男人正勾肩搭背，大口大口地喝着辛辣的拉姆答酒，吐着舌头狂吹乱侃，一时间好不热闹。有别于其他用粮食或水果酿造的酒类，拉姆答酒是用海龟肉酿造的。关于它，豹人里奥有一句很精辟的话：拉姆答，坎坎阿西不拉答。翻译成通用语则是：拉姆答酒，让生命行走。
像安丽娜和凯瑟琳这样的淑女，当然是要避开这群放浪形骸的男人，越远越好。她们走到一旁说起话来。阿鲁萨达陪在她们身边，罕有地没去管教弗雷。
“死家伙，现在还不回来。你们说，有这样的混蛋船长吗？简直是太过分了！”凯瑟琳埋怨了几句，又道：“安丽娜，他们没跟你说过要去哪里吗？”
安丽娜闻言轻轻耸了耸肩，苦笑道：“我午睡醒来他们就不见了。”
“为什么还把那些半兽族的女人也带上呢？难道是去野营吗？”凯瑟琳的话里透着浓浓的醋意。
“殿下，我看他们有可能是去找骷髅战士的麻烦去了。”阿鲁萨达插入道：“上次小柯还说过，想锻炼一下考俄斯小组来着。”她想起了那天晚上和柯密特的谈话。
“嗯……多半如此。小柯是个喜欢逞强的人，这一点我再清楚不过了。至于我那个宝贝妹妹，做起事情更是顾头不顾尾。这两个家伙凑到一起，什么荒唐的事都有可能发生。”安丽娜叹了口气，又道：“殿下，今天怎么没读心术看看他打的什么主意呢？”
“别提了，那家伙现在一看到我就躲，速度比中箭的兔子还要快，根本就不给我施术的时间。”凯瑟琳悻悻地说。
“殿下，小柯他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安丽娜微笑着说，指的是容忍凯瑟琳对他本人使用读心术这件事。
“是啊！真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恨我。那天要不是你们，他真会看着我摔死吧。”
“这倒绝对不会，小柯心很好。不，他简直是太好心了。”
“是吗？”凯瑟琳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突然眼睛一亮，说道：“对了，安丽娜，你和迪尔丝是怎么跟小柯走到一起的？哎，不如跟我说说你们的故事吧？”
“说起来，这真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殿下，会长大人，我想你们最好还是先去吃点东西吧。否则等不到我讲完故事，恐怕你们已经饿晕了。”安丽娜幽默地说，双目却射出浓浓的缅怀。也许，她的心已经飘回了那个遥远的、下雪的、奎特卫里的黄昏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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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鲁萨达的推测完全正确，柯密特和迪尔丝的确是抓住机会练兵来了。对考俄斯小组来说，脆弱的骷髅战士正是理想的靶子。
涅娜反握着匕首在骷髅战士之间穿梭，身形轻盈至极。按照柯密特的指示，她总是极近地靠近一个骷髅，飞快地把匕首切入它的腰椎，再及时避开生锈的长剑，扑向下一个。中刀之后的骷髅不会马上倒下，有的甚至还能摇摇晃晃地追着她跑几步，才不甘心地散了架。白晃晃的骨头在地上铺了满满的一层，那都是她的杰作。
“干得不错，涅娜！”柯密特大声说。他、迪尔丝以及其它的兽女们站在不远处的小山头，看着涅娜的表演。迪尔丝今天第一次穿上了水绿色的法师袍，原本长长的下摆被她裁短了许多，露出两截玉葱般的小腿。
骷髅们被分割成了两边。一边只有不到一百个，另一边却上千。中间隔着柯密特等人脚下的这个山丘。吃了柯密特的苦头之后，多数的那一边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少数的这一边被涅娜蹂躏，却再也不肯过来了。
听到柯密特的鼓励，涅娜表现得更为自信了。山妮却不服气地说：“先生，她看起来比我还灵活呢。”说完，她提起长剑虚劈了几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呵呵，你们两各有各的优点，你的爆发力和耐力都比她好得多，而涅娜则胜在灵动。你去把她换下来吧，多跟她学学用脑子。”柯密特微笑着说。
“好的！”山妮欢快地应了一声，冲向了战场，显然是等这句话等了很久了。进到战场，只听她口中娇喝不停，长剑横扫而出，每次都把一个骷髅挥成两段。看来她是憋足了劲要和涅娜较量一番了。
“小柯，你这两个学生不错啊！”迪尔丝打趣道。
“涅娜还不能算吧？她前天才回到我们当中来呢。”
“不要说你不知道哦，小柯。每次你教山妮的时候，她都躲在一旁偷看呢。”
“有些事心里知道就好啦。迪尔丝，你的魔法师们是不是也该表演一下了？”柯密特岔开了话题。
“哼，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想看我的笑话是不是？”迪尔丝撅嘴道，娇俏的模样让柯密特心中一荡。
“宝贝，我们多久没有独处了？”他哑着声音说，毕竟旁边还有八个半吊子法师呢。
“小柯？”迪尔丝讶异地看了他一眼，立刻被他眼中的爱意溶化了。“噢，小柯，我爱你。”她小声地说，脸颊红晕闪现。
“我要吻你。”柯密特吞了一口唾沫。
身后顿时传来一阵窃笑。
“你们还不快点去帮手！天快黑了，我们还要赶回去呢！一百多里路可不是说着玩的。”迪尔丝转头，恼羞成怒地对兽女们吼道。
蒂亚娜吐了吐舌头，带头朝只剩下几个骷髅的战场走了过去。没办法，谁让她们的火球射程还不到十米呢。
她们前脚刚刚离开，柯密特一把就将迪尔丝抱到了怀里，双唇迫不及待地找到了她的，大手轻车熟路地没入了宽大的法师袍，抚上她的小鸽子。
“小柯……我好想马上就嫁……。”迪尔丝气喘吁吁地说，双颊一片粉红。柯密特的怪手一阵乱动，她的话顿时说不下去了。
“这里好像比原来大了一点呢。”
“是吗？你最坏了，就知道你喜欢大的。姐姐的比我大多了，还有那个凯瑟琳也是。”
“你的最好，我最喜欢。”
“……”
“呼！”一个火球从柯密特的后脑勺擦过，烤焦了一大撮头发。
两个人赶紧分开，一齐朝战场看去。蒂亚娜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们。刚才，她心不在焉地念着魔法，眼睛却来回瞟着如胶似漆的两人，没想到咒语完成了，火球就这么砸了过去。
“天哪！小柯，我们回去吧，姐姐她们肯定会担心的。”迪尔丝无力地呻吟道。
“只好如此了，我先去把剩下的解决了吧，这些东西不能留着害人。”柯密特说完，怪叫一声，朝骷髅们扑了过去，当然是朝着多数的那一边。
“怪物……不过，我喜欢。”迪尔丝迷醉地看着柯密特的背影，小声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