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横渡亚扩
浩瀚的亚扩大洋（TheOceanofAqua）上，澄蓝的天空显得很低。在这片广漠得让人敬畏的水体上，考俄斯号鼓足了帆风驰电掣，高高扬起的船头利剑般破开波涛，在身后留下一道久久不愿平息的白色水痕。这样的壮景，让来自森林的迪尔丝姐妹流泪了。然而，为之心潮澎湃的远远不止她们两个。
船上，所有的人都静默无声地做着自己份内的事，绝少有人交谈。轮到自己休息的，要么在甲板上看风景，要么回船舱去休整去了。
柯密特站在船首，任凭夹杂着星星点点水丝的海风吹拂全身。他收起了一贯的嬉皮笑脸，神情少有的肃穆，眯缝着的眼睛追逐着远处似乎不断变幻、又似乎一成不变的景色。从离开山中的小屋到现在，半年有余的时间，发生的事却已太多，多得他不敢去回忆。无论如何，一切都像亚扩大洋的潮流般涌动着，至于朝着什么方向，是变得更好还是更坏，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参与其间，并为之努力。这已足够。正如他的父亲所说，怀特罗斯大陆在等着他。也许这次他带去的是战斗的号角，也许，什么都不是。
坎亚就站在他的身边，壮硕如山的身体丝毫不受海风的影响。与其说熊人的心思很粗，不如说他们没有心思。但是即便如此，坎亚此刻还是感觉到了柯密特心中的不平静，所以闭上了嘴。作为拉拉不答镇兽人们的最后一个礼物，他上船之前吻了柯密特的皮靴。这表示，他的生命和荣誉都已经完全交付给了身边的这个人族家伙。虽然在坎亚的眼里他看起来有些瘦弱，但毫无疑问他是个男人，“一个有卵蛋的家伙”。
“哗”的一声水响，一团巨大的水球从船舷边上翻上了甲板，水球散去，浑身湿淋淋的弗雷站了起来，双手抱着一尾几乎和他一样体积的翻浪鱼，得意地咧开了大嘴。兽人水手的样子被他学了个十足，除了腰间的一块遮羞布，浑身再无他物。如果不是他体毛太少，活脱脱就是个发育不良的小兽人。
柯密特和坎亚见怪不怪，头都没回。兄弟会的人除弗雷之外全体晕船，吐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最后，一个个干脆赖在船舱不敢出来了。就算在船舱，也要央求别人把自己绑在床上，感觉上才能好受一些。这里面，包括弗雷的母亲阿鲁萨达，以及尊贵的凯瑟琳公主。这也是柯密特能够得到清静的重要原因。
至于迪尔丝和安丽娜，由于有了前一阵子打捞沉船时的经历，情况要好上很多，除了精神不大好之外，基本上行动自如。反倒是考俄斯小组的娇弱兽女们个个都表现良好，这让柯密特很怀疑兽人是否天生就有着航海家的血脉。
“柯大！又要麻烦你了！”弗雷扔下翻浪鱼，走到柯密特身边，大大咧咧地捶了柯密特的背一下。仗着水元素的支持，到了海上之后，所有人当中最风光的非他莫属了。自从尝到柯密特的手艺之后，他每天最重要的事就从和柯密特较劲变成了抓鱼。他别的鱼都不抓，只抓以美味著称的翻浪鱼，后者因为喜欢在浪尖戏水而得名。得手之后，再交给柯密特烤熟分享。认真说起来，弗雷还是很有风度的，每次都把最肥美的部位留给女士们，然后再是各位同伴，自己有时候连鱼刺都没捞着一根。就算这样，他还是照样乐此不彼。
“没问题，我这就去准备。弗雷，你运气不坏啊，这个大家伙够我们所有人美美地吃上一顿啦！”柯密特转身欣然道，说完朝工具房走去，那里有他自己制作的烤肉架。坎亚一脸崇拜地看着他的背影，善待身边每个人，才是强者的风范啊。
“大个子！来和我玩玩？”弗雷空手拉开架势，向坎亚发起了挑战。
“你不行，俺不和小孩打。”坎亚懒洋洋地说，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几个在甲板歇息的兽人跟着哄笑起来。
“全世界男人都干你！谁是小孩？你这个胆小鬼！”弗雷笑骂道。阿鲁萨达不在的时候，他比谁的脏话都多。尤其是和兽人们混熟了之后，各种闻所未闻的新奇骂法更是让他的骂功有了质的飞跃。
“去去去！全世界男人干翻你！柯大你和都是人族，他比你也大不了多少，怎么你们两个的差别就这么大哩？俺真是不明白。”坎亚挤着眼睛说，论斗嘴，拉拉不答村的人自问不怵任何人。
弗雷懒得再吵了，反正也吵不赢。他跳起来，合身朝坎亚扑了过去，半空中踢出了大脚丫子：“吃我一脚！”
“看拳！”坎亚斗大的拳头迎了上去。两人这般打闹已不是第一次，手下都留有分寸。
等弗雷的脚快要碰到自己，坎亚的拳头突然张开，一把扣住他的脚腕。哈哈大笑着，把弗雷整个人在手里风车般轮了几圈，手一松，远远地扔了出去。弗雷的身体张牙舞爪地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进了距离船身几十米之外的海里，临落水前，还不忘怪叫半声：“全世界……”
“又赢了？坎亚。”柯密特好笑地问，一边取出烤架，在甲板上支了起来。
坎亚赶紧过去帮忙，讪讪道：“呵呵，闹着玩。这小家伙力气不行，水性可真是绝了。”
柯密特正要答话，突然，一阵歌声从水面上响起。
……
依卡里亚呀
依卡里亚
她娇嫩的双乳
被你的双唇含住啦
爱人
我是花
你看呀
花瓣都为你开了
快来吧
让我带你去
我家
依卡里亚
依卡里亚
依卡里亚呀
……
是女声合唱，嗓音略为有些沙哑，却是说不出的诱惑，歌词更是直露至极。男人们的小腹下顿时升起了一团火。
“不好！是海女！大伙赶快把耳朵塞住啊！”坎亚双手捂住耳朵蹲了下去，慌乱地喊了一句。其他的兽人得到提醒，也都纷纷捂上了耳朵。
突如其来的情欲，让柯密特有暂时的迷失，坎亚的话随即让他清醒过来，赶紧学他们的样子把耳朵捂住。突然，他想起了水里的弗雷，心里一急，朝船舷冲了过去。
“柯大！不能去呀！”坎亚伸手去拉，却拉了个空，海女的歌声再度传来，吓得他赶紧把手重新捂了回去。
柯密特到了船边，这才发现歌声的来源。在考俄斯号航线侧面大概两三百米远的地方，有一块巨大的礁石露出了海面。数十个浑身赤裸的女人盘桓其上，或坐或站，一边梳弄着长长的绿色秀发，一边娇声唱着歌，正是坎亚所说的海女。虽然距离太远，白晃晃的大片肉光中，她们的窈窕身形依稀可辨，更增加了几分神秘。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很难抗拒这么要命的诱惑吧。
一个小黑点正在奋力朝礁石游去，不是弗雷却又是谁！柯密特大惊，也不待细想，双足在船舷上一踩，身体闪电般射了出去。
“完了！柯大，俺和你一起死在这里吧！”坎亚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从腰间兽皮扯下几块碎片，胡乱地塞住耳朵，奔到船边，也纵身跳了下去。
船舱里，兽人和剑士也都听见了歌声，一个个摇摇晃晃地从里面跑了出来，二话不说就往海里跳。甲板上，包括坎亚在内的兽人已经有所防范，可惜他们数量本就不多，一番拉扯，只拉住了几个，大部分的人还是落水了。
柯密特在水中全速潜行，拼尽了全力划动手脚。海女的歌声在水底听起来还是那么清晰，不过却再也无法对他构成困扰，只因同伴的安危远胜一切。
几百米的距离转瞬即至。歌声愈来愈缠绵悱恻，试图瓦解他的杀机。他在水下暗暗拔出巨剑，太阳神功运动起来，与圣龙手镯的精神联系也已完毕。自从伤愈之后，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危机，迫使他必须全力以赴。他打定主意，一到达目的地就毫无保留地放手攻击。
水面上，坎亚惊惶四顾，却不见柯密特和弗雷，只看见不停地有人在他身后落水。
“见鬼！该死的海女！老子和你们拼了！”他嚎叫一声，口中不干不净地咒骂着，奋力朝礁石游去。游到中途，他看见礁石附近的海面突然标出了一股极为粗大的水柱。
柯密特双脚一剪，从海中冲天而起，大喝一声，人犹在半空，巨剑已挥了出去，火红的剑芒夹杂在四下飞落的水花中，一同袭向礁石上的海女们。
“依卡里亚呀……依卡里亚。”海女们无视他的攻击，继续唱着歌，甚至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同样，在全力运转的太阳神功面前，海女们的歌声在柯密特耳中也成了毫无意义的呓语。
在剑芒扫上海女的同时，柯密特终于看清楚了这些麻烦制造者的模样。毫不夸张地说，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有着不输于迪尔丝的美丽脸庞，以及敢和安丽娜媲美的勾魂身材。有的正用双手轻抚双乳，说不出的娇憨；有的则用手指梳弄着长发，一派慵懒的神情。还有几个，甚至把手放在腿间摸索，双眉深锁，口中娇喘连连。总而言之，媚态不一而足。海女的歌声，能让听者把她们想象成世间最美好的事物，让他们不自觉地把眼里看到的东西自行美化。
虽然如此妙相让柯密特心神俱震，但他手中的巨剑却已在他心里出现不忍之前命中了目标。
没有意料中的鲜血飞溅，剑芒毫无阻碍地透过了海女们的娇躯，深深犁入她们身下的礁石中，留下一道深不见底的划痕。
“依卡里亚呀……依卡里亚。”歌声还在继续。
吃了一击之后，礁石静默了一秒，然后剧烈地颤动起来，一声巨响，爆成满天的碎石，铺天盖地地飞溅了出去。好几片砸在柯密特这个罪魁祸首身上，生痛生痛的，这一剑几乎把礁石露出水面的部分给全部抹平了。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海女们居然没有受到哪怕一点点影响，她们以原有的姿势停留在半空，继续唱着她们的歌，手中的动作也半点未受打扰。
柯密特双脚落上礁石，正好站在海女们的身下。他抬起头，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大量的美妙臀部，甚至有卷曲的毛发从某些臀缝间露了出来。柯密特无心欣赏这些，令他纳闷的是，这些臀球朝下的一面都毫无例外地被挤压出平平的一块，看起来，仿佛半空中真的有一大块玻璃，而她们就恰恰坐在了这块玻璃上面。
柯密特突然开始想念起迪尔丝来，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握剑的手却有些轻颤。不，这不是你！他咬了咬牙，不甘心地又是一剑向上撩出。就算眼前是一快钢铁的盖子，他也要把它捅穿，可海女们依然故我。攻击无效！难道是对物理攻击免疫吗？
“幻影！这是幻影！她们躲在水底！”坎亚远远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一边奋力朝柯密特游了过来。这点距离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由于是全速游动，一时间的体力消耗也颇为可观。
由于海女们的歌声干扰，柯密特只听见了前面的半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大声喊道：“难怪了！你说她们躲在什么地方？”
坎亚只看见柯密特的嘴一张一合，他的耳朵塞得非常的严实，所以什么也听不见。看到柯密特焦躁的表情，他加紧动作，两下游到礁石边，伸手攀住石头边缘，喘着气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这次柯密特听清楚了，却立刻陷入了更深的困扰。礁石露出水面的部分已经是如此巨大，水下的部分肯定更为可观。珊瑚礁到处是洞，真要找起来，恐怕不会比上次打捞沉船的工作轻松多少。说不定，等不到他找到并解决这些可恶的海女们，那些从考俄斯号落水的可怜虫门就淹死精光了。一时间，两人你瞪我，我瞪你，不知道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一把极度恶心的声音在两个愁眉苦脸的人耳边响起，盖过了海女们的歌声：“宝贝们，我来了!”
弗雷浑身赤裸地从水中钻了出来，遮羞布不见了踪影，跨下之物无耻地高昂着。身上很多地方擦破了皮，还流着血，毫无疑问是被刚才柯密特那一剑带出的碎石弄的。看也不看柯密特和坎亚，弗雷痴痴地朝空中的海女们伸出了手，可惜还差老远才能够得着。
柯密特双手齐出，捂住了弗雷的耳朵。坎亚则麻利地从柯密特的衣服上撕下一大块布递了过去。
歌声被阻断后，弗雷总算恢复了正常。神智一清，他飞快地用手捂住小弗雷，尴尬得转身往水里跳。柯密特及时抓住了他，用剑尖在一块礁石上飞快地写了一句话。
“这里交给我，快去救船上落水的人。”
弗雷回头望了望，才发现考俄斯号正在打转，附近水面上热闹非凡，一大群人正在挣扎呼救。他一看之下，二话不说，一个猛子扎入水里不见了。
柯密特推了推坎亚的肩膀，示意他也跟去。坎亚很不情愿，却不敢拂他的意，只好乖乖照办。
柯密特一直看着考俄斯号，直到二人的身影出现在考俄斯号边，才转身走到礁石正中的位置，清了清嗓子道：“女士们，我知道你们能听见我的话。可以谈谈吗？”他的话音不算高，却让整个礁石附近的水面激起了半米高的碎浪。
歌声嘎然而止。柯密特松了一口气，抬头一看，那么多的海女说走就走，一齐不见了。
“我，柯密特-卡尔穆，来自卡恩斯大陆，考俄斯号的船长。请问各位，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对待我们？”柯密特缓缓拂动手里的大剑，一层红光渐渐从剑上透了出来，湿漉漉的衣服瞬间被蒸干。
“……”回答他的只有海水打在礁石上的闷响，以及从远处考俄斯号传来的嘈杂声。大量的绳索从甲板上垂了下来，还有人不断地跳入水中，不过这次不是因为失控，而是为了救人。
“看来你们不愿意谈，那么我只好离开啦！不过，在我离开之前，我不得不毁掉这座礁石。这样的藏身之处虽然不坏，但要再找一个，对你们来说也不是很困难的事吧？”柯密特双手举起罗尔的布雷德，巨剑因炙热变得通红。随着话音的抑扬顿挫，礁石边的浪花乍起乍落，最高的时候竟然超过了三米。
“等等！”一把娇媚到极致的女声响起，同时，在他面前十米远的石面，一个浑身赤裸的海女凭空幻现了。从她滴水不沾的皮肤上，柯密特知道这仍旧只是幻象而已。
“很好，你总算出来了。能回答我的问题么？”柯密特放下巨剑，挑了挑眉毛。剑身入水，“嗤”地一声，激起巨量的水汽，一时间把他的身影都遮住了。
“尊敬的航海者！我是依卡里亚-莫尔梅德，海女族的现任族长。请原谅我们给你带来的麻烦吧！如果您愿意不追究刚才的事，我们会补偿您的损失。但是，请千万不要毁去您脚下的这块礁石，这是我们家族几千年来的居所啊！”海女绝美的脸上满是哀求的神色，双手交叉放在胸口，不但没遮住紧要部位，反而更突出了乳房的丰满。
“补偿与否，我不介意。请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要诱惑我的水手？如果你的答复不能让我满意……”柯密特丝毫不为所动，威胁地说。
“尊贵无比的船长！您充满愤怒的语气让依卡里亚发抖。好吧，既然您一定要知道，我能否先问您一个问题？”莫尔梅德渐渐地镇静了下来。
“你问。”
“无所畏惧的船长！您会不会问海鸟为什么捕鱼？会不会问猛虎为什么屠杀羔羊？”也不管是否凑效，她不停地给柯密特戴高帽，一顶又一顶。
很明显，柯密特不吃这一套，他平静地道：“不会。那是它们的生存方式。”
“无比睿智的船长！您现在知道了答案，您刚才的话就是依卡里亚的回答呢。”莫尔梅德说完，面露娇笑，双眼轻眨，看着柯密特。
“见鬼！原来我们是你们的‘猎物’！”柯密特没好气地说，“我很想知道，这些‘猎物’的下场如何？”他有意地加强了‘猎物’这两个字的发音。
“这个……”莫尔梅德变得有些支吾。
“说。”
莫尔梅德咬着嘴唇，斟酌半天词句，才轻轻说道：“嗯……很奇怪，海女和他们结合之后，他们总是会生病，没多久就会……大概是……大概是不习惯我们的生活方式吧？”也许是自己都觉得这样的理由太荒唐，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女士，我不得不说，这太让人震惊了！”柯密特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莫尔梅德急声争辩道：“英勇善战的船长！请您一定要明白，这就是我们的生存方式。我们海女族没有男性，必须靠这样，才维持了血脉的延续。从几千年前开始，我们就是这么做的。尽管如此，我们的人口也只有现在这些，除了一些个还在孵化的卵，刚才您看到的已经是全部了。如果一定要责备的话，也许您应该责备造物主，至于我们，只不过是按照与生俱来的本能行事而已。”配合话语，她的手臂做出各种手势来增加说服力，双乳也随之轻轻荡漾不已。
柯密特转头望着别处，语气透出几分不耐：“很好的理由！不过，作为你们的‘猎物’，我们也有保护自己生存的权利，对吧？我想，没有任何人有权力把别人的痛苦作为自己生存的前提。”
“……是的，英明伟大的船长，您说得没错。”莫尔梅德无可奈何地承认道，又不甘地说：“您自己为了吃饱肚子，就没有伤害过其他的生命么？”
“不一样的，那些是没有智力的生物！怎么能和人相提并论！”柯密特恶狠狠地说，有些心虚。
“生命怎么可以分贵贱呢？您刚才说……”莫尔梅德委屈地开口，却被柯密特打断了。
“好了！莫尔梅德女士，我们的谈话到此结束。”柯密特冷冷地说完，罗尔的布雷德再度举起。
“仁慈而英俊的船长！要怎样您才能放过我们呢？礁石底下，还有我们尚未孵化的卵，那是我们全族的希望所在了！难道您真的这么狠心么？”莫尔梅德跪了下去，哀求道。
“放过你们？你的意思是，让你们继续去加害其他的航海者吗？”柯密特讽刺地说，口气却不自觉地软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依卡里亚-莫尔梅德在这里发誓，我海女一族今天如果能大难不死，以后一定不会再诱惑航海者了。”莫尔梅德双眼恳切地看着柯密特，说道。
“你不是说，如果不这样做你们的种族会消亡么？”柯密特的语气透出明显的怀疑。
“只好再想其他办法了。实在是要消亡，就消亡罢，至少不是现在就好。”莫尔梅德站了起来，语气透着凄凉，珍珠般的泪水顺着两腮滚滚而下。她稳定了一下情绪，强笑道：“您放心，海女最重视自己的诺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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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的风越刮越起劲，风暴即将来临。他们的运气还不是一般的差劲，刚刚从海女的危机逃脱，却又碰上今年第一次大风暴。柯密特当然不懂这些，这都是他回到船上后坎亚告诉他的，熊人还说必须立刻下锚，等等，他却没有心思听。
刚才，他实在是无法下手，只好放过了可怜的海女，灰溜溜地游了回来。临走前，他答应以后如果遇到智者，一定请教对方，问对方是否知道解决海女的繁殖问题的其他办法。临别时，莫尔梅德在他左手的手心留下了一个感激的吻，现在他还感觉被吻过的地方怪怪的。
“船长！你倒是赶快下令啊!马上停船！”熊人在他耳边怒吼了起来。眼前，一船人个个神情萎顿，他这个船长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让坎亚心里一肚子火。
柯密特被吓了一跳：“什么？停船？在这里？”
这听起来是有些匪夷所思，海上刮着强风，居然要停船。其实，根据不同的船只的独特结构，顶风停船可以采用很多方式。像考俄斯号这样的大型方帆船，在设计上早已考虑了顶风停船的需要。对于坎亚这种老手来说，这不算什么稀罕事，柯密特却毫不了解，当下让他解释。
“呐，你看，前桅上的那个三角帆，叫做防风支索帆。如果把船头正对风吹来的方向，这家伙就能吃上满风。然后，只消稍稍调整一下，让它朝着船尾方向绷紧就可以啦！这样一来，整个船身的受风面会非常的小，而船头向风的一面，正好可以把波涛的冲击挡住，只要这块顶风帆不撕裂，整艘船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柯密特被他口沫横飞地一说，头都大了，放弃了试图弄明白的打算，摆摆手示意他自己作主。后者兴冲冲地发号施令去了。铁锚带着比人腰还要粗的铁链骨碌碌地沉入了海里，不一会儿，船身一震，稳稳地停住了。
柯密特刚觉耳根清静，熊人却用比海风还要快的速度跑了回来，请功似地说：“看到没有？不是俺坎亚夸口，只要让俺操作，俺们的考俄斯号绝对可以躲过这次风暴，一滴水都不进！你们就回到船舱去睡大觉好啦！话又说回来，如果换了其他船，没有这么精良的制造工艺的话，俺倒也不敢夸这个口……”
“行了行了！快去忙你的吧！”柯密特没好气地说，转身钻进了船舱。果不其然，身后传来了坎亚熟悉的震天屁声。
迪尔丝和安丽娜的船舱和他的紧邻着，按照他的意图，在造船是中间偷偷留了一道可以互通的暗门，用意不言自明。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凯瑟琳，放着自己好好的单人舱不住，偏偏以旅途寂寞为理由，硬是和她们两个挤在了一起，破坏了某些人的偷香大计。每次想到这里，柯密特心里别提多火大了。什么寂寞？见鬼去吧，我才是真的寂寞呢！反正都是晕船，干嘛还要挤在一起晕呢。
推开自己的舱门，走了进去。踢掉沉重的靴子，之所以沉重是因为每一只里面都至少有一桶海水。脱下衣服，这才发现早成了破布一样。他禁不住苦笑了起来，这可是迪尔丝和安丽娜几个通宵的杰作啊，他有难了。记得那天，迪尔丝瞪着兔子一样的红眼，让他换上新衣服时，还说千万叮嘱过，要他好好爱护呢！该死的兽人！自己的衣服不撕，偏偏来撕我的！不行，这个账下次一定要跟他算。
他走到浴室，从大水囊中接了一瓢淡水，小心翼翼地冲洗了一下身体。又接了一瓢，咕嘟咕嘟地灌了个饱，这才感觉好受了一些。
擦着身体，他赤着脚从浴室出来，却听到暗门那边有交谈声隐约传来。
“小柯这几天很沉默呢。”是迪尔丝的声音。柯密特甚至能想象出她此刻的样子，肯定是靠在床上的软垫上，双手抱膝，下巴搁在膝盖上，就像很久以前他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那样。
“咦？迪尔丝，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好几天都没见过他了。我们这么可怜，也不来看望一下，这家伙真是岂有此理……他开的这叫什么船，简直是地狱啊。不，地狱都比这里好。”这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不用说一定是凯瑟琳大公主了。
“呵呵……小柯自己不开船，他这个船长可不懂航海呢。”柔柔的，这是安丽娜。柯密特心里一热。果然，精灵姐妹是真心对自己好啊！
“反正我不管。”凯瑟琳气呼呼地说，一副吃定柯密特的语气。女人就是这样，你对她越客气，她就越是来劲。难道，非要象上次那样逼得她再跳一次海才过瘾吗？柯密特漫不经心地擦着身体，一边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刚才我们睡着了，也许他来过呢。”迪尔丝说。海女的歌声对同性具有极强的催眠作用，刚才她们几个睡得香甜无比，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不可能的，他哪次来不敲门呀。”凯瑟琳顿了一顿，语气一下子变得很暧昧：“哎，迪尔丝，你们和他那个了没有？”
“那个？那个是什么？”迪尔丝傻傻地问。
“殿下……”安丽娜嗔怪地说了一句。
“说过多少次，叫我凯瑟琳就可以了！不要告诉我你们还没有……”凯瑟琳吃吃地笑了起来。一说起这个她就来了精神，哪里像是晕船的人？
“什么嘛！”迪尔丝喊了起来：“什么那个！”
“问你姐姐咯，她知道。”
“安？”
“别听她的，她在逗你玩呢。对了，你怎么不去关心一下你的那几个徒弟？船上的时间多，叫她们多练习一下魔法也好，万一以后遇到紧急情况，至少可以自保啊。”安丽娜技巧地转移了话题。
“别提那几个笨蛋家伙了！小柯脑袋后面的头发烧掉了一块，就是她们的杰作！上次带她们去找骷髅战士作实战练习，骷髅没打着，火球反而冲着自己人放，真是气死了！”
安丽娜和凯瑟琳大笑起来。这边，柯密特也禁不住微笑着摸了摸鼻子，走了开去。身体在床上躺平，虽然很累，却没有睡意。听起来，凯瑟琳这家伙很复杂啊，千万不要把我的迪尔丝宝贝带坏了。
在他的胡思乱想中，坎亚预言的风暴果然降临了，由于准备充分，它带来的只不过是铺天盖地的风雨声而已。考俄斯号上的人们安然无恙，伴随着风雨声的催眠，在各自的船舱跌入了梦乡。只要是风暴，总会很快过去，还有很长的旅程在前面。不知道的是，下一次的风暴还会有这样的幸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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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暴过去之后，一切恢复了正常。考俄斯号得以再度前进。
海上的日子是沉闷的。由于被局限在一个相对狭窄的空间，人们之间的联系不可避免地变得愈来愈紧密。考俄斯小组的好几个兽女和船上的兽人们眉来眼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虽说还不至于成其好事，但公然搂搂抱抱已是家常便饭。迪尔丝姐妹也为此感到欣慰不已，毕竟她们都是些没有了家的女人，不论是什么种族，渴望爱情这一点是相通的。说来好笑，坎亚曾经夸口从前在拉拉不答村如何如何的风流潇洒，但在船上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用兽女的评语来说，他在追求异性方面的表现和他娴熟的手艺完全不成比例，得分为零。关于这一点，我们以后抽空会提到。
至于死敌一样的柯密特和凯瑟琳之间，也渐渐变得随便起来。尤其是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之后。
某天下午，柯密特坐在船长室，手握标尺，装模作样地研究着墙上的海图。这个地方是表示一个海岛么？形状怎么这么像迪尔丝的……
“好想和迪尔丝宝贝……”一把压低了的沙哑女声在身后响起。柯密特看都不看，回手抓去，正好捂住了凯瑟琳的大嘴巴，阻止她把自己的心事公布于众。
这样的事，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自从不再晕船之后，凯瑟琳最爱做的事，就是偷偷跑到柯密特身后，说出他的心事。柯密特拿她毫无办法，只好由她去了。幸好她也很有分寸，只要还有第三者在场，她就不会这么做，这也是柯密特能够忍受下去的原因。
不过，这次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凯瑟琳不像以前那样挣脱开去，而是软绵绵地靠了过来，身体全无半点力气地挂在了柯密特的手臂上。吓得柯密特赶紧扔掉标尺站起来，双手才把她扶住。
“喂？你怎么了？”
凯瑟琳脸颊通红，口中娇喘连连，紧闭的双眼微微地睁开一线，看了他一眼又马上闭上了，那一闪而逝的眼波里面，蕴含着柯密特再熟悉不过的东西。柯密特头皮不由得一阵阵发麻，天哪！不会是在这里发情了吧！如果让精灵看到，他就死定了。
“凯瑟琳？你快点站好了！”
“唔……”她的嘴里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呓语，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红唇更是朝他脸上吻来。
“不要乱来……”柯密特竭力伸长脖子，一动不敢动地站着，像极了一个木桩。凯瑟琳的身材已是极为高挑，但由于他的不肯屈就，她垫起脚来也才堪堪吻到他的下巴。
“唔……”凯瑟琳迷乱地啃着他的脸，又拿起他的手，按在自己的盛臀上。柯密特只觉入手弹力惊人，忍不住握了个满把，轻轻捏了两下。凯瑟琳喉中的轻吟顿时变成了剧烈的喘息，同时手脚齐收，紧紧地勒住了他，酥软而富弹性的乳房紧紧抵住了他的胸膛，让他呼吸一阵困难。
现在的柯密特，就如同中了枯木卫士的藤蔓术一般，被缠得死死的，不敢也不能再有半点异动。可是，心中刻意压抑的情欲却是缠不住的，蠢动再蠢动，就像即将到来的山洪一样，时刻有可能冲毁理智的堤防。冷静要冷静，想点别的什么好了……对了，我们出海一共多少天了来着？
两个人就保持着这样一个奇怪的姿势，她一刻不停地扭动着身体，而他却竭力地想着其他的事情分散注意力。突然，他脖子一痛，被她死死地咬住了，她在他怀中剧烈地抽搐了一阵，这才渐渐老实了。
良久，柯密特尴尬地放开了她，双手垂下来交叠在前，徒劳地想掩饰裆部的凸起，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其实他不必说，她可以轻松地知道他的所有心思。
她恢复了冷静，整理着皱巴巴的裙子，一言不发。半晌，她咬着嘴唇，幽幽地问：“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柯密特心中一紧，从她的眼里看到了隐隐的泪光。
“没……没做什么啊，你自己抱住我的。”他紧张地解释道。
凯瑟琳眯着眼，看了他好半天，突然道：“我是不是一个很无耻的女人？”
“不是的。”柯密特赶紧摇着手说。
“我很丑？”
“不是的。你很漂亮。”
“真的？”
“你自己读啊，里面写得明明白白。”柯密特指了指脑袋，无辜地说。
她一言不发地瞪着他，心里满是迷惑不解。虽然她从第一眼就开始迷恋他，但起码的自控能力还是有的。刚才的感觉非常可怕，自己仿佛突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彻底地沦为了肉欲的奴隶。这样的失态对久经阵仗的她来说，简直不可思议。还有更不可思议的，他几乎什么也没做，只是把手放在自己的臀部，就让她达到了从未想象过的高潮。这就是爱的力量吗？如果是的话，真是太美妙了。
“哼，算你老实！”想了想，凯瑟琳终于放弃了追究，展颜道：“下次再欺负我，我就告诉精灵去！”
“怎么会呢？只有你欺负我啊！”
“……量你也不敢。不打扰你了，船长大人。”凯瑟琳说完，逃也似的跑了。
柯密特苦恼地抬起双手捂住脸，左手手心的淡红唇印映入眼中。不好，是她留下的，必须赶紧消灭罪证才行。如果给迪尔丝发现，这可就是世界末日了。脸上肯定也有，还要仔细洗洗才行。他一边暗暗叮嘱自己，一边使劲擦着手心，没想到，擦了半天却怎么也擦不掉。突然，他想起了海女的那个吻，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停了下来。
这，就是她所谓的礼物吗？柯密特苦笑起来，心中的疑云顿然消失得一干二净。
刚才的情形是这样的，由于他的右手拿着标尺，所以顺手用左手去捂凯瑟琳的嘴。仔细回想起来，凯瑟琳的嘴正对住了不久前被依卡里亚-莫尔梅德吻过的的地方。以前他都是用的右手，所以什么事也没发生。看起来，“海女之吻”比它的主人的歌声更具杀伤力啊，说不好，以后自己必须戴手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