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月正当空,城东近城门一带,一片寂静。中分城虽然是一个很繁华的地方,但在夜间,却并非每一个角落都像日间那么热闹。由于城东近城门一带差不多全都是民屋,平日入夜后就十分寂静。长街之上,现在就只有王老五与程小冬两个人,他们都是这附近的居民,日间都是在花近楼工作,都是花近楼的刽子手!
杀的不是人,是鸡,是鸭……只要是可以用于酒席上的飞禽走兽,他们都杀。花近楼的生意不用说一向都非常好,所以王老五与程小冬无日不是一身血腥,忙得要死。几年下来,手中的刀越来越快,胆子也越来越大。他们杀的虽不是人,只是鸡鸭猪羊之类的飞禽走兽,胆子如若不大,一样杀得
不快。酒量方面,他们当然亦是比以前更好,一个人终日宰鸡杀鸭,一身鸡毛鸭血,眼睛固然不好受,鼻子同样也不好过,如此一来,难免会影响到胃口,喝点酒就好多了,他们喜欢喝酒,正是这个原因。
花近楼的老板每年都有数日让伙计们狂欢一番,而今日正好是酒楼开张二十年的纪念日,王老五与程小冬从来都不会轻易放过这种喝酒的好机会,因为他们很少这样喝酒,除非喝的酒根本不用他们化钱,正如今日的一样。喝不完他们就带走,王老五已经有八分迷糊,程小冬是年青人,自然比较好点,但也有七分酒意,现在他们的手中各自握着一瓶还未喝完的酒,一只手则搭着对方的肩膀。他们摇摇欲坠的蹒跚而行,好像随时都会双双摔倒。
转过了街口,是一条短很多的窄街,横街上也没有其他人。王老五瞄了一眼,打了一个酒呃道:“今夜街上怎么除了你我之外,一个人都没有。”“你忘了我们平日回去是什么时候,眼下又是什么时候?”“是啊,已这么夜了,幸好我是单身,有黄脸婆的话必定开骂。”“彼此彼此。”两人随即相视大笑,拐入一个巷子内,忽然见到一个人型黒影,接着一闪,已上了一旁的屋顶,瞬息不见,而在他飞身时,其还带着一个明晃晃的东西,象是一柄刀。
王老五道:“小冬,你看到什么?”“会飞的东西,象是人。”“瞎说,我看你是喝多了。”“我没醉。”“是啊,喝醉的都说他没醉。”这时王老五踩倒了个圆圆的东西,差点摔倒,两人跌跌撞撞下,才站稳身形,“什么啊?”二人望向地下,但见一个披发的人头,一个瞪着铜铃般大的眼睛的人头,是齐头割下,断口非常齐整,下手的是一把非常锋利的兵刃,断口处仍在流着鲜血,是他们常见的鲜血,不过这次却是人的鲜血。
两人的眼睛象鸽蛋一样的睁大,惨白的脸庞,酒意也已全没了,程小冬张大了口,但却说不出话来,人往后倒退,被什么东西拌倒于地,连酒瓶子都从手中滚出。他的手只觉粘呼呼的,举手一看,满是鲜红色,散发着熟悉的血腥味,再往旁一瞧,是具无头的尸体,颈项处全是鲜血,他突然怪叫一声:“死人啊!”双手抱头,就地滚身,连滚带爬地逃命,逃得虽然狼狈,总算还逃得动。而王老五两条腿却已软了,整个人仿佛已完全虚脱,再也站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目翻白,晕了过去。刚才一声惨叫,已惊动了左右的人家,有人打开窗户探头而出。
风在呼啸,风是从西面吹来的,啸声如鬼卒挥鞭,抽冷了归人的心,也抽散了过客的魂魄。幸好没有归人,也没有过客,这里什么都没有。因为这里已经没有闲人,连一个活动的影子都没有。夜空无星,月儿也躲在云后,嘶嘶寒风,呼啸有声,正应一句话‘月黑风高杀人夜’。长街依旧,因为长街没有生命,也没有感情,所以长街依旧冷寂。
如果那时你也在那条长街上,除了那一家家仿佛已成鬼屋的店铺,和那一盏盏也好像带着点森森鬼气的灯火外,还能看见八十一个人,不多不少八十一个人,八十个象是雕像般站着的人,无人有动。而在他们之前有一把椅子,一张宽大的太师椅,坐着一个人,黑白相错的头发,浑身散发出一股摄人的气势,就连呼啸的寒风到了他的面前也退避三舍,他正是郝忠淳,他一直都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瞬息间的黑暗,瞬息间的光亮,瞬息间的死寂,都好像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只是在等着什么。
此刻已是午夜过后,按理不应再有人来到这冷寂般的长街,但某处却传出一片脚步声,足有数十人的脚步声,不知有哪里冒出,走的不快,也不慢。不一会就来到了郝忠淳面前五丈处,停了下来,约有六十余人,个个都是精壮大汉,其中又有一人立在队伍之前丈远,在一闪一隐的火光下,看到一张实在不敢令人恭维的容貌,青惨惨的马脸,双眉斜垂,两耳招风,鼻孔上翻,嘴唇极厚,颧骨高耸,要多丑就有多丑,但眼睛很亮,犹如两个深不可测的黑洞,他正是人称‘杜半城’,这座城中唯一能与郝忠淳抗衡的杜藏。
“你来了。”郝忠淳虽然坐在椅中,但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他就是个霸者。但杜藏却也无丝毫逊弱之色,站着的位置,灯火照射到他身上的角度,他身后的人,他的发型和服装,每一样都予人一种主人的感觉,因为他就是老大。“我来了。”“你还敢来?”“我又没做什么,怎不敢来。”郝忠淳冷哼一声:“你的人杀了我的人,你应该给我个交待吧。”然后他手一挥,有两人抬上一个担架,放在地上,掀开其上的白布,露出一具尸体,一具头身已断开的身体。“他是我的义子郝十,今早给人发现死了。”“凭这死人,就说我的人杀了你的人?”郝忠淳身后的舒仲直开口道:“昨晚在花近楼,十少与杜爷的弟子孙仁发生争吵,当时有很多人在场,还有宋家的人也参于其中。今天丑时酒楼的两个伙计在一个巷子内,他们还看到行凶者离去时还拿着把刀。”“那两人有没有看清那人脸?”“没有。”“哈,这不就是。”郝忠淳道:“你是不打算承认?”“是”郝忠淳的脸已显怒色,非常愤怒,空气中也透出一股紧张的气氛。
正在这时,又有一阵脚步声传来,很整齐,很迅速,不过片刻,出现了十一个人,其中两人还抬着一副担架,其上也躺着一具尸体,到了近前,为首的一人正是岭南宋家的宋一,他开口道:“我是宋一,两位应是此城的杜先生与郝老爷子吧。”郝忠淳与杜藏点了下头,他跟道:“我不会管你们之间的事,但要给我个交待。”他指着一旁担架上的尸体,道:“他是宋果,昨晚与你们的手下起了冲突,早上死在写意院旁边的巷子里。”郝忠淳大声道:“巧了,我的人也死了,宋大侠,我们可说是为同一事而来。”宋一道:“当时有三人,现在有两人死了,还有一人呢?”他的眼神直盯着杜藏,杜藏开口道:“孙仁昨晚后一直没有回来。”郝忠淳道:“哼,是杀人后躲了起来吧。”宋一道:“杜先生既不肯说那人的所在,那就别怪我们。”他身后的人顿时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就象是把出鞘的刀。
此刻,忽然又传来片脚步声,也很急很快,到了近前,众人一看,约有三十来人,为首一个是神情冷然的中年人,眼光扫过场上众人,各人只觉得其眼象是把利剑,冰凉的剑锋,不由得心底生起一阵寒意。郝忠淳开口道:“阁下可是中州镖局‘冷剑先师’叶瑞兴叶大侠?”他也不答,冷冷的说道:“在这两天,我不希望这城里有大的厮杀。”宋一回道:“那就让死的人白死?”“你想怎样?”宋一想了一下,道:“好,今天看在叶兄的份上就暂时算了,四天后,杜先生若交不出人,就别怪我无情,就算血洗此城,我也再所不惜。”话一落,他就带着人整齐的离去。叶瑞兴望向郝忠淳,他也道:“好,四天。”
回到了房内,向来野不由开声的问道:“老爷子,今晚就这样算了?”居中而坐的郝忠淳道:“宋家的人走了,若是开打,中州镖局的人必会加入,无什么胜算,倒还不如卖他个面子,四天很快就会过。再说他不是说不能厮杀吗,并没有说不能暗杀,你们说是吗?”也不等回答,他已发出狡猾的大笑声,笑声过后,向来野低头道:“老爷子英明。”而他的嘴边也挂上了笑意,邪邪的笑意。
郝忠淳有十二个义子,而杜藏也有八个弟子,他们的姓为百家姓中的首八个:赵钱孙李,周吴郑王,而他们的名也都为单个:忠孝仁爱,礼义廉耻。此时,赵忠,钱孝,李爱,周礼四人坐在一个大房内,喝着酒吃着菜,而在他们身边还坐着四个花枝招展的女子,这是他们的销金窝,时常带些女子回来,在房外的院子里还有十来个手下,让他们能尽情的狂欢。
酒过三巡,钱孝开口道:“你们说老三真的杀了那两人?”李爱道:“是又怎样,难道还怕那老不死一伙。”周礼道:“对,还有那些外来的家伙,什么武林世家,敢惹我们,叫他来得去不得。”四人正说的起劲时,李爱的脚一伸,好象踢到了什么东西,他掀开桌布往里一看,是个大箩筐,他嚷道:“喂,你们看。”七个人都撩起了桌布,人都有好奇心,其中一女伸手过去,就在这时,爆炸发生了,炸药就在箩筐里,爆炸力极强。
四个弱质女子当然是被炸死了,变成黑糊糊的一团,而李爱的下身也全被震散,只剩上半截,哀嚎的痛死过去。剩下的三人因练过护体功,与炸药稍远些,被震飞出去,没有死,但都受了伤,很重的伤,但他们的求生的意志却让其等发挥出无比的潜力。周礼首先冲到了门口,打开房门,但见一柄紫金色的刀光由头斩下,整个人瞬间分成两半。钱孝刚好在窗口附近,正待破窗而出,却忽有柄长戟由窗外刺入,直穿过其身,来了个透心凉。赵忠是大弟子,武功也自然最高,硬生生的破壁而出,但他的双耳膜已被震破,没有听到横里破空而来的一柄大斧的声音,因此被砍下了脑袋,血淋淋的头落在了地上,双眼还在瞪着。
大堂之上,放着四具尸体,四具残破不堪的尸体。胡焉已跟了杜藏十多年,现为总管,但从未见过他的主人这样的恼怒样,本来极丑的脸更让人不敢望之。杜藏看着地下的尸体,足有一柱香的时间,嘴中才迸出一句话:“好,竟敢暗算我的人。”胡焉在旁小心翼翼的道:“主人,你的意思是?”“你去找他来。”“他?”“对,要跟我玩阴的,那我就奉陪。”胡焉不由想起那人,只见过两次,但每次见到他,总会有种阴森感,让人不由得毛骨悚然,就象是个索命的幽魂。
日落时分,郝二走出了大快坊,满脸笑容,今天对他来说,是个好日子。他跟了老爷子已有十六年之久,是最长的一个,因为没有郝大,从他到老爷子身边就没见过有郝大这人,但不知为何他是老二。他不管这些,因为是老爷子给了他一切,他只知老爷子是他的主人。只是前两天有些不高兴,因为来了个姓向的小子,一来就立了大功,让老爷子深信不疑,毕竟他是跟老爷子最久的一个,俗话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心中有些不忿,不甘心的那种。但昨天老爷子却把一项重要的任务交给他去办,他很兴奋,因为老爷子还是重用他,没有给那新来的小子。早上老爷子当众赞许他昨晚带兄弟们利落的杀了杜藏的四个弟子,他当然为之开心不已。
午饭过后,就来到赌坊大杀一番,没想到运气真不错,一个下午就赢了八九万,所以他笑着离开,象这么好的日子,当然要去庆祝,他出门时已约了两个兄弟晚上到一家酒楼,现在正要赶过去。虽已近夜,街上还有不少行人,他独自在人流中走了一会,不由自主的拿出银票数了起来,因为他很兴奋。正在这时,左肩被人从后撞了一下,跟着手不受控的把厚厚的银票扔向空中,他偏过头正待看是谁,只见一道耀眼的寒光,他的咽喉随即发不出声,接着一个瘦削的黑衣人从他面前晃过,直往前而去。空中但见纸张飞舞,有一人拿到一张,然后失声叫道:“钱啊。”街上所有的人都捡了起来,有人跳,有人扑,闹成一团,当然不会有人注意一个缓缓倒下,咽喉被割破的人,也不会注意到一个黑衣人的离去。
夜,华灯初上,筵席盛开,美酒象流水般倒进肚子,豪气象泉水般涌了出来,郝三与郝四一直在不停地喝着,在旁还有六个浓装艳抹的女子,他们今天很高兴,因为他们立了大功,于是从迎香阁带了六个妓女到一间酒楼庆祝,本来还有郝二要来,但他却没有出现,两人也没有起疑,因为人若赌性发作,很难收得住手,所以他们边吃边等,就算不来,也无所谓。
郝三喝了一阵,就出去‘方便’,进了茅房,随手关上了门,他就开始吐,他的酒量其实不好,但今天开心么,所以他就要用那招,喝多了去吐,吐完了就能回去再喝。他把两根手指伸进嘴里,在舌根上用力一压,发出轻微的呕吐声。正在这时,他身后的门忽然开了,他想回头看,接着似乎有什么东西捅进其背,然后低着头的他,看到了一柄带着血的刀尖,又薄又利的刀,从前胸露出,他嘴里的手指也同时被一支从后来的手捂住,发不出丝毫声响,然后刀抽了回去,整个人就瘫倒在臭气熏天的坑道内。
郝四是个粗犷的大汉,能喝酒而不醉,不时还狎戏调笑身旁的女子,而旁边的两位女子也正向他嘴里灌酒,菜往口里送。可是忽然之间,他觉得背后的一桌,虽隔着屏风却出奇的安静,有点不寻常,他想回过头去看,但在这时,他忽然觉得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他马上知道有人在他背后,透过屏风在看着他,而且那一定是一个可怕之极的人物,否则不可能所注视的目光能令他背脊肌肤上顿起一阵鸡皮疙瘩。
他正待回头,只觉背心一凉,有样冷冰冰的东西捅了进来,直插心窝,他想叫,却正好被一个女子送进嘴里的鸡腿堵住,接着那东西快速的收了回去,他右手用力推倒旁边的一个女子,霍然起身,吐出了鸡腿,接着喷出一大口鲜血,他的脸也开始变青,口吐白沫,一头栽倒在桌上,六个女人见此情景,都以袖掩目,尖叫离桌,纷纷逃避。其等在慌乱中都没有注意到,隔邻的屏风后,有一个瘦长的身影,慢慢的走下了楼。
今夜的星光灿烂,明月当空,又黄又圆,活象是个大月饼,因为今天是十四。郑廉,王耻正走在巷子内,今晚他们本不该出来,但是他们老大命令他俩与吴义三人前去收债,虽然这是生命攸关时,城内的两帮人都在互相暗杀,但师傅的命令不敢不听。入黑后收完了债,三人就率了手下急忙赶回,到了长街上,吴义要去方便,他俩当然不会等他,因为在外多留一时就多一份危险,于是留下八个人,他俩就带着剩下的八人,急忙的赶回去。
这时他们已来到总部的附近,再拐四个巷子就到了,十个人的警惕心也相对的减弱,不由得说起话来。郑廉与王耻在最前面,走的很快,与后面的人相差一丈多远,他俩刚拐进一个巷子,就看到两个人,两个年青人,其中一个是郝八,而另一个一身青衣华服,活象是个贵公子,这人他们前晚见过,听说他就是赢了柳万春的赌坊那个,叫向来野。而这时身后传来兵器相格声,他们的手下已被人堵住了。
郑廉道:“你们想干什么?”郝八冷冷的道:“要你们的命。”“好,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郑廉与王耻随即冲了上去,王耻拔出刀对上向来野,他一看到这人就觉得非常讨厌,因为其比他英俊,而且嘴角挂着的笑意,让他看得不舒服,很不舒服。他的刀法很快,很急,很狠,招招夺人要害,一刀砍向那个双手空空邪邪笑着的向来野,只见对方忽然向后翻筋斗,他有些错谔,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样怪的招式躲他的刀,虽然感到诧异,但手上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减慢,一招接一招,连绵不断的斩了过去。但每一招总差少许,而他的怒意也就更浓,沉声喝着尽展刀光,完全没留意到向来野在一次双手触地时,轻轻的弹出地上一块很小的石头。
另一边,郑廉与郝八在过招,郑廉也用的是刀,杜藏教他们的都是刀法,很快的要人命的刀法。而郝八却也是两手空空,因为他练得是暗器——金钱镖,还会擒拿手,当然他不敢去抓对方的手,因为刀快,于是他往后退,时而发几枝镖,但都被对方的刀光护住,不能得逞。而这时郑廉忽觉膝后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人不由自主的往下一曲,手上的刀招也露出了一个破绽,郝八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道金灿灿的飞镖打出,直进对方的咽喉。只见郑廉瞪着双眼瘫倒在地,相信他至死也不明白是什么东西让他步上了不归路。
向来野仍然翻着跟头,王耻还是用刀紧逼着,虽然已出了十来招,未有伤对方分毫,但他的嘴角已露出笑意,因为二丈多外,就是巷子的尽头,正在这时向来野突然停下来,站直了身体,他的刀自然是当头斩下,但到了对方的额前半尺处却止住不动,向来野的双手竟然夹住了他的钢刀。王耻震惊之余,手上使出全力,但无动分毫,而向来野邪邪的微笑仍然挂在脸上,忽然他开口小声说道:“再见。”一道急速的破空声已至王耻的脑后,接着一样东西穿进他的脑内,脑浆即刻迸裂而出。
向来野走到郝八身前道:“多谢。”郝八道:“我虽不喜欢你,但我俩还是自己人。”“是啊,我们走。”两人走到郑廉的尸体前,向来野忽道:“八少,我想到拿什么谢你。”“什么?”向来野突然转头对他一笑,在郝八眼里那是十分怪异的笑容,令他心中不由的一寒。这时向来野的脚挑起了地上的刀,左手接住,闪电般的晃起一道刀光,这几个动作却是一气呵成,瞬间而过,只见郝八咽喉上多了一道血痕,瞪着铜铃般大的眼睛直瞪着向来野,嘴中发出呜呜声,一支手缓缓举起,但整个人已支持不住,‘扑通’一声,向后倒下。向来野还是邪邪的笑着:“这就是谢礼。”左手再一动,右手脉门处已流下了鲜血,然后把刀扔在地上。这时外面的拼杀也已结束,冲进来几个弟子,向来野道:“抬走八少。”“是”
乐古斋内,向来野翘着二郎腿搁在桌子上,仰着头道:“这次老家伙下了本钱,不仅把雷贰的钱还给他,还出多了一倍,卖了批火药,看来是要决一胜负。而且他在杜藏那肯定有卧底,这回有好戏看了。”“特使,听你说他的几位手下也都被人暗杀?”“老家伙身边也应有内鬼,这回不用你出动了。”“特使,你的手伤?”“自己弄的,这样明晚的暗杀就不用我去,我敢保证那个杜藏的杀手必会出现。”“那他们两方的高手不都死绝了?”“哼,两只老狐狸应还藏着批人,到后天晚上就能见分晓。”“特使,那宋家的人与郝十是不是你杀的?”“不是,也不是孙仁杀的,我相信他也已死了,只不过是暗中的另一帮所为。”“那到时不就给他们得利了?”“不会,因为没有人能逃过我的计算。”他的嘴边又挂起邪邪的笑意,而坐在对面的宫志诚心中不由得一凛,他深信此语绝非虚假。
胡焉是个非常好色的人,尤其喜欢幼稚之女,喜欢听着她们的哀叫,流出点点血红。今晚他正与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在床上云雨,这个少女皮肤又白又嫩,一幅娇羞样,正是他最喜欢的类型,但他实在没什么心情,因为这是个局,让郝忠淳手下中局的局。他武功虽还算不错,但其实非常胆小怕死,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床上解数难以施展,换了他人也大多会如此,只因他是个饵,一个随时会无辜丧命的饵。他很努力,已有半个多时辰,但难以发出,他的体力也已不支,心中狂叫,希望暗杀者早些出现,否则他怕到时,连躲避的力气都没有。
在他汗出如浆,状甚痛苦,意甚艰辛时,门窗被打破了,屋顶也裂了开来,房中也多出了三人,一个拿叉,一个持锤,一个提枪,郝忠淳为了杀她,竟派出了三个少杰,郝五,郝六,郝九,三人的兵器迅即往床上打来。胡焉已立即‘收’了,能在这破穴的时候,说停就停,要收就收的人,也算不容易,不简单。他的人随即蹦起,倒贴在床顶上,看着那个女孩被砸成粉碎,鲜血满床,他的心中只有一念,就是那埋伏的人快点动手。
床边的三人正待收势再攻,一道黑影忽然由床底冒出,寒光一闪,最靠床边的郝六双腿已被切断,整个人发出一声大叫,扑倒向前。黑影势不待竭,一个滚身,又穿过郝九的裤裆,跟着郝九惨叫一声,下体已淌出了鲜血。陡生此变,郝五只能眼看着两位兄弟一死一伤,不及出手。他收回叉,只见那个黑影已霍然站起,是个黑衣人,两手空空,一张木无表情阴惨惨的脸,冰冷的眼光直盯着他看,全身的鸡皮疙瘩也随即竖起,嘴中问道:“你是谁?”话音刚落,一叉直刺而出,那黑衣人一闪,已晃至他的左边,一道寒光再起,郝五的颈项上已凭添一道伤痕,整个人也随即倒下。这时胡焉已用他的八道拳轰杀了郝六,看着那个黑衣人行出门外,他不由得呕吐出来,那人给他的感觉实在太过可怕。
大堂上,郝忠淳望着地上的三具尸体,怒容道:“那个杀手究竟是谁,从哪冒出来的?”舒仲直不慌不忙的道:“老爷子,此人突然出现,实无法查明。”“哼,姓杜的以为杀了我的这几个废物就没人了,明天我必让他好看。”向来野在旁道:“老爷子的意思是我等不用再暗杀他的人。”“对,你们好好休息,明晚出发。”“是”低着头的向来野的嘴角又露出笑意,明晚将会是场血腥的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