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晓东带来的人不多，只有三个人，但就这三个人，却给了我很大的压力。

首先介绍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

“乐，音乐的乐，乐胜，胜利的胜。”

一米七左右的身高，削瘦的身材，却给人一种不可小瞧的气势。特别是，我感应到他的精神力量相对于一般人来讲要强大许多，或者说，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也不是普通人。我不知道他先天就是如此，还是后天形成的，如果是后天修炼而成，那就是说他这样的人应该不止他一个，而是可能有不少。这让我非常感兴趣，同时也有一丝警惕。

“这是国安部二处的乐副处长。”高晓东在一旁介绍道。

我心里一惊，终于，还是跟他们碰面了，虽然不想跟他们打交道，但也知道最好不要开罪他们为好。连忙热情地握住他的手说道：“欢迎欢迎！”

他的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分明象是说：“你真的欢迎我们吗？”这让我心下有些狼狈，却也无可奈何。

“孟茜茵。”

这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女子，相貌一般，衣着普通，神情冷漠，但眼神中却又暗藏着一股激动的神色。

高晓东好象比较了解她的个性，急忙介绍道：“这是国家计算机网络安全技术中心的孟组长，信息安全方面的专家。”

孟茜茵好象并不领情，白他一眼，主动伸出手道：“你那个‘天剑’我看了，非常厉害，我破解不了，能不能给我说说它的原理？”

我有点尴尬，握着她的手一时不知该讲什么，但对她的直爽还是蛮有好感的。还是姓乐的知趣，咳嗽一声打着哈哈道：“孟组长，你看我们还没介绍完呢，是不是等一下再说？”

“好，你们快点。”孟茜茵不大乐意地抽出手，看来多多少少有些顾忌这个乐胜。

“梁山。”最后一个最年轻，三十来岁，一米八左右的身高，体格魁梧，一双大手刚劲而有力。“你好！”

我差点笑出声来，接上一句“好汉”！

握着他的手，看看高晓东，他却佯装没看到，并没有介绍这位“好汉”的职务或者单位。这让我有点好奇，却也不好说什么。

“请坐。”我漫不经意地抽出手，让他们坐下，然后向外喊道：“习小姐，麻烦你给客人倒几杯茶。”

“我来吧。”高晓东站起来说道。

我饶有深意地看他一眼，心里冷笑一声，随意道：“好啊，你也算我们公司的员工呢，那就麻烦你了。”

高晓东身体一顿，尴尬地笑笑，默不作声转头去倒茶。

“呵呵，”乐胜见状笑道：“看来林总知道了啊，真是不好意思啊，其实小高是我们二处的人，派这来有点事情，请林总见谅。”

“是吗？”我不知可否道。

“是啊是啊，”乐胜的目光在镜片后面依旧是似笑非笑的探究意味，“我们是不是可以说说来意？”

我突然十分厌恶这个姓乐的，或许是出于同一类人的缘故，彼此精神力量比较强大，可能会相互排斥；或许是反感他那种一切都在掌握，由不得我不低头的样子－－总之，我本对他没有好感，现在更觉得讨厌。但我内心也不无悲哀，因为我现在还真不敢得罪他，这让我泛起一阵无力感。神情萧瑟道：“请讲。”

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让我恨不得一拳打烂他的脑袋，可我知道不可以，拼命压制内心的冲动。

就在他要张口说话时，孟茜茵抢先说道：“你能不能说说‘天剑’的原理？按我们目前所知道的技术根本达不到这样的水平啊？”

乐胜带着一丝懊恼无奈地看了孟茜茵一眼，我却悚然而惊，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冲动？难道说是这个姓乐的影响了我？按说不能啊，他的精神力量虽然强大，但跟我比起来还是不值一提，难道说他有什么特殊的方法？霎时冷静下来，在恼怒乐胜卑鄙的同时，不由暗暗感激孟茜茵，没有她的插话，我可能真的阴沟里翻船，着了这个姓乐的道儿。所以非常客气道：“对不起孟小姐……”

“孟茜茵，”她打断我道：“你可以直接叫我孟茜茵，叫我孟组长也行，但不要叫我孟小姐！”

“呃！”我差点噎住，乐胜和梁山苦笑，高晓东在一边坐下，也无奈地纵纵肩，看来她这个性子也是众人皆知。“那好吧，孟组长。”她露齿一笑，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竟然显得非常好看。让我一愣，但很快说道：“非常抱歉，‘天剑’不是我做的，或者说不完全是我做的，所以关键性的技术我无法回答你。”

“那是谁？”她急切地问道。

乐胜也第一次露出焦急的神态，看来他也不是稳坐钓鱼台的姜尚姜子牙，更不是智珠在握的如来佛祖，也有患得患失的时候，也是非常在乎这个答案的嘛。

心里得意一笑，但表面上神色不动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我们一直是通过网络联系的，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再也没有见他露面了。”

“哦，”乐胜怀疑地问道：“他叫什么？哪里人？干什么的？如何才能跟他联系上？”

孟茜茵张了张嘴，大概也是想问这些，但见乐胜问出来了，就没再说。

靠！你谁啊？审犯人呢？我有点嘲弄地看着他。我知道，一味地服软并不能让他们满意，有时候还是要有点脾气的嘛。

“哦，不好意思。”他看出了我的不悦，但还是说道：“能不能麻烦林总跟我们解释一下？这对我们很重要。”

咱也见好就收，笑道：“不用客气，其实我也只知道对方叫‘天剑’，对，这是网络上的名字，跟软件的名称一样。至于是男是女，是什么国籍人种，做什么工作，我统统不清楚。就是联系方法，也是对方跟我联系，我也无法直接找到他。”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孟茜茵不解地问道。

我解释道：“说来好笑，我在一个多月前准备编写几个软件，遇到了几个难题，就在网上查找资料。你们可能也知道，我在计算机方面还算有点技术，所以，手法方法难免有点不正规！呵呵，结果在进入一个国外的研究所的时候碰到了另一个入侵的黑客，就这么不打不相识，算是成了网友。后来我跟他谈起了我的一些想法，发现我们在很多地方不谋而合，当然，我得承认他的技术要比我好得多，尤其是我制作的‘天剑’杀毒软件，说来惭愧，核心技术完全是对方给我的，也就是说‘天剑’不能算是我的作品，应该属于‘天剑’的，只不过承他的情，他交给了我使用而已。”

“是这样吗？”乐胜反问一句，见我又有点不高兴，马上说道：“你们是在哪个研究所碰到的？”

我给他说了一个名字。他听后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不知想到哪里去了。

“是这样啊。”孟茜茵一脸的失望，看来她是一个把技术重于一切的人，对于无法跟一个在技术方面高于自己的人交流是相当失意的。这让我对她充满了好感，这样的人才没有那么多私心杂念。“那你们如何联系呢？”

“他给了我一个信箱地址，还有他自己制作的网络交流软件，嗯，有点象ＩＣＱ，但更小巧，保密性能更好。”

“哦，能不能让我看看。”她好奇道。

“没问题，”我站起来笑道：“刚好办公室这台电脑装得有。”

乐胜和高晓东也都围了上来，但梁山却坐着没动。

我打开电脑把软件演示了一遍。其实这个软件也是我做的，只是我做它的时候并没有准备把它当网络联系工具来用，或者说不单纯是作为互联网通讯工具，而是要制作一个设备，象是移动电话一样使用，甚至根本就能作为新一代的移动电话软件。只是它还不是很完善，还不能达到我的要求。但就是如此，我相信也比一般互联网通讯工具或移动电话软件要好得多了。

“这个……”孟茜茵看完后恋恋不舍，有点不知如何措词，“那个……这个软件能不能给我拷贝一份？”说完很不好意思，解释道：“我只是想研究一下，不会散播出去的。”

“还有那个‘天剑’的信箱。”乐胜加了一句，也不管我的神色是否难看了，接着道：“如果方便的话，如果你跟他的来往信件或联系记录还存在的话，也请给我们一份。”

我的神色真的是难看了，操你妈！你以为你是谁啊？但我也知道现在不能跟他翻脸，再说我早就预料到了今天，已经作好了这方面的准备。捺着性子道：“可以，软件我可以给你们一份，跟‘天剑’的来往信件记录也可以给你们，但请你们一定要保证，这些东西千万不能透露出去。否则，”我不无威胁道：“让‘天剑’知道了我不敢保证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听这话孟茜茵还没什么，但乐胜的脸色有些难看，大概还没人敢对他这样的人说过这样的话吧？他强笑道：“可以，如果‘天剑’再跟你联系的话也请及时通知我们。”

再次坐下来，大家都有些沉默。高晓东在旁边有点坐立不安，大概没有想到会发展到这么不愉快的地步。孟茜茵喜滋滋地拿着我给她拷贝的光盘，根本就没注意这些，还不到一分钟索性又跑到电脑前分析软件去了。最后还是乐胜先说话，很快又换上了刚开始时的那副神态。这一点让我不得不佩服他，真是个能曲能伸的人物。

“是这样林总，这次我们来是有几件事要跟你们公司沟通一下，谁知道你们陈总出了点事，哈哈，但我看跟你讲更合适。”

你们事前真不知道陈玄风出事吗？我心里对此嗤之以鼻，来之前你们不把公司主要负责人的祖宗八代摸清楚才怪！但还是打断他道：“话不能这么讲，天朗公司主要还是属于陈玄风陈总的，我只不过是在他不在期间暂时负责而已，所以有什么大事还是要由陈总决定才行，这一点我要说在前头，请你们一定要明白。不过，我们能配合的尽量会配合，也请你们放心。”

“哈哈，哈哈。”乐胜干笑两声，“明白，明白。你们能配合我们非常感谢。我们这次来主要有三件事，但现在看来可能是四件事了。”他看看我没有接口的意思接着道：“第一，我们是通知你们国际方面正在大力追查‘天使’病毒的来源，明的暗的都有。明的方面你们可能也知道，是以微软为首的几个大的软件集团；暗的方面是以西方几个以国家为主体的调查组，当然，我们东面的那个国家也算其中一个。他们无不怀疑‘天使’病毒是出于你们天朗之手。”

这些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但他说到日本，我心里一动，刚才孙佩如还给我说有一个日本访问团到了天朗，该不会是别有目的吧？至于说调查，嘁，随他们折腾吧，能调查得出来算他们本事！

乐胜看我不动声色，只好无奈地说道：“当然，据我们所知，到目前为止他们的调查均无任何结果，甚至发现病毒的源头不是一个，其中竟然还有美国的五角大楼和英国的情报机构！”

我惊奇地说道：“哦？是吗？”

在我脸上实在看不出什么，乐胜多少有些挫败感。因为我能感觉到他想趁我不注意对我加大精神试探，可惜我已有了准备，表现出的完全是一个普通人刚听到这样的消息时的神态。哼哼，想探我的底，你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份量！

“这就是第二件事了，本来我们是没准备就此事打扰你们的。”他顿了顿道：“一些国家研究发现，‘天使’病毒虽然还破解不了，但它的一些特性很让人感兴趣，比如它高超的智能。所以很多国家暗地里散布出来消息，想约见‘天使’的制作人，以求得他的服务或高价购买他的技术。刚才听了你的解释，我想问你一下，你看有没有可能‘天使’病毒也是出自‘天剑’之手？”

“不是。”我断然否定道：“这一点我们公司的周天恒周工也问过我，其实在‘天使’病毒刚刚出现的时候我就询问了‘天剑’，他说不是他做的。”

“哦？”他不解地自言自语道：“难道竟会出现两个人都有这么高超的计算机技术吗？”

我只能表示爱莫能助。不过也是，这样的顶尖人才出现一个就已难得，更何况突然冒出两个！还都这么神秘，让他们这种习惯于一切尽在掌握的部门或人员难免会感到不安和徨惑。但这一切都跟我没有关系，或者关系不大不是？

“那好，先不说这个了。”他随即抛开了疑问，又道：“第三件事可能会让你们为难，但请你们理解，配合我们的工作。”迟疑了一下，斯斯艾艾道：“那个，我们发现你们公司的‘天剑’企业版有几个功能非常特别，我想……我们想……你看是这样，能不能把你们即将出售的企业版修改一下，把其中两个功能取消掉，然后……呵呵，我们也知道这对你们不太公平，但你们也要理解我们是不是？所以，你们能不能把完整版的‘天剑’企业版交给我们？当然，我们可以在某些方面给你们一定的补偿。”

听到这，我凌厉地看了高晓东一眼，他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软件还没有上市，尤其是企业版，到目前为止只有公司网站安装了一套，但它的功能也不是外部人员所能知道的。看乐胜他们这么了解，那泄密的人就可想而知了。

“我们明天就要发售了，”我转回头来对乐胜说道：“企业版虽然没有个人版量大，但也不是个小数目，不说我们能不能答应你们，就说突然收回就不大现实，我只能说声抱歉了，乐副处长！”

“不要紧，不要紧。”他急忙说道：“只要你答应，所有的销售点都有我们的人，立刻可以回收……”刚说到这里他马上停住，知道说漏嘴了。

我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好嘛，这还给我们说什么？都他妈先斩后奏，早已控制起来了！心底里一把火蹭蹭往上冒，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控制到什么地步，有一种要撕碎眼前一切的冲动，一股煞气一波波向外扩散。

梁山可能感到了危险，手飞快地伸进了衣服里面，大概是枪吧，象豹子一样警惕地看着我。

高晓东脸色煞白，但还是很顽强地坐在沙发上，手想动又不敢动。

孟茜茵也感到了不对劲，抬起头诧异地望向我这边。

乐胜脸上虽然还勉强带着笑意，但眼神中却满是恐惧。正因为他的精神力量强大，所以他的感知更加清晰，这一刻他应该知道，他并不是高高在上的那个人，他那点自豪的精神力量未必真象他一贯的无往而不利，有些人还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

我同样明白在他们这些人面前实在不应该暴露自己这方面的能力，但这一刻却顾不得了，实在是欺人太甚！退一步海阔天空，妈妈的，我不退你能怎么样？大不了鱼死网破！Who怕Who？

“林、林总！是成刚成副司令介绍我们来的。”乐胜吃力而又急忙说道。

虽然知道他可能是托词－－成刚是谁啊？他是野战部队出身，现在的省军区副司令员，是一个正统正直的军人！他怎么可能会跟他们这些人有关系？但那毕竟是成雨的爸爸，我的老首长，气势不由自主还是降了下来。

他辩解道：“我们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但你也要理解我们的工作，再说，你也是中国人！”

靠！这是人话吗？我刚降下去的火气腾地一下又烧了起来，强硬地说道：“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自己是中国人！我自认没有做、将来也不会做对不起国家的事！”站起来道：“我工作很忙，就不送了。”

“你！”他万万没想到我敢这样对他，急怒地指着我说不出话来。

“怎么？”我斜着眼地看着他，只要他们敢轻举妄动，我立马搞翻他们，管他什么部什么处。老鼠逼死了还咬人呢，何况是人呢？

“怎么了怎么了？”孟茜茵快步走过来，有意无意地插到我跟他们中间，“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嘛。”

看着她平凡而平静的脸，我不知道她是真不通世事还是演技高明，按捺一下心情生硬地说道：“我们公司是一个正规公司，做的是合法的生意，一切按市场办事。如果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去找陈成安总经理，或者到看守所找陈玄风董事长。我还有事，恕不奉陪！”说着向办公桌走去，突然转回头去说道：“哦，还有高经理，现在公司很忙，如果你还要在公司上班的话，麻烦你回到岗位上去。”

高晓东不知所措地看看我，再看看乐胜。

乐胜气得浑身发抖，哼了一声，扭头向外走去。

“还有。”我又冲着他的背影道：“如果我们公司的产品被迫停售，我只好把软件退给‘天剑’，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你！”他猛地转回身来，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竟无法成声。

我心头一阵快意，却也不无后悔，不会把他们逼得太狠，适得而反吧？但我看着他就来气，什么人啊，总是高高在上，以大义的名义，行不平之事。

梁山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看我，眼神中竟有一抹佩服。这让我一阵迷糊，他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