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砖砌成的壁面上粘着某种东西，假使那东西的上面没有人穿的衣服存在，那东西简直可以说是一团肉酱─“搜证完了没？”
“是的，长官。”溓溪以及艾曼出示证件后，守在案发现场外围的警员，马上放他们进入。
“又来了……”艾曼捂着口鼻，忍受那弥漫四周、浓厚的血腥臭味，她觉得自己快要吐出来了。
“局长。”溓溪边走边戴上手套。
“哦……抱歉，一大早就把你们叫来。”罗杰局长疲惫地拭去汗水。“我希望你们能够实际来看，趁新闻媒体的人还没来之前。”
“太惨了……”溓溪听见站在一旁的警员互相谈论著，然后，接下来便看到数个驻守的警员纷纷跑出巷子。他们终于受不了那样的画面，冲到巷子旁呕吐，吐到面色发青为止。
“犯人似乎偏爱将被害人逼入巷中，再进行虐杀。”
“怎么个虐杀法，和之前不同吗？”艾曼一脸不解。
“你们自己看吧─这种杀人手法。”罗杰局长手指着巷底。“一次比一次更加残忍。这些孩子到底犯了什么罪？非得被这样杀死，是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吗？”
溓溪顺着局长指的方向看去，整面墙上溅满早已干枯的鲜血。
在红砖砌成的壁面上粘着某种东西，假使那东西的上面没有人穿的衣服存在，那东西简直可以说是一团肉酱─是人！他愣住。下一秒，溓溪听见身后的艾曼冲出去呕吐。他自己也很想这么做！溓溪捂着嘴，忍受自胃袋底逐渐涌起的胃酸。
“少了什么东西，局长？”
“死者全身上下百分之八十五的皮肤。”他用手帕擦擦汗水。
天哪！溓溪转过头，却又看到不想看的东西。
“那是死者─麦特？汉弥顿的头颅，唯一还剩下皮肤的地方，我们也才能马上辨识出死者的身分。”
在离尸体一段距离处，有着一颗人类头颅摆放在那里，虽然缺少一半五官─形成半个窟窿，但依旧可以凭着另一半五官辨识长相。
罗杰觉得心脏快受不了这几天下来的压力。
“还有，头壳周围有被类似兽类的獠牙咬开痕迹，并且脑浆不翼而飞。”
这样简直不像是人类能做出来的行为！假如说─凶手不是人呢？溓溪思索着。
“溓溪。”罗杰打断正陷入思考中的溓溪。“市长已经下令……准许你们用‘任何’方法去侦办这件案子─不计任何代价１
“真不是人类能做出来的。”艾曼回到溓溪身边，说了刚刚他心中所想的话。
“没错。”他有同感。溓溪觉得这样子就像是─是为了吸引注目吗？而且，能将一个少年弄成这种样子─几近肉酱般血肉糢糊，并扯下整个头颅，这需要多大的力量？不知为何，溓溪的脑海中浮现出晓夜的身影，以及梦境中，仍是年幼孩童的他所说的那一番话─小心OBSESSION！
OBSESSION……那是指什么呢？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一定有某种关联。梦中的晓夜似乎正传达着某种讯息。
“喂，溓溪。”艾曼手搭在溓溪的肩上。
“什么事？”
“去找他吧。”
“找谁？”
其实不用艾曼说，他也早有此意，当他越来越觉得，这不是人类所能做到的事时。
“晓夜。”艾曼眯起双眼凝视墙上的那摊“肉酱”。“局长不是也说，不计任何代价或方法都要破案吗。”
再一个星期，就会又有下一个受害者出现。到时，那个少年或少女又会有怎样的死法呢？他们不敢想像。
“这超出我们的管辖了，找这方面的专家吧，溓溪，正好你也有借口去找那小鬼了。”
日本青森县─山区境内，净水神宫。
云海在空中、山群间缓缓地飘着。蔚蓝无比的天幕，使覆满白雪的山毛榉树林，以及高耸连绵的山地，显得如此洁白纯净、辽阔壮丽。厚重的雪吸收了一切杂音，在这里，宁静即是它的代名词。如此美丽的雪地景色，和仿佛与世隔绝般的山区，光是只要静静凝视着，就能感受到心灵的洗涤，更何况是住在这里。
溓溪爬着石阶，每一步都困难行走，厚重的雪层不只消去了杂音，也能使人耗去体力，跟在他身后的艾曼则是个好例子。
“好高……总共有几阶呀？”她满头大汗，气喘个不停。
溓溪低头看手中列印下来的电子信件。
“我看看─三百阶。就快到了，加油点。”
艾曼叹了口气，认命地爬完最后的一百阶。
没想到那小鬼会住在这种地方。溓溪感到最不可思议的就是这点。晓夜所待的神社似乎在县内非常有名气。溓溪环视四周，看着许多来朝拜的游客纷纷有耐心的攀爬阶梯。
“看来，那小鬼说的一点也没错。”
晓夜曾说他是出生在一个具有悠久古老历史、崇敬咒术的阴阳师血统家族中。不知道为什么，他除了继承家业外，同时还有天主教恶魔祓师，以及超自然研究者身分。既然讨厌，为什么还要做呢？而且资格还那么多。到时一定要记得问问他原因，溓溪如此想着。
而跟溓溪以电子邮件联络的，则是这间神社所有人，和拥有晓夜代理监护人身分的─尊海师。即使净水神宫是旁支所分出来，但朝拜者依然人山人海。
“怎么天才刚亮，就这么多人呀？”
“好像是因为有四年一度的祭典。”溓溪再细读一次尊海的回信内容。
“他邀我们前来，就是因为祭典的关系，必须特别将晓夜从国外招回主持。这样见面也比较方便，省去我们还要从国外找的时间。”
晓夜总是只身一人在世界各地奔走，若是不用特别联络的方式，要找他还真是件难事。
“总之，一切等到了再说。”当溓溪结束话题时，他们也到达了目的地。
那是如此宏伟的建筑物，每一根柱子、梁木都是由树龄十几年以上的巨木所造，毫无任何添加色彩，有的只是原木色泽及特有香气。
它并非是那种华丽、精致，而是能与自然融为一体的古老神社，越是古老就越显露力量，散发出一种静谧神圣感，溓溪和艾曼看得目瞪口呆。
“那男孩是修行者吗？竟然住在这种地方……”
“嗯─这个嘛……”溓溪很难回答她的问题，不过晓夜某些生活习惯在他眼中看来，还真的有点像。被和尚带大的果然就是不一样。〈注一〉这时，他们听见远方传来悠扬的乐声。陆续抵达的游客们一听见，纷纷加快了脚步。
“怎么了？”
“祭礼快开始了，你们也快一点。”其中一名回答了艾曼的疑问。
那高低音不同的合奏笙乐，听起来是多么的优雅，充满一种极致、纤细的美感。
溓溪说不出感想。他曾经听过由晓夜所吹奏的相似曲调，但与数十人合奏相较之下，这次壮观多了。
“出来了─”溓溪听见一名老人家说，同时跟着对方的视线望去。
在神社右方，有一处面对山崖的空地，其中有一座看起来像似平台的地方。台上四周围满跪坐着的众多乐手，每一位皆身穿传统祭神服饰。
首先，是一群男性神官入内。再来是巫女，以及戴着面具的人缓缓自平台一方走道入场，边唱着─
轰隆隆轰隆，瀑布倾泻之水映照烈日。
滔滔不绝轰隆隆轰隆。
昔日侍神巫女与众生祝贺。
前方河水川流不息，昔日此地本无水。
水面泡沫忽而消失忽而相连，不久又化为清流─〈注二〉
“请问这是……”溓溪疑惑的问刚才的老人。
“这间神社很古老了，但还是保留了许多流传下来的仪式。”老人家专注地看表演给神明的能剧。“在祭礼开始前，他们会邀请对方〈注三〉，先举行祭礼奉能，然后才会开始仪式。”
“是怎样的仪式？”
“已经很久没举行了，不过我还记得应该是一种祓除妖魔的仪式，每四年一次的净灵大典。”他又指指入平台的主要通道口。
“快出来了。每一次见到他，那孩子又更加的出色。从来没见过外貌如此出众的男孩─”
溓溪不知道是不是老人家老眼昏花，他看见的不是男孩，而是一个年纪很轻的女孩子。
头戴金冠及山桂〈注四〉，一席如瀑布般披泄在后的漆黑长发，身穿着轻飘、绣满精致图案的薄纱。
当她开始起舞时，那美丽的秀发以及薄纱长袍也随之飞舞，在空中画出一道道优美的弧形。一切声乐仿佛在刹那间静止。
溓溪觉得那女孩的气质是如此超脱，并且，有种能吸引一切目光的特质。光芒仿佛就降临在她的身上。只不过，她的双眼却透露出一种冰冷、近似愤怒的情绪，溓溪敏锐的察觉出。女孩接过递来的长剑，当她抽出时，剑身炫丽银光震住在场的每一个人。她每划出一剑，溓溪便能感受到一股力量。
最后，女孩高举着剑指天，她的四周看起来就像似被一层淡薄的金光所覆盖，逐渐地，那道隐约可见的光缓缓朝天而去。
奇怪？溓溪眯起双眼。这一幕好像在哪里见过？他试着不断回想。
阳光被一抹白云遮蔽，女孩手中的剑顿时失去了耀眼光芒，使得溓溪得以看清楚那把剑的模样。
那把剑？他惊讶的瞪大双眼，是“夜魂”！
“咦─”他不小心脱口叫了出来。
溓溪的那一声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难道那女孩是……溓溪用手捂着自己张大的嘴。
“晓夜！”
他现在才发现晓夜那并非是女孩子的装扮，但也不像男孩。
糟糕，我不小心叫出他的名字了！台上的晓夜已经狠狠地瞪着溓溪。
完了，小鬼发现我了……溓溪内心在呐喊着。他抱着头，一副想躲在人群中的样子。
“溓溪，你在干嘛呀？”艾曼拉住溓溪的外套。
溓溪觉得背后有一道愤怒的目光快要烧穿他的背。他知道晓夜讨厌在这种情况下曝光自己的名字，但是，他“更加”讨厌别人将他认成女孩。
看晓夜脸上的神情，溓溪不难得知他“一定”是被迫主持仪式。那小鬼八成会迁怒！
溓溪和艾曼坐在一间格局颇大的和室榻榻米上等待着。过了不久，外面一阵急促的奔跑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和室的纸门刷地一声，猛然被拉了开来，接着，冲进来的东西朝溓溪扑了过去。
“雪莉？”溓溪又惊又喜地看着扑到怀中，小女孩那张熟悉的脸孔。
“叔叔！”雪莉兴奋地抬头看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我不是叔叔，是哥哥。”
艾曼听了溓溪的话后，翻了个白眼。
“我放假后，就一直住在晓夜哥哥这里了。”
“可是，你的家人？”
“妈咪说，我想要做什么都让我做─”
“那是有很多原因的，溓溪。”晓夜的突然出现，打断了溓溪接下来的问话。
晓夜双手抱胸，身体倚着门柱看他，眼中丝毫没有他所猜想的愤怒色彩，反倒是喜悦。
溓溪很意外晓夜没有迁怒于他。半年不见，晓夜似乎变高了一些，气质与个性也更趋于成熟稳重。
“雪莉的母亲告诉我，雪莉在学校里并没有任何朋友。”晓夜伸手抚摸小女孩的头。“当她知道雪莉很喜欢我后，便拜托我在假期间陪伴她。”
经晓夜一说，溓溪才想起雪莉说过她在学校里没有朋友，因为她对鬼魂的热爱使其他人都认为雪莉很奇怪，最后变成排挤。他想，晓夜会如此疼爱雪莉，或许是因为他年幼时也受过同龄孩童的欺负。
孩子的行为虽然是无恶意，但却很伤人，人类的本能一向是排斥异类。
“溓溪哥哥─晓哥哥刚刚很漂亮对不对，雪莉也有帮忙喔。”
溓溪偷偷望向晓夜，不敢随便乱回答。
“雪莉，不要乱说话。”晓夜无法对雪莉生气，只能口头上说说。
“我才没有乱说话咧。”她扮个鬼脸。“谁叫你被强迫扮成女生─”
“我才不是扮女生！”他忍不住提高音量。
“喂，你们也别误会。”他转向溓溪以及艾曼。
“真的不是女孩子的装扮吗？”艾曼好奇地问。
“才不是！”晓夜气得脸都涨红了。
在外面的尊海早就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那是巫觋的盛装。”他端着茶盘入内。
尊海的话引来所有人的注意。
“在古代，巫觋是指代人祈祷鬼神的巫子─男为男觋，女为女巫。巫觋是神降临的容器，而神明并无性别之分，所以，打扮的形式也不能有明确的性别划分。”
“哼。”晓夜拿了一杯热茶，显然对尊海非常不满。
“很不好意思，这孩子是对我强迫他出席而感到不满。”
这孩子？溓溪听见尊海这样叫晓夜，忍不住笑了起来。
晓夜朝溓溪投去一个杀人目光，他只好将笑声吞回肚子里。
“我是尊海师，晓夜的代理监护人。”尊海握住溓溪的双手。“很高兴见到你本人，溓溪。”
“你……”溓溪感觉对方的举动有些怪异，很像─“没关系，我的右眼看不见是事实，没必要这样小心翼翼。”
右眼看不见？溓溪想起那场如预言般的梦境。
这时，晓夜像听见什么声音一样。他抬头凝视室外，接着朝外面的和式庭院走去。
“你认识我？”溓溪一边注意晓夜，一边专心于和尊海的谈话。
他看见晓夜伸出右臂高举在天，一只巨大的金鸟便迅速降落在他的手臂上。
“半年前的委托案结束后，晓夜那孩子几乎没有一天不提到你。”尊海用慈父般关爱的眼神，看着待在室外的晓夜。“他总是笑着说溓溪这个名字，还说你是个奇怪的人。”尊海喝了口茶。
溓溪发觉尊海这项举动和晓夜很像。他真的很像小鬼的父亲，他笑着想。
“不仅是个滥好人，对无关的人还会帮忙。个性也很冲动。”
这小鬼……溓溪叹了口气。
“虽然几乎不是夸奖，不过，我第一次见到他这么开心的谈论一个人，或许，因为你是他第一个朋友。”
“第一个朋友？”艾曼好奇地插嘴。
“是的，溓溪是他第一个交的朋友，所以那孩子非常重视他。”尊海说明着。“晓夜很小就有这驱魔五感，一出生就彰显非常强的力量，但相对的，除了宗族之外的人都对他感到害怕，进而使他常被同龄的孩子们欺负，受到成人异样眼光的看待。”
所以晓夜学会如何与人保持距离，不透露内心的想法，溓溪懂了。
“当时他玩乐的对象，就只有那些普通人都看不到的生物。”
“难怪晓夜对死者与那些奇怪的东西这么好呀。”
溓溪想起晓夜似乎总是为死者们说话。
“看来你们相处没多久，就已经很了解对方了，晓夜有你这个朋友真好，至少你不会用异样眼光看他，或怀疑他所说的内容。”
他这番话让溓溪很不好意思。
“看你们这样子，正好应验了宗族里不成文的惯例─”
咦？溓溪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每一代的族长继任者都会和护卫的关系很好。不只是个性的相像以及特性的相辅，之间还存在着无法斩断的强烈依赖、信任……”
艾曼察觉溓溪的神情开始改变。
望向尊海的那双眼，溓溪突然产生一种不信任感，因为，那双眼眸中的情感太过冰冷。
“像你们这种例子真少见，毕竟历代的护卫不是兄弟姊妹，便是具有血缘上的关系……”
“够了。”溓溪冷冷地打断他继续说下去。“请不要这样谈论晓夜。”他皱起双眉。“我会自愿成为护卫，帮他阻挡灾祸〈注五〉，是出于我重视我们之间的友情胜于一切，并将他当做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看待。”或许，其中还参有一丝同情那孩子的身世，“我们就只差没有实际血缘关系，但是─”晓夜的血液确实是在我体内流窜！溓溪紧握双拳。
“你就像小鬼的父亲一样，请不要就连你也认为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样子。晓夜不是你们的傀儡！”
尊海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开口打破沉默。“没想到你说了和他一样的话。”
“什么？”
“晓夜六岁时，曾经濒临死亡。我忘不了当时的情景，那小小的身躯染满自额部大量涌出的鲜血……”尊海在额部用手指划过一横。
“而那位和你有相同想法的人，便是他自‘那个人’手中救走晓夜，并拜托我照顾、治疗。”
“你说的人是谁，还有‘那个人’是不是─”是不是与他们在古堡对峙的长发男子？
“我不能说。”
“你！”溓溪想向前抓住尊海，但艾曼阻止了他。
“就如我跟晓夜说过的一样─别去探究过去，也别解开这一层现实。”他只是定定凝视溓溪，丝毫无害怕的神色。
“有很多事，是你与晓夜不应该知道的。无知反而比较幸福。”
“即使‘他’是真的想杀我们也一样？”溓溪揪着尊海的衣领。“这样子你还是遵守要保密吗？”
“溓溪……你要知道，内心的伤，绝对比肉体的伤害还严重。”他握住溓溪勒住他的手。“丧失过去的记忆，是晓夜自己选择要遗忘的─”
溓溪瞪大双眼。
这时，尊海的表情软化了下来，更可以说是显露疲态。
“我不奢望你能够相信，但是……我们的想法，以及出发点都是为了他好─无论我们手法有多强硬，甚至是枉顾那孩子的自由。”
溓溪松开了双手。或许，你的出现是个转折点，尊海思忖着，我们全都受到血缘、规矩限制的不自由体。
当晓夜回到和室内时，尊海停止和溓溪谈话，甚至装作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模样。
“怎么了，溓溪？”晓夜察觉到溓溪的情绪转为低落。
一只巨大的金翅鸟尾随晓夜而入。
“没什么。”溓溪斜睨尊海一眼，迅速回复原来的表情。
晓夜这时才将视线落在艾曼身上。
“她是？”
“我是艾曼。华特森。”艾曼伸出手。“溓溪这次的搭档，这么晚才自我介绍真不好意思。”
“没关系。”晓夜握住艾曼的手，在握住的刹那间，他同时瞪大了双眼。他扬起双眉，狐疑地望向笑容可掬的艾曼。
“喂……你明明是男人，干嘛非要打扮成女人的样子，是任务需要吗？”
他才刚说完，艾曼的脸色就突然刷白。
“太过分了！”她紧咬下唇，看起来就像快要哭出来一样。
糟糕！
“不知者无罪，艾曼。”溓溪赶紧向前安抚。
“耶？”晓夜愣在原地。
“晓夜─”溓溪一边安抚一边向他使眼色。
“对不起。”晓夜看起来是如此手足无措。“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是我误会了。”他不知如何是好地看溓溪。
夸奖她！溓溪用唇语对晓夜说。
“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是男人呢……”这是他第一次说谎说得那么烂。
艾曼停止住那杀猪般的哭叫。她自溓溪的胸膛抬起头。
“你这样子太没说服力了。”她一把抱住愣住的晓夜。“可恶，为什么你的脸比女孩子还要漂亮！”
好重……晓夜想推开艾曼，无奈艾曼的力气依然像个成年男子般。好浓的香水味！晓夜快要受不了了。
“溓溪１他大喊。
“好了，你这样分明就是在偷吃小男生的豆腐嘛！”溓溪架开艾曼。天哪，力气真大！
艾曼一副被说中的表情。她吐吐舌，扮了个鬼脸。
“你忘了我们的目的吗？”溓溪偷偷在她耳边说。
一旁的晓夜咳个不停，他眯起双眼，眼角甚至带有一丝被呛到后，自然反应的湿润。
“你……你们！”晓夜指着溓溪和艾曼。“你们来找我到底是要干什么１
“晓夜，你这孩子，怎么可以这么没礼貌！”尊海一把按住晓夜的头和溓溪他们道歉。
“尊海，你放手啦。”
“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更何况他们还远道而来看你。”
“我知道啦！”晓夜从他的手下钻了出来。他顺手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头发，气呼呼地瞪了尊海一眼。
“你们三个，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偷笑。”他转身，一一指着溓溪等人。
被指名的三人，只有溓溪不怕死的依然在笑。可恶！他瞪他。
“溓溪─你跟我出来１晓夜一说完便离开房内，还不忘警告其他人不准跟来。
“你完了，小鬼会拿你开刀。”艾曼咧嘴而笑，一副等看好戏的样子。没想到他依旧笑容满面。
“放心，小鬼不是在生气。”他透过他们之间的联系，早已得知对方情绪。“他只是不好意思罢了。”
他站在冻结成冰柱的瀑布前方岩岸上，抬头仰望蓝天。冰冷的微风吹拂过，他的双颊感受到一阵刺痛感。自他口中呼出的气息，在冷冽的空气中化为团团白色气体。他缓缓闭上双眼，放开感官去感受那寒冬特有的气氛及宁静。
“晓夜，要邀我出来也不多穿件外套。”溓溪出现在他身后，并丢给他一件大衣。
晓夜睁开双眼，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看见他这样，溓溪感到非常欣慰。回想起半年前，眼前的男孩还只是个对他人冷淡，甚至连微笑都不太会的孩子。至少现在进步了很多，情绪的表现也较有起伏。
“我说得没错吧─你终于来了。”晓夜指的是半年前离别时，他所说过的话。
“你呀！还说咧，连封信和电话都不给的家伙。”溓溪笑了。“还以为你忘了我。”
“怎么会忘呢。”晓夜穿上大衣。“我只是不知道联络上了该要跟你说些什么，我过去没有什么交朋友的经验。”
他的这番话，让溓溪感到悲哀。“你比以前要坦率得多了。”
“那是因为现在有人愿意听─”
“晓夜，你身旁还是有许多关心你的人，不论他们怎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溓溪伸手抚摸晓夜的头。
“我知道。”他不去看溓溪的脸，但不再拍掉那只大手。
“半年不见，你长高了，小鬼。”
“我不是小孩子了。”
“十六岁，在我看来还是个小鬼。”他哈哈大笑。
晓夜叹口气，回以苦笑。
“既然来了，就让我带你下山逛逛，我请客。”他用手比了比山下。“我想，你一定是有事要问我吧，先找个安静的地方。”
“真厉害，我都还没说耶。”
“你忘了我能够读心吗，溓溪。”他邪恶的笑。
“那他们呢？”溓溪用头点点屋内。
“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约你出来？我怕死‘那女人’了。”晓夜指的是艾曼。
溓溪捧腹大笑。他觉得晓夜真的是改变了，现在连开玩笑都会。
“不过，在下山之前─”溓溪擦擦因为笑得太激动而流出来的泪水。
“嗯？”
“满足一下我老人家高兴的表现方式吧，这么久不见了。”他张开双臂。
晓夜抬高一道眉。
“真拿你没办法，都那么大了。”他无奈的笑，朝溓溪走去。
溓溪给晓夜一个大熊式的紧紧拥抱。
注一：在这里，溓溪是误会了，神社的主持是神官。
注二：日本能剧之“翁”付“养老”。@能─能剧分为五种，此为之一，神明的能剧。净水神宫则专供奉麒麟与水神。
注三：能剧艺人此为替身职责。
注四：代表圣洁之意，神会降临在上。
注五：此为替身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