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食鬼的任务
作者:胧月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5504

事情的发生是如何开始的,他已经不太清楚了……

小沙尼亚只记得那时学校的钟声响起,小学里下课的人潮简直是多到可怕,和他在幼稚园时期是不能相比的。他没有注意到其他的人,其他孩子也没有注意到他离去时的情景。

小沙尼亚才刚从幼稚园脱离,到公立的小学上课,老实讲,同学们之间根本就彼此不熟悉,除了以往同校、目前同班的朋友之外。

在开放的校门口对街上,有一名神色哀戚、落寞的美丽女性。

她的身影是如此地纤细、白皙到可以说是惨白,充满了一种吸引人目光的奇特感受。

在她四周的时间仿佛是停摆了一样,那双美丽的眸子望向远方,饥渴似地看着那些孩子们。秋风调皮地在空中乱窜,刮起了满天的枯黄落叶,也吹乱了她那头夹杂着几缕银丝的黑色长发。小沙尼亚不知道为什么,无法从对方身上收回目光。

她很美,但小沙尼亚却觉得她的美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和常人不同。

“阿姨─”小沙尼亚走到她的身旁,小小声地叫唤对方。

女人没有垂下目光看他,依旧沉迷地看这孩子们一群又一群走过。

“阿姨,你怎么了?”小沙尼亚忍不住拉拉对方的袖子。

“我……在感受新世界的不同。”她说,然后露出一种奇怪的笑容,可说是满足一般的笑意。

小沙尼亚听不懂她说的意思,他只好点头,装做了解。

“我太久没出来了,原来世界变了这么多……真是令我感到意外呀─”

“你被关起来吗?不然怎么会说太久没出来?”

“嗯……关起来,是可以这么说。”女人兀自地呵呵笑了。

“那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在看小孩子,因为我非常喜欢小孩。”

小沙尼亚嗅到一股突如其来的浓郁香味,浓稠甜腻到令人窒息的地步。

他觉得脑袋有点晕眩,难以思考,身体也感觉飘飘然地舒畅无比,就像吸毒者般,他觉得好快乐,似乎一切都无所谓了。他的双眸迷蒙了起来,头脑甚至没有产生对身体自动行动的怀疑─他竟然主动握住一名陌生女子的手,任由对方将他牵离回家的路线。

“我们要去哪?”

“我带你去玩,那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有我陪着你,你不会寂寞的,我不会像妈妈一样老是丢下你不管……小沙尼亚。”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阿姨。”

对方笑而不答。小沙尼亚就这样,再也没有出现在学校,以及家中了─当他再次有清醒的记忆时,他就已经在那栋老旧的洋房里。

就小孩子的记忆能力而言,这栋房子里常有和他年龄相仿的孩子出入,但时间都不久。

偶尔有几个停留的时间稍长并和他玩耍,可是最后都还是消失在那道门之后。

肚子饿了……小沙尼亚抚摸发出哀鸣的肚子。“阿姨─”

他从床上爬起,环视房间的四周角落。

他的年纪还小,像这种又黑又大的房间对他来说,应该是最可怕的,不过他所表现出来的却是相反,或许这就是她会带走他却不下毒手的原因。

房间里全都是灰尘跟蜘蛛丝,家具也老旧不堪。四周墙壁的壁纸色泽暗沉,就连天花板也漆成了深色。窗子不是拉上厚重的窗帘,就是被涂上一种黑色的油漆,感觉起来就像是要与外界隔绝,同时也不让人看见屋内的情景。

“阿姨?”屋子里好安静。小沙尼亚握住满是污锈的门把,推了开来。

放眼看去,这栋洋房有两层楼,接到一楼大厅的梯子,是巴洛克式的大扶梯,房顶则悬挂巨型水晶吊灯,只不过上头的灰尘遮掩了它的光彩。四周摆放着应该说是精致的家俱─假如房子没有那么年久失修,它可说是非常气派维多利亚时期风格的建筑。

整个空间是开放式的,一楼和二楼中庭相通。天花板整个挑高,二楼的长廊是空中回廊式,环绕房子内部一圈,然后廊上则是一扇扇紧闭的门扉。

整个房子内部透露出诡异的气氛,因为它一律漆成不反光的黑色……

“阿姨,你到底在哪里?”男孩试着叫了几声,屋内仍是没有人回应孤独的他。

每踏出一步,脚下的木头地板便发出咿呀声响,听起来怪毛的。

“阿姨─”

“我在这里……小沙尼亚。”

终于有人回应,女人柔柔的嗓音响起,让小沙尼亚放松下来,内心的不安停止扩大。

在空中回廊里的其中一扇门的门缝下,可看见内部闪烁烛火微弱的光芒。

那光线极弱,几乎跟没有一样。

“阿姨,你在这里吗?”他轻敲着那扇门。

“是的─小沙尼亚。”

“你在干么?我肚子饿了。”他嘟起粉嫩的小嘴,背贴着门板,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请再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好了,小宝宝。”她说,就像小沙尼亚的母亲一样,念着他的匿称。

小沙尼亚点点头,屈起双膝,将头埋入其中,安静地等待着。

门后传来奇怪的声响,小男孩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所发出来的声音,总之,就是很规律地。他知道自己只要乖乖的,就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就在门的另外一端─她站在书桌旁,就着烛火微弱的光芒,手边正在进行着惯例的工作。

锋利的刀面在光滑的磨刀石上来回滑动着,发出的磨擦声,在安静无比的房间里响着,使人不禁起了阵阵疙瘩。

女人将手轻柔地放在深色的刀面上,同时一边加水─那盆水,又黑又浓稠,每次加入研磨之中,刀面就会被染得更黑,简直如同黑曜石般闪闪发亮。

“再等一下下……就快好了……”她伸出舌头,舔舐自己的贝齿。

这时她的舌头变得宛如黑紫色的,并且延伸……成为似貘一般的长舌。

她举起黑得发亮的刀子─它有点像菜刀,不过刀身大小有些不太一样,比一般菜刀的刀身长,然后至顶端缩成了尖形。

握起来轻巧,藏起来也容易。她就着烛火,眯起锐利的眸子凝视磨好的刀锋。

长舌在刀锋上滑溜地舔过,将舌苔划出一道完美的伤痕。

黑焦油色的鲜血溢出,腐败的腥臭味顿时充斥在她的口腔之中。她转身─“天黑了……”她口中开始哼着歌,“天黑了,不听话的孩子乖乖睡。”

柔细的嗓音回荡在房内,一股甜腻的香气又自她的身上分泌出。

凡是嗅到这股气味,皆会使人陷入麻痹的状态之中,就像具有催眠的效力一样。

“听话的孩子则蒙起自己的双眼─”

房间的内部摆设极少,除了她刚才拿来做磨刀台的书桌之外,尚有一座钢板所制的大桌台,至少可以躺一位成年男子在上面。

她显然非常地快乐,口中念念有词。钢板桌台上横躺着一个全身赤裸的孩子,双目呆滞的凝视天花板动也不动,甚至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那孩子嗅入一股她所散发出来的甘美气味,意识又迷蒙了起来。

“别听、别看、别起身─”她将手掌平贴在孩子光滑的额头上。黏腻透明的唾液不自觉落下,深色的舌尖仿佛尝味道似地舔舐而过对方的额头。

“不会痛的─放心,小宝宝。”她噘起艳红似血的双唇,食指抵在唇上,停止哼歌曲。“一下子就过去了,你完全不会感觉到疼痛,因为我已经先将你全身上下的神经给麻痹了……”

锐利的刀锋非常轻柔地划过孩子的额部,在发际的交接之处,数颗血红小珠子冒出,汇集成一道道小血痕滑落他的脸庞,滴在钢板上发出声响。

他白净的小脸上,顿时全是交错纵横的血丝痕迹。她将指甲刺入划开的伤口中。

一小片透明、夹带着血液的皮肤组织掀起,然后她用双手的食指和拇指捏住那片皮,将整片头皮,连着毛发剥离开来……血……越来越多……

就像人在食用畜牲一样,她将人体最多毛发的地方先处理掉。

流出血液量的多寡,将会决定肉体的新鲜度。

非常迅速、俐落的一刀,她一下子就将那孩子细小的颈子斩断,使他头身分家!

身体本能的反应,就像是被处理的鱼儿,即使头部被砍断,剩下的躯体部分仍然是会抽搐、颤抖个不停,那孩子现在就是如此的状况。

失去头颅的躯体,四肢部位颤动,而躯干像发狂似地抽搐、弓起,最后─她将腹部剖开,取出脏器弃置一旁先不管,然后把肉一片片削下,就像在做生鱼片,削成了极薄的薄片,一口接着一口食入。

味道是如此地甘美……孩子的肉质就是不一样,所以她才只会“喜欢”孩子们,尤其是六、七岁左右尚天真无邪之年龄。唯有一个人例外,她特别想要吃了对方!

她又哼起那首歌,一边享受着美味的食物,“驱魔的传人呀……”

不论你跑到多远,我都可以嗅出你的味道,你那甘美无比的血之气味。

她的眸子散发出青光,那强烈的恨意灼烧着她,使她一直忘却不了。即使对方的容貌有些许变化,可是本质依旧不会改变。

“看着吧,好好地看着这一幕─”她用沾满鲜血的手遮盖住右半边脸,以及眼睛。

“你的左眼连结上我的,在我的牵制之下,特别允许你观看这一切。”

看我如何将这孩子啃食殆尽!这也是你将会面临的下场─

巨大的机体在白云之间翱翔。

一如平常的旅程,在长途飞行之下,往往过了两到三个小时之后,座舱里的乘客大都会陷入睡眠之中,四处传来低沉的鼾声,有些人睡到不醒人事,头部倚在别人的肩膀上;有些人则是戴着造型千奇百怪的眼罩,只为求得好眠。

空中小姐安静、姿态优雅的走过。

她的目光,总是会不时望向其中某一处座位那两位极具吸引力的人身上。

溓溪双手抱在胸前,眸子轻柔地阖起,逐渐陷入熟睡之中的他,放松了全身的肌肉,也柔化了他脸上刚毅、深刻的线条。

头倚在他手臂上的人则是晓夜,紧闭双眸的他,神情看起来有些痛苦。晓夜不安地颤动了一下,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梦魇声,皱起的眉头,显示出他的睡眠已受到干扰,使他不安稳。蜷缩在少年口袋里的食鬼,被晓夜的怪异举动给弄清醒。

它勉强钻出来,小心翼翼地避免折到自己的小手,然后像攀岩一般,爬上了主人的肩部,小小的手,猛力地拍打在对方脸部上。晓夜没有清醒过来,食鬼就改用拉扯头发的方式,直到主人的眼睛倏地猛然睁开,并且─他圆睁着眸子凝视前方,像没有注意到拼命叫醒他的食鬼一样。

食鬼很紧张,它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有事情不太对劲,主人表现得很反常。

晓夜挺起身子,僵坐在椅子上,然后他突然一把扯下左眼上的绷带及药布。

刚刚,我看见的是什么!他不是非常清楚,那种感觉很怪异,甚至造成了极度不安感,他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将手粗鲁地伸入正在熟睡的溓溪的外衣口袋中。

后者简直可以说是在突如其来的惊吓中清醒。

溓溪差点就跳起来揍人,在他搞清楚对方是谁后,才放松握紧拳头的手。

“你干么呀?别吓人好不好!”

“镜子!我记得你有随身携带!”晓夜没看对方的脸,他很着急,可说是焦躁不安。

溓溪被他的反应给吓到了。“你─真是的1

他本来是想问晓夜为何要把药布给拆掉,可是看他现在这个样子,问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他干脆应少年的要求,给了他一面手掌心可握起的小镜子。

晓夜手持着镜子,调整角度映照出自己的左侧脸─“晓夜?”

“嘘……让我集中意识一下。”晓夜说,之后便是完全的沉默。

既然力量不稳定,那他就用镜面凝聚微弱的力量,再反射到自己的身上。

左眼有些微发热。他眯起双眼,那刺痛感又再度产生。

身旁的人、事、物仿佛就像不存在一样,全部感官都专注在视物之上。晓夜眼前所见的影像开始模糊不清─他伸手,遮盖住完好的右眼,防止正常的视力干扰。

凝视着光滑明亮的镜面,镜面突然反射出只有他看得见的光芒,就像坏掉的日光灯管,那反光一闪一灭,时而清晰地正常反射,时而雾茫茫一片。

最后,他就像陷入某种诡异的空间,镜面的存在感消失,他看见了奇特的景象。

感觉就像透过别人的视线在看眼前的事物。

“搭上了……”他出神似地喃喃自语起来,表现得就像拿水晶球的通灵者一样,只不过他是拿镜子,“我搭上了妖魔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

溓溪震了一下,和晓夜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短,这时他知道自己应该要怎么做。

他迅速拿出笔记本跟笔─溓溪以前还不知道,这两样东西竟是驱魔时最常用的,用来整理、或是记下关键字句,几乎和办案没什么两样。

晓夜一边感应,一边同时用恰当的形容词说给溓溪听,他降低声量,避免影响到机上其他的乘客注意。他在一片黑暗之中,隐约看见一双正在磨刀的手。

那手的手指头很纤细,几近苍白一般的白皙,可看透底下的青筋……血管纵横。

而黑得发亮的刀面,给人一种很不寻常、污秽的邪恶感受。

“是女人!”他第一个判断就是如此。

那双手轻柔地握着刀,来到猎物面前。晓夜的眼前出现一座不锈钢台桌,有点像是医学用的解剖台,台上横躺着一名全身赤裸的孩子─天呐……晓夜有种想闭起双眼不去观看的冲动。

看见已死的尸体,和看见正面临死亡的人的感受是不一样的,他头皮都发麻了起来。

活剥人皮!

在那层皮之下的是无数血管分布在其中,就像交错盘结的树根一样,然后是大肌肉组织以及肌腱部位。硬是要形容的话,大概就像剥皮的红番茄,肉质鲜红、组织柔软,仿佛一捏就会捏出液体。

由鼠蹊部向上剖开至胸腔的刀伤被扳开,内部脏器已完全清空,空无一物。

由于光线昏暗,挖空的胸腔就像一个黑洞,人体这时看起来就像假的一样,令人联想不到这孩子前一刻还是活蹦乱跳、是有生命的。

这一切是对方故意让晓夜看到的,他非常清楚。一片一片被削下的肉片,消失在它的口中。过程之中也没有失控、暴力成分在,显示出对死者没有憎恨之意。但这么说,也就是它完全将人当作可食用的生物,对它而言,就像人在猎食牛、羊、猪等生物一样自然。

不食脏器以及肌肉,会特别挑选肉质?真是糟糕!这是拥有高度智慧的妖魔,和以往所见的完全不同。它,到底有何目的?

即使它传递讯息让晓夜知道,但他们却已经在往匈牙利的路途上,要和葛毕克。康维尔会面。晓夜根本无暇去顾及到这位新的敌人。

而且要去追这种程度的妖魔,难度可是比登天还高。

在妖魔的视角中,有一抹亮光吸引了它的注意。

晓夜知道它正在转头,看向窗口处─这是唯一明确的线索!

晓夜自厚重的窗帘缝间看见了窗外的景色,在火红的夕阳映照、渲染大地成血色之下,有一株巨大的老树孤独立在不远处的山丘上。

那棵树没有任何一片叶子,枯枝向上攀伸,交错复杂,愤怒般地侵入空中,就像是恶魔的触爪。它非常地巨大,简直是无法形容,或许有三层楼高,也有可能不只是如此。

总之,非常地突兀、引人注意,因为四周除了它之外,就没有任何一棵树木了。

除非再过十哩,那就是森林地区。这样的高度……是在山丘之上吗?

倘若是如此,那房子应该不是在山中─以我站在这里的视角来看。他想。

不过也不像是在城市、小镇或村落。窗外的景色荒凉、空旷萧瑟……

没办法感应到声音或是气味,光是透过左眼连结上的视线景象,那范围太过狭窄了,跟看门上的窥视孔的范围、大小差不了多少。

白云的游丝在树顶上方游离,看起来就像被它突出的尖端给刺穿,分裂成一小小团。

血红色的天幕……天空在流血了……晓夜停止向溓溪口述。

天空好沉重、好有压迫感,满天飞舞的乌鸦成群占据了老树的枯枝。

自远方看去,乌鸦的数量多到近乎可怕。然后,不知道原因为何,鸟儿们发狂似地满天飞舞了起来,就像手抓着一把黑芝麻朝天撒去般密集分布的数量。

它们一鼓作气冲上天,再狠狠地成群墬落下来!

它是怎么办到的?宛如流星陨落,一只接着一只。

那扇窗─晓夜面前的那扇窗子,一下子龟裂出无数道裂痕,密密麻麻地,就像那老树的枯枝,就像被剖开的孩子体表上的血管般复杂。

晓夜听见了清脆响亮的碎裂声。

不对!我应该听不见才对!我的能力现在完全被封闭了……他意识到,一下子就被拉回了现实之中,只见他手掌心上握着的镜子裂开,自中央爆裂出一道道裂痕。

血红色的液体落在镜面上,渗入那裂痕里。

溓溪低斥一声,赶紧用手帕压在晓夜的左眼上。发生什么事了?

晓夜一脸呆然,完全没发现到自己的左眼又流出血泪,目睹到“它”能力的冲击,使晓夜仍是处于震惊之中。拥有性格、智慧以及那样能力的妖魔,站在晓夜的立场,他是不可以无视它的存在,他紧握双拳。

溓溪用背挡住晓夜的身影,避免让其他人看见晓夜正在出血。

“食鬼,绷带、药水和药布。”他小声地对食鬼说,一边查看晓夜的眼珠子有无异状。“会有痛的感觉吗?”溓溪翻开对方的眼睑。

“不会,只感觉眼珠子像受到压迫一样。”

出血的量终于减缓。溓溪用食鬼给他的药水滴入,清洗血渍。

“有什么感觉不对的要说一声。”溓溪拿出小灯管照射晓夜的瞳孔,在几次反覆的闪、灭之下,晓夜的瞳孔缩放总算是恢复正常了。“你的眼睛……变色的很不完全,也很不稳定。”只有单一侧,并且色泽程度混浊,时而黑,时而是紫色,转化的程度也很缓慢。

食鬼坐在主人的大腿上,它抬头,没有眼睛或是五官的它,姿势看起来就像仰头看着主人,不过这都是猜想,它的身体只是空白的一张纸,根本什么表情也没有。

“先闭上眼睛好了,让眼睛休息一下。”

晓夜听话的照做,任由溓溪帮他缠好绷带。“谢谢。”

“不会啦!”溓溪忧心忡忡地看着正在闭目养神的少年。“晓夜─”

“什么事?”他没睁开双眼。

“假如这个妖魔这么具有能力、智慧与攻击性,你就别管它了,让我通知高津要他想办法处理。”

晓夜的身体突然紧绷,那是一个很微妙的反应,没有人注意到。

“……因为现在的我只是个废物吗?”

“说话别那么冲,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晓夜沉默了半晌,“抱歉。”

“没关系。”溓溪的双手交握。“你对我们每个人来讲都是非常重要的,而这一点取决不在于你的能力或身分。我要你清楚了解,可以吗?”

晓夜迟疑地点头。

“目前的你没有任何力量,别忘了,你也答应过我不会插手葛毕克的案子在前,只给意见并退到幕后。”

“我知道。”

“很好。”溓溪笑了。“葛毕克特别向你寻求支援,身为宗长的你是无法拒绝,这次行动你就以命令我为准吧1再加上净,溓溪想没有晓夜插手应该不会有问题。

“你一向都以委托为重,为什么不会多想想自己身体的极限呢?”溓溪不禁抱怨了起来。他们彼此间都很清楚,被攻击的目标往往都是晓夜。

“晓夜……你被云开带离的那段期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发现你变了很多,你─”他说不下去,因为每次一提到云开,晓夜的神情就像是失去了什么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空白。

晓夜转头望向窗外,手撑着下巴,他没有去看对方的双眼。

晓夜知道他一旦看了溓溪的眼睛,就会想要依赖他。

“晓夜?”溓溪拉着晓夜,将他的头转过来面对自己。

“别看我……我很厌恶自己……”

“为什么?”

溓溪常常像是心理医生一样必须开导晓夜,逼他说话,不然再沉闷下去会出问题。

“我很厌恶现在的自己……丧失能力,需要人保护,还必须要去憎恨自己的亲人。我要是不去憎恨云开,我会受不了的……”

“你没必要去憎恨他……”越是憎恨着某人,越代表着你在乎,这个道理溓溪了解。

“我……”晓夜的表情痛苦。

“傻孩子,别再说了。”溓溪露出笑容,伸手抚摸对方柔软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