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远渡重洋(一)
作者:Erica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455

周广陵双手微扶着路边的栏杆,饶有兴趣地隔着一条街看着对面的大厦。那大厦无论是高低形状,色彩明暗都极富韵味,尤其是其门口的俩尊栩栩如生的石铸狮子,其摆放方位,相间距离,门口台阶的高低错落更是显得异常协调,细细看去,竟隐隐有一股五行之气缓缓流转,虽然极其微弱,却是非常地和谐与稳定,让周广陵暗赞不已。

风水之局能摆到如此地步,除了周广陵在过往的悠久岁月中见到的那寥寥几个外,此人也当是称得是大家,其操控五行的水准,已隐隐超越了风水自身的范畴,到了以此证道的地步。

而且,如今社会能够将风水一脉发扬到这等地步,其困难与古人相比,实在是不可同日而语,相应地也就更另周广陵赞叹。

杨垒今年25岁,看上去稍显瘦长的个子,实际上却结实的透顶,带着一副眼睛,很有一种儒雅之意,不过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只是一种假象,这小子痞着呢。

小时候偷鸡摸狗,连带着欺负小妹妹,甚至老师也曾被他作弄过好几回,直到他爷爷开始教他“鬼画附”,逼他继承衣钵,他才稍微收敛一点,按他的话说:这叫举头三尺有神明,应该做一个好孩子,但是实际上,他始终是他,骨子里的顽略依旧,正如他那表姐所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但杨垒丝毫不在意,自顾自地,躲避着父母长辈的目光,逍遥着他的人生。

“今朝有酒今朝醉。”虽然还没有到这层次,可也称得上是“人生得意需尽欢”了。

上周他刚刚通过爷爷的考核,获得出师许可,这周他就开始忙着准备“行走江湖”。这不,他刚刚和他那个从小玩到大的,同窗十几年的老友,借着亲族的关系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大厦里弄了一间写字楼,上书:易风工作室。其实这也不能算是以权谋私,因为这大厦本来就是他的老友张家的。

“易风”二字,按照杨垒的说法是,取自“周易”和“风水”四字,直接明了,让人看了就能望文生意,不用言表,直达意会的地步,倒也显得有些小聪明。

正如杨垒说言,他杨家一个风水世家,虽说祖上名声不甚响亮,可也默默无闻地流传了下来,算起来倒也有数百年的光阴,到了他爷爷那一辈更是出了他爷爷这个“奇才”,对风水之术的领悟几已达到了举世无双的地步。于香江,甚至南亚都树起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声”,几已踏上了一个不容易为世人所了解的领域的顶峰。

20年前,张家初建这愉安大厦,因商业上的缘故,中了对手的圈套,最终几经辗转,才在请的杨垒爷爷出手避过一劫,由此也结下了俩家的过命交情。

愉安大厦22层,15~22层让张家自个占了,余下的就租了出去,于是这俩家伙就各自在自己的长辈那软磨硬泡地在16层弄了一间200多平的工作室,然后一番忙碌之后,美其名曰:开始创业。

同时也趁此机会从各自的家里搬了出来,准备开始享受那无拘无束的人生。作为这段美好日子的第一天,他俩决定好好地庆祝一番。

俩人嘻笑从电梯里出来,争论着准备去哪儿庆祝,却在不经意的一抬头里,看到了正在街对面打量的周广陵。一刹那间,杨垒呆住了,四目相交,杨垒看到了一个平静温和的世界,那一片清明的目光,如古玉般地缓缓流过,却又纯粹博大得让人心悸。

杨垒本身资质极好,六感灵敏,往往能很快地发现周围的异样,所以他这个调皮捣蛋鬼才会在三个兄弟姐妹里脱颖而出,被他的爷爷选中,继承衣钵。在以往跟他爷爷一起的时候也往往会有灵光一现的表现,对于风水格局,五行运转更有着一种出自本能的直觉。

现在这种直觉告诉他,这人太不简单。他无法理解周广陵眼中的世界,这是一种怎样的清明与纯粹啊,只是当他下一刻想细看时,周广陵不见了。

“喂,怎么了,发什么呆呢?有美女啊?”张亮拍拍杨垒的肩头,大声叫他,还顺着杨垒的目光望去,以为这小子看到绝世美女了。

“没什么,刚看到一个人,”被拍醒的杨垒若有所思地说,接着又补了一句,“很厉害。”

“哦,”张亮应到,也开始在人流里张望起来,看看有什么特殊人物,随口又问,“比你厉害?比你爷爷厉害?”

“比我厉害。”杨垒的话里带着些微的感慨。

张亮听了也不反驳,对于这方面,虽然自己也跟着学了几手,但杨垒终究比他更有评判的资格,何况他所关心的除了美女就是那一件件充满了远古风情的文物,那是能让他发狂的东西。

张亮也没再确认,立刻差开了话题,重重地一拍杨垒的肩,打得杨垒一个踉跄“别那样了,走,我们先去庆祝,完了还可以去参加一下校友会,很可能见得到当年的十大美女。”

杨垒和张亮都毕业于香港大学,杨垒是中文系,张亮则是历史系。从学校毕业也有好几年了,以前都有家人父母管着,现在终于可以自主一回,那还会不把握住所有的机会啊。俩人就如同入水的游鱼,打算畅快地享受人生。

人嘛,总是这样,当长久处于收敛,或是被某种条条筐筐约束的时候,就会压抑自己,一旦这种约束去掉了,那么往往会有那么一时的自我膨胀,或者发泄。不同之处在于,有些人会从中醒悟过来,破而后立,获得精神上的升华,进而明白一张一弛方是正道,一味地放松或是约束都只是一种变相的毁灭,前者容易走向堕落,后者则易使自己变态。而另一些人则会在这种纯粹的放松或约束中迷失掉自己,最终导致自我独立人格的毁灭。

杨垒和张亮的父辈允许他们开始自主人生,恐怕也有着这么一层意思,只是现在的俩人完全没有觉悟,张亮边用刀子细细地切着面前的那快半生的,号称正宗的美国牛排,边坚持着要去参加第二天的周年校友聚会,杨垒则一手脱着下巴,一手用俩根手指轻端有三分之一满的高脚红酒杯在那儿晃啊晃的,眼神迷离,略带嬉虐地望向他处,不时和张亮争几句,坚持着要先去地中海度假,完全没有一个正要开张的创业者的样子。

周广陵以前见到过、学过,甚至还自己摸索出过很多小巧手段,也从来没在意过,到了他这种层次,世俗间的手段已经很难伤害到他了,就算一般的核弹,最多也只能让他灰头土脸而已,无法提起他太多的兴趣。就象人会走路,会说话,会吃饭一样,已经成了一种近乎本能的行为,这种行为对于石头来说也许还是一种极其惊讶,甚至的向往的东西,但是对于人这个个体,这些实在是太简单了,而那些小技巧于周广陵的意义也就如此。当周广陵于夜幕的人流中如游鱼般地穿行,双脚脱离地面几公分地,象鬼魅一样地负手漂离开去。

人在丛中走,片叶不沾身!周广陵感到了一种久违的惬意,那两旁路人偶然间对于他的行为地警觉,从而流露出来的凝聚于脸上的惊讶,为他那种似呼随风而去的轻快所表现出来的轻松的羡慕、无奈,甚至微微的嫉妒,都让他有了一种好笑的想法,他忽然觉得,这些小巧手段真的很有意思。世人庸庸,本就无心他顾,对于这些小巧手段所知也少,象周广陵的这种生活心态更是难以触摸,但一旦让他接触到了,就会觉得非常地惊讶。

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