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作者:我只吃饭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170

二十一

张浩然后来是在两个礼拜后出现在心洁面前的,那天心洁在上班时接到门卫电话,说外面有人找她。心洁还以为是陈忠的什么亲人来了,于是穿着工作服就匆忙的跑了出去,跑到大门口除了看到门口停了一辆汽车,并未现自己认识的人,正准备回头时车门打开了。她惊讶的看到张浩然从车里走了出来。“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这是心洁当时唯一能说出的一句话。“你以为把手机号码换了我就找不到这里了?”张浩然笑笑,“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

他们后来是在附近的一个茶室谈的,然后心洁也知道张浩然是怎么找到她的了。原来张浩然在拨了几次心洁的电话都是关机后,就叫人去把心洁投稿的资料给调了出来。那天张浩然给心洁带来了一些宣传资料和一笔钱。他要求心洁把自己的一部作品让他帮她去宣传策划,说钱是稿费。这次心洁找不到拒绝他的理由,她投了这么多次稿都没有看到一分钱的稿费,现在竟然有这种好事情,所以心洁把自己最近刚完成的一部作品给了张浩然。

然后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心洁收到了张浩然给她寄来的登着她照片和简历的自己的新书。接到书的心洁的心情是没办法形容的,她又是高兴,又是慌乱,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她想不明白自己努力了多少日子都得不到的结果怎么会在这个男人这里有了结果。难道他真的是上天派下来拯救她的人吗?这所有的事情还没有让心洁想出结果,张浩然却又突然的出现在了心洁面前,如同上次一样,他的出现让心洁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但他的出现带给心洁的却是毫无例外的好事情。张浩然这次是来邀请心洁到北京展的,那天他们一起站在外滩看着黄浦江。然后张浩然对她提出了到加盟他公司的邀请,心洁很吃惊,她说我什么都没有。张浩然说,不需要你有其它的,只要你有信心和决心就行了。心洁说,你为什么要帮助我?张浩然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答,“我不是在帮助你,而是在帮助我自己,我看中你,一半是因为我觉得你很独特,还有一半是我感觉你是个很有潜质的人,别忘了我是个商人,我找你是因为和你的合作不会让我吃亏的。”

说实话心洁自己也不清楚当时怎么就答应了跟张浩然到北京去展。他对她而言只是一个陌生的男人,除了知道他有一个文化公司总经理的头衔外她对张浩然一无所知。从不轻易相信人的她居然会跟着他走,而且还不顾丈夫的反对,的确不可思议。只要想到这个问题她一直都在说服自己相信,是因为张浩然身上有什么让她感觉特别的地方,或者一切是在冥冥中注定才让自己跟随他到北京的。其实是心洁不敢承认自己的心思,只要承认她就会觉得自己虚伪,觉得自己卑鄙,觉得自己不具备一个作家应该有的高风亮节。人难免存在贪念,心洁的贪念其实也许并不能称为贪念,也许只是希望,只是为了理想而努力寻找出路。而且人人都是以为自己很高尚的,心洁一直不敢承认隐藏在自己心底的渴望,这样一来她会觉得自己卑鄙,说白了她其实知道张浩然身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如果一定要说有,那就是他文化公司总经理的头衔,是他在短期内为自己出书的举动。所以张浩然对她的要求对她而言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好事。她要成名,她需要钱,所以她义无返顾的选择了北京,选择了一条充满光明和鲜花的路。从这一点看心洁的**的确是很强烈的。不过人的**是很强烈的,通常许多人都是在**的驱使下才走上不归路的,但人又且能没有**。如果没有**那么生活还有什么意思,人们会很安于现状,不用刻意的去追求,没有上进心,从而生活就会因为没有**而索然无味。人也就会在这种无味的生活里失去斗志,只能慢慢的等死。

对于心洁决定去北京展,陈忠的反应是强烈的。这个安于现状的老实人显然并不理解妻子的伟大理想,在他看来,他们一家人现在能吃好穿好,不用为生活愁,不用很辛苦的生活就足够了。对于成名,对于其它的东西他压根就不想去追求。所以他竭力的劝说了心洁好几天,但任凭他怎么劝说,却一点也不能动摇心洁的决心。现在的她并不只是当初那个只想靠出书来弄点钱花的小女人。她要成功,她要证明自己的价值。所以在得不到陈忠支持的情况下她出了。她的出对自己来说意味着新生活的开始,但对于陈忠来说却意味着这段感情甚至是这段婚姻的结束。这个老实人在心洁走的当天生气得没有去机场送她,但并不是说他的心就没有跟去,当他听见大门在咣的一声关上后,他的眼泪慢慢的流了下来,人也跟着瘫在了地上。其实任何一个人在将要生事情时都会有一种危机感的。

心洁到北京后所有的一切都是张浩然亲自打点的。他给心洁安排的住所是个很别致的小院,离市区很远。这个住所不够豪华气派,但却绝对的清雅安静。院子里种着一些常绿的植物和鲜花,除了这些还有几个不大的假山和一个喷水的池子。房间装饰布置也非常的简单,除了一些常用的家具没有其他的东西。唯一以众不同的就是书房,里面的书堆的密密麻麻。张浩然一开始是为心洁准备了一个保姆的,但后来被心洁拒绝了。保姆这个职业对心洁来说相当于特务。因为她认识的人中有几个当保姆的老乡闲下来就编排主人家的不是,并且还偷拿东西。心洁不想自己的生活被别人拿来当作闲话。当然她一开始并没有想到自己后来会如此的有名。她其实只是一种习惯性的厌恶。当然也不是每一个保姆都像心洁见到的那几个那样的可恶。只是习惯一经养成是很难改变的。

北京对于心洁来说是个陌生而又神圣的地方。她从小就很向往它,但却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向往它什么。也许是因为很小时候起北京就被她身边的人给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外衣。心洁记得自己村子里的人在说起北京这两个字的神情,那是一种崇拜得五体投地的神情。其实他们也不知道北京究竟有什么,在他们的意识里北京是都,是住过**和其它几代领导人的地方。这个地方因为有了那么多的有名人物所以让人向往。心洁对北京的向往在来到北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现其实这个城市和中国其它的大城市相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这也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象的东西通常都是美丽的和充满诱惑的,但如果把想象的东西变成现实就失去了它的美丽,和诱惑。

刚来北京的时候心洁的生活过得单调乏味,每天除了看书写作外,她没有其它的安排,也没有和任何人沟通的机会。张浩然会每天抽时间来看她,她在这里不认识任何人。当然也不是说心洁的生活就是闭塞的。其实张浩然在每天来看她的时候都要带她出去转转,一开始她很拘谨的坐在张浩然旁边听他给她介绍,后来拘谨就慢慢的变成了随意,再后来就变成了享受。其实这中间的转变并不是一个很短的时间,心洁是在习惯中适应了张浩然。当然对张浩然有好感不只是因为习惯,不只是因为他有令人羡慕的职业,不只是因为他帮助过她,让她圆了自己的梦。虽然一不情况下女人对帮助过自己而自己又不讨厌的人通常都会以身相许的。但心洁不同,她喜欢张浩然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婚姻的不幸福。所以是一切成就了可能。

张浩然是在心洁来北京之后开始真正了解心洁的,之前他虽然对她做了一些事情,但对心洁本人除了那天在台上唱歌给他很大的触动外,其他的他可以说一无所知。张浩然了解心洁是从她的作品开始的。他在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来阅读心洁的作品后得出的结论是,她不快乐。因为心洁的作品里无论春天的美景,夏天的烈日,还是秋天的落叶,冬天的风雪无不隐藏着忧伤。张浩然是个从来没有经历过挫折的人,心洁的忧伤让他疑惑了。他不明白这个冷漠而又美丽的女人到底经历了一些什么,以至于她会把一切很自然很美好的事情描绘得如此的忧郁。为了弄明白自己的疑惑张浩然在一次陪心洁散步时提到了这个话题。“你为什么这么忧郁?”“我?有吗?”她反问。“你作品里的忧郁让我困惑,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现你很少笑,即使是笑也不像是自内心的笑。”

“假如你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一切,也许你也会和我一样。”她沉默一下后回答。

“经历的是过去,重要的是现在,你为什么不忘记过去,重新开始你的现在?”心洁回答让聪明的张浩然看出了端倪,他不知道她到底经历过一些什么,不过他希望她快乐。

“这句话我听人说过,只是你认为有用吗?”心洁似乎不领情。

“也许吧!”

“也许?这么说你是在人云亦云?”心洁突然冷笑。

“也许你可以试着把它们告诉别人,多一个人分担就让自己少一份忧虑。”他很想知道她是为什么忧伤。

“心是你自己的,伤也在你自己身上。想什么不想什么你可以决定。痛在什么地方你最清楚。而别人,他们能知道你想什么?他们也许能够猜出你想什么,他们也许会为你的伤痛唏嘘不已。但最后的结果对他们而言只是故事只是闲话,你希望你的一切给别人当闲话吗?”心洁的语气堵住了张浩然想问过究竟的想法。不过从那天起,张浩然知道她的背后一定有鲜为人知的过去,只是这个过去究竟是什么他不敢猜测。

后来有一天他们为一部作品起了争论。那部作品是张浩然带给心洁看的。那是张浩然自己公司刚推出的一部新书。作品的前部分是讲述男主角的初恋,他爱上了一个妓女,而那个妓女并不相信爱情,于是男主角用自己的真心让妓女相信了爱情,后来因为误会妓女离开了人世。心洁看到这里后把书一扔。“这是本烂书!”她的神情很是激动。“你还没有看完呀?”张浩然愕然。这么久的相处以来他很少看到心洁激动,今天应该是第一次。“我不用看就知道他接下来要怎么写。”心洁不屑的神情。“男主角悲痛欲绝地埋葬了心爱的女人,并且因为她的离开而抱憾,但不是终身。直到有一天一个天真纯洁,又或者是美丽动人的女人来到了他的身边,让他以为已经死去的爱情又复活了。这中间的过程我不管,描写我不管。人物穿插我不管,值得一提的是他们最后结合了。带有讽刺意义的是,他们是真心相爱,结合的没有一点芥蒂。对吗?”“大致差不多,不过……”“够了!”心洁突然的尖刻起来,“只要有前面的故事做铺垫就足够成为烂书了。写书的人真是可笑,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对爱情的理解。”“什么?”张浩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先写和一个纯洁美丽的女人相爱,然后让她死亡,最后结识的是一位妓女,是妓女的爱情让他重新获得爱情?”“这个……”“从这一点来看,写书的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在他看来失去贞操的女人是没有资格成为妻子的,所以他要让妓女死。”“也许他不是这个意思。”张浩然试图劝说。“他就是这个意思,我讨厌这种混蛋写的烂书。这同样可以看出男人的观点,他们可以和一个妓女有爱情,但不会对她负责,知道为什么吗?”她冷笑,“因为中国男人自古以来就处在王权地位,他们可以为所欲为,但女人却不同。”“现在已经男女平等了。”张浩然提醒。“你认为真的平等了吗?我可不这样认为,不说别的就拿这书了说吧,文学作品里对男女之间的关系的定论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妓女的爱情是拯救,是大爱。一个好女人嫁给一个劣迹斑斑的男人却是因为命不好,并且还要因为这个受尽折磨,甚至在折磨下死去。一个好男人可以和一个坏女人有爱情,但却绝对不会和她结婚,她可以选择离开,或者死亡,她可以幸福的死在男人的怀里,并且在临死前还要很感激这个男人能爱他。既然是真相相爱,为什么要存在感激?而男人呢?他们即使是垃圾,也会有女人前仆后继的为他们奉献。”“那是因为你的看法太偏激了。”“也许是吧!不过为什么女人只要有一个不应该的男人就是道德败坏,就能被口水给淹死。为什么男人有了无数个女人却能依旧过着他们平静的日子。”心洁的尖刻评论让张浩然大吃一惊,他突然开始感觉心洁的忧伤是为了什么。不是生活的压力,而是关乎一段感情。而且她还因此而受到很大的伤害。可是,是什么样的男人舍得抛下她呢?张浩然感觉到了自己的愤怒。从那时起他对心洁的一切就不仅仅是触动,而是在触动的基础上多了一份爱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