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之人就是如此,重视自己多过重视女人。
白中仁听了叶伤淡泊明志的诗句后,涌起读书人的惆怅,暗忖自己绝难做到叶叔的洒脱,心中不禁对叶伤感佩起来。
以至于之后吃年饭时,白中仁频频向叶伤敬酒。叶伤在席间却是爱理不理地回应着。
倒是吕无双遮住俏颜后,白中仁对她兴趣大减,眼光也只是停留在她的身材上,想来他对吕无双的好感是冲动远大于爱慕。
这时代不兴放鞭炮,所以连炮仗都没有,娱乐消遣的活动更是少得可怜。因此,叶伤和二女跟着白家人守夜到子时,便去偏院歇了。
初一以后,来白府拜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叶伤和二女谁也不认识,加上吕无双爱清静,叶伤也就没出去跟着凑合。三人整日在偏院里练功打坐,品诗论画,小日子过得满惬意。
每个来跟白隆山拜年的人,都对白府门上的春联赞不绝口,但当人们问起,这些联是谁写的时候,白隆山却缄口不言。他心里明白,叶伤的面子不是那么好卖的。
不过,白隆山在大年初一便狠心地打发手下去大量地制作春联,以便在上元节前美美的捞上一票。
到了正月十五,这日的元宵灯会却打乱了叶伤三人平静的生活。
白隆山是交际很广的大富商,十五这天早早就出门应酬去了。
白若冰修仙日短,在白香岚的蛊惑下自然想去见识下成都城内元宵灯会的盛况。叶伤拗不过她的哀怨眸光,只得让她和白香岚一起去。
但叶伤却不想去,又怕白若冰夜间出行会遇到什么破事儿。
吕无双一眼看穿了叶伤的担忧,道:“不若我陪冰妹妹去吧!”
叶伤上下打量了吕无双一番,虽然此刻她戴了面具,但依旧诱人无比,遂道:“你?!不成,不成!”
“要是万一冰妹妹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公子你不想到时候来后悔吧?”吕无双道。
旁边白若冰也求道:“既然双姐姐想去,老公你就让她去嘛!”
叶伤沉吟一阵,道:“双姐去也成,但千万别露脸啊!”
“公子的话我省得,我只是保护冰妹妹罢了!”吕无双道。
于是三女一同出门而去,留着叶伤孤零零地待在院中。
可是,事却没完。没多久,白中仁找了来,邀叶伤去参加什么聚会,叶伤本不想去,无奈白中仁实在热情,再加上白若冰和吕无双二女夜间出行,叶伤在担忧中也没了练功的心思,遂打算跟白中仁一起出门参加聚会。
但临出门之前,白中仁有个小小的要求,就是在宴会期间,他不叫叶伤叔叔,而改叫叶伤的字,叶伤也叫他的字。
叶伤当即答应。本来他就大不了白中仁多少,凭着跟白隆山相识,就占了白中仁辈分的便宜,以网络时代的眼光来看,这样始终感觉别扭。
叶伤道:“可以呀!不过这时代人人都有字么?我怎没听人提起过呢?”
白中仁道:“并非人人取字,但士林中人依然有取字的习惯。侄儿的字叫作子文,叶叔才学横溢,定也有字吧?”
“我字浮云,但这个字只有我师父才叫!若被平常人叫着,感觉有些怪怪的!”叶伤道,“不若我另取一字如何?”
白中仁第一次听说叶伤的字,还知道此字只得长辈可叫,立刻道:“那叶叔就再取一字吧!”平辈论交他已占了便宜,岂敢再高出叶伤一辈。
思忖一下,叶伤道:“那叫我闻道如何?叶伤,叶闻道!”
......
叶伤和白中仁来到街上时,已至酉时末,此刻的成都城里华灯初上,光彩夺目。街上的人群也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白中仁带着叶伤在人流中穿来绕去,好不容易才进了一家灯火通明的酒楼。
早有白中仁的一群狐朋狗党在三楼雅间中开了席,就等他们二人了。
席间都是些城中达官显贵的子弟,多为纨绔,全都是文士书生打扮,长相一般,甚至有两个还歪瓜裂枣。只得一人眉清目秀,叫陈容字紫柔。叶伤一眼便看出此人乃女扮男装,心忖,恐怕这人叫陈紫柔更合适吧!
一通介绍之后,其中一个名叫李谦字时功的人笑道:“子文,你怎会如此晚到,先罚酒三杯啊!”
“就是!子文呐!你要是再来得晚点,我们就只能让你这个财神来结账了!”另一个叫吴进字慎之的纨绔道。
白中仁最讨厌别人提他那个有钱的老爹了。方才言语中吴进暗有隐喻,让白中仁极高的兴致立时降了一半。他道:“罚酒可以,但千万别提我老爹,否则谁提我跟谁急!”
吴进的脸色随即沉了下来,阴阳怪气道:“老爹有钱都不知道用!哼,真是的,罚你的水酒吧!多灌两杯!”
白中仁一听这话,拍桌道:“你说谁脑袋进水?有本事再说一次!”言罢便欲动手打吴进,看来真是急了!好在众人齐齐劝阻,这才没上演元宵节纨绔酒楼大比武的桥段。
叶伤看着这些破事直摇头,早知这样,他就不该来。不过他对白中仁颇有些不满,他老爹白隆山是商人就不拿正眼瞧,真是想当官想得脑袋秀逗了。
于是叶伤道:“子文呐,朋友间应酬,偶尔结回账没什么不妥!倒是哪有做子女的看不起自己父亲的呢?”
“闻道兄,你....”白中仁不太敢反驳叶伤。一来叶伤是他长辈;二来叶伤才学比他高很多,他渐有敬仰之心!
叶伤知他想说什么,又道:“你要知道,有了钱,你可以买楼,却买不到一个家,但没钱,你楼也买不起,哪来的家;有了钱,你可以买一张床,但买不到充足的睡眠,但没钱,你床也买不起,哪来的地方睡觉;有了钱,你可以买书,但买不到才学,但没钱,你书也买不起,哪来的才学!”
这话一出,不仅白中仁愣了,就连在场的众纨绔也都愣了。众人思忖半天,明了叶伤话中之意,而那陈紫柔望着叶伤,眸光异彩连连。
只听她道:“闻道兄如此说,岂非要我们士林中人唯利是图?”
“非也!非也!”叶伤道,“古人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话什么意思想必大家都明白!相对地,古人也在告诉咱们,只要得法、得当,财不妨多取!”
陈紫柔一听这话,立欲反驳,岂知叶伤又道:“孔学中也有儒商一说,其‘克己复礼为仁’,‘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也隐约提到‘商’的含义!以德为立身之本,非唯利是图,正心诚意,实事求是,庶几有成,此乃儒商也!士魂商才为其根本!”
此话一出,引得众纨绔深思。过了好半晌,李谦笑道:“今日得闻闻道兄高论,喜不自胜,当浮一大白!”说完,端起酒杯一口扪了。
众人见状,也对叶伤交相称赞,纷纷举杯致意。于是席间觥筹交错,闲语渐多。
酒过三旬之后,除却叶伤,各人脸上均微有醉意。之后,又行酒令,众纨绔更是喝得满面通红。白中仁更是早躺桌子底下了。
叶伤见时辰不早,便想扶了白中仁回去。没曾想,他还未把白中仁扶起,便有一只手搭在他肩上。
叶伤知来人没有恶意,因而并未一招将其制住,反而转身笑了笑,见是红光满面的李谦,遂道:“天色渐晚,我这正打算回府呢!时功兄,何事啊?”
李谦显然已经喝醉,站着都左摇右晃。
“不..不行!除非闻道兄在此吟诗一首,不然,就自罚三..三....”李谦先看看手中酒杯,摇摇头,指指桌上大碗,又摇摇头,再瞄了瞄酒壶,还是摇摇头,最终目光停在酒坛上。
周围的纨绔们也都望着他,一副你不吟诗就不让走的架势。
要是跟这帮人动粗,就显得太那个了!于是叶伤只得陪笑道:“在下文采实在不入诸位高才法眼..”
“好..既然如此,为兄不勉强闻道,来来来,陪为兄袒胸露乳,再饮三百杯..”李谦看样子已经疯了,在身上比划半天,就开始解自己的腰带扣子....
旁边的陈紫柔还在不停地起哄:“脱..脱....都脱了!凉快....”丫的,这假公子也疯了。这大冷天的,不止凉快那么简单。
“慢!”在众纨绔起哄叫好中,叶伤终忍不住瞪目高喝,“既然大家有如此兴致,那咱们就来比一比!”
这一嗓子,很得当年张翼德长坂桥头暴喝的气势。
“......”全场静默,只听到某个酩酊大醉的酒鬼清晰的酣声。
“是吗?..我倒想听听,怎么个比法?”假小子陈紫柔如同幽魂一般从叶伤背后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比..比..比唱歌!”叶伤狠狠地瞪了陈紫柔一眼道。暗忖,比唱歌,看俺不削死你们这帮纨绔!让你们见识见识俺们叶大少的美妙歌喉。等着惊到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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