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平怕太张扬,就把车留在北海舰队招待所,下了客车,第一眼就想瞅村里的标志――老龙树,但是,村口那颗千年龙树了?少平站在村口心中一悸,张惶的四处张望,路对,位置也对,他正在茫然四顾,就看见以前村生产队赶马车的欧阳三,大伙儿都喊他“三子”,责任制以后?马车被别人叫庄了,他不赶马车改成下海打鱼的渔民了。他可能有什么急事,匆忙打量了眼少平,就骑车向东,乡驻地所在位置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人也能对上号,可那颗龙树了?少平挠着头,踌躇的向村里走去…
小桥、流水、人家?炊烟袅袅笼罩着小村,好一幅美丽温馨的景致,他暂时压下心中的疑虑,背着包惬意的四处打量着曾生他养他的家乡……
他站在小桥上,望着清清流淌的河水,那群小红鱼儿,摇头摆尾游来游去,在清澈可见的水中戏耍,上游还有一群孩子,手里提着罐头瓶子,在哪里捉鱼,看来收获颇丰,每个人的罐头瓶里都有那么几尾小鱼。
“东子啊~~?快来家吃饭!”
村里传来女人的喊声?河里的小家伙们?呼啸一声?都撒腿往岸上跑去。
北面是蜿蜒连绵的松树林?周围是大片麦穗饱满已泛黄的麦田,东山是成片的果林,有俗语称“烟台苹果莱阳的梨”?由此可知?村里的果林还是很有规模,效益也是很可观的。远远望去,树上已结满了青果?还能听见里面传来看果的狗吠声。
“这位同志?请问你来我们村有什么事?”
身后传来的声音那多么熟悉!少平浑身一僵?这是因为激动?还是紧张?他分不清!只觉得眼泪控制不住的流出眼眶。
这是爸爸的声音?有多少年没听见这醇厚的声音了?略有些低沉?还有些沙哑。少平知道这是因为老爸烟瘾大?声带因为长期受烟的毒害使机体功能受损?而导致嗓子沙哑,他以前劝过父亲医治,父亲断然拒绝,他自己的话说,不疼不痒的,我又不指望唱歌吃饭,花那钱干啥?
“我是村治保主任兼民兵连长郭大成,请你回答我的问话。”
“什嘛?郭大成?!”
少平心中大惊?猛地回身?不错,眼前站的确实是他前世的爸爸?可他为什么叫郭大成?为什么姓郭不是姓欧阳?他猛地摇头,难道我是在梦里?
可不管如何,亲还是要认,计划还是要实施!正好他还想闭眼冷静的琢磨琢磨,遂双眼一闭,晕厥在地,耳边传来父亲大声的呼喊声?“同志,同志你怎么了?”又感觉父亲搬起他的肩膀?大力摇晃?“醒醒同志……”
少平心里哀叹?您老这救人的手法?也忒业余了?这如果有个心脏病啥的?被你这三晃两晃的,早就死翘翘了。唉……
父亲身高力不亏,但没满足少平的愿望把他背回家?而是背到村赤脚医生家里。自从责任制以后,村诊所也关了,村里的赤脚医生也各回各家了。
“海子?海子?快救人!”
嗯,少平认识这位叫海子的赤脚医生,他叫欧阳海?论辈分少平还要喊他声大爷?年纪也不是很大?今年也就四十来岁。
戴着深度圆框近视镜的海医生?光着脚丫子?这真成了名副其实的赤脚医生?手里还拿着半块玉米饼子?跑出来喊道?“在那?病人在那?我说大成,这人是谁啊?”
“我哪知道是谁啊?在村口碰见?问了几句话他就晕了过去?你甭管他是谁?哪来那么多废话?先救了再说!”
“这怎么是废话呢?我说的会是废话吗?漫山遍野是蒋匪敌特用气球散发的传单?谁知他是不是特务呢?如果他是特务怎么办呢?那咱们两个谁负责?如果公安知道了怎么办呢?公安可是……”
“够了!”
少平知道这位大爷是个书呆子?爱较真?可没想到他会这么罗嗦?比唐僧还唐僧?他耳朵现在是“嗡嗡”响?实在是受不了了?就大吼一声挺身坐了起来。
日本翻译的小眼镜?玻璃上一圈一圈的清晰可见?那度数没超过一千也有九百了,那眼镜腿上还用白胶布缠着?那对小眼睛还在眼镜后面磕巴磕巴的眨着?里面充溢着怪异之色。
少平起来后,揉了揉耳朵?一扭身就从地上翻起来?心里暗自嘀咕,这都什么事?把我放在地上,也没有了急救床啥的,就这还救死扶伤?人躺在地上都不管,两个大男人脸红脖子粗的玩斗鸡,这都什么人啊?
心里诽腹,但他的动作可不慢,单腿朝父亲跪下,哽咽着道?“大恩不言谢,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父亲在上,请受儿子一拜。”
少平单腿改双腿,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嗯?这么静没反应啊?他慢慢抬起头?父亲瞪着大眼?双眼已经无神,看来是惊骇过度,少平又回头看着海医生,他那小眼也不磕巴了,猛甩了下头,眼镜被摔飞了,他却松了口气?道?“总算啥也看不见了?看来刚才是在做梦。呵呵…?奇异的梦。”
这两位单细胞?让少平真的无语了?怎么会这样?父亲在他眼里一直是深沉而理智的?海大爷在他前世那可是智慧的化身,村里人谁说他,就首先感叹道?“看人家海子?那小眼睛里充满了睿智?一磕巴就有一个主意?不愧是文化人。”
可现在他们这副神态,彻底颠覆了他们在少平心目中美好的形象。
“二位?醒醒二位。”
少平可不敢推搡他们?这弄个好歹来?他的罪过可就大了?也遗恨终生。
“海…子?大成你们这是……”
九天玄女的声音?这声音在少平心中不啻于玉女那珠圆玉润仙音。
正屋门口站着位瘦高挑中年妇女,少平也认识,海大爷的老婆,他前世的大娘。
“这位大…大婶?您看他们是怎么回事?”
“咦?你…你是谁啊?怎么会跪在地上?”
“妈~?是不是俺大成叔逮的特务啊?”
从海大娘身后探出个小脑袋?纯净的眼神看向少平,里面带着怯意?但看到少平后?双眼一亮?两朵红云悄悄地爬上双腮?眼中羞意大盛?“嗖”的把脑袋缩了回去。
少平踏上故乡的土地,童真又回到了他的身上,现在他就暗自得意,嘿嘿,本少爷的相貌?九天玄女看了她也得思凡?你这小丫头看了一眼,那还不得被迷得晕头转向?
“妈~~?他好不知羞?裤门都不扣好,一看就不是好人。”
啊?少平低头一看,不由得大窘?可能父亲背着他一路狂奔?这裤门的扣子还真是挣开了?这……这…?快速的伸手把扣子扣上?就这熊样还自恋?
“小同志先起来?你先起来。”
这时候父亲也醒过神来了?赶忙伸手搀扶起少平?他呢,自然不会起来?“您老还没认我?我不起来。”
“你…?就是要认亲?咱也要搞清楚你是什么人啊。”
“我是军人?这里有我的介绍信。”少平赶紧的把地上的包拖过来?从里面翻出介绍信?双手递给了父亲。
“兹有我特种部队孙少平同志…………………
哦,还真是军人?那你到济南去?怎么会来我们威海呢?”
少平来之前?就在部队自己开了封介绍信?他不想走哪都掏军官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显摆呢。
“我敬仰甲午战的英雄们,所以就近来瞻仰他们曾驻扎的地方?沿海走走看看?不曾想到这儿就晕厥过去了?可能是激动所致?被您所救?所以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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