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乐天从视线中消失后庸晴又回到“病房”内看那女子傻傻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在其腹中已有一个生长乐八个月的生命这位母亲似笑而非笑似喜又非喜的抚摸了许久。其间她的脸上曾出现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痛苦庸晴猜测这大约是腹中胎儿不听话的踢着母亲的子宫所致。
渐渐的庸晴感觉到了一种悲伤与一份使命感她觉得如果能拯救了这位母亲与其腹中的胎儿那将是件多么伟大的事啊！自己从小接受培训接受近乎折磨得训练以及离开育儿院后毅然的选择加入夕阳馆这些事不正是因为要拯救眼前的这种人而做的吗？将他们几乎走到黑暗中的人生重新引入有阳光的世界中这是她的责任是她为此而继续生存于世的绝对理由。
这么一想后庸晴下定决心必须趁此机会试着靠自己来拯救她。
“你是想帮助我吗？”女人出乎意料的比庸晴先开口说。
“哎什么？”
“帮助我。”她重复一遍右手依旧摸着腹中的小生命“你们不是从头到尾都这么想的吗？”
“恩我的确是来帮助你的。”庸晴用坚定的口吻说。而这种口吻如果让佳萱听见的话她一定会觉得庸晴愚不可及。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呢？”女子继续问。
“说实话具体的方法我还不知道不过我一定会尽自己的全力我想先应该从了解开始。如果不了解得话什么都谈不上。”
“了解吗？你们每一个都说要了解我要帮助我。可每一个都是嘴上说的漂亮。如果真想要了解想要帮助的话那现在那外面站着的九个人就不会个个和木头人一样了。”
“不会的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绝对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你和楼下那九个人不同不是吗？就因为这点我想我有成功的希望。因为你心中的阴暗还有缺口就像这里的窗还有缝隙一样是有阳光可以照进来的。”
“你认为我和他们不同？”女人吃力的爬起来到书桌前望着窗外说“是啊现在我是和他们有点不同不过再过两个月或更早一些我就会和他们一样了。”
“因为孩子？”庸晴说“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乐天说孩子会带给你新的希望而你要把握住这个希望依靠孩子走出这里。”
“你明白什么呢？”
“你要等孩子出身后亲手杀了他吧？”
“你都知道了？”女子不以为然地又摸摸肚子“不过在这之前我会杀了你。”
“杀一个人就这么简单吗？就能这么轻易的说出口吗？”
“那你认为杀一个人有多困难有多麻烦呢？你无法做到这一点是因为在你的心里还有那傻的透顶的爱存在。觉得杀人困难的人都是没有杀过也不敢杀得蠢货杀一个你就会知道这是件多么简单的事。”女子停下来看看庸晴又说“如果全世界的人都抛弃了爱的话世界就会进化进化成一个更为适合也更让人舒适的全新世界。”
“真这样人就成为动物了。”
“人本身就是动物”女人微微一笑她说的每句话都那么随意可又让人觉得理所当然“只不过我们喜欢用上帝看人类的眼光来看待动物罢了。”
“这些话都是谁让你说的？”庸晴敏感的察觉到此时的女人绝非是真正的自己而更像是受什么人摆布才说出刚才那些话的。“
“和我刚才说的一样我会杀了你的。“女子完全没听见庸晴所问的话。”
“就算你真要这么做我也不会走得。”
“为什么？”
“你不会明白的。”
女人不解似的望着庸晴两只眼睛中渐渐失去神采好不容易照入黑暗中的阳光很快便消失了。女人再次靠墙坐下摆弄起那半瓶水来。而庸晴则陪在她的身边用最细心的眼光观察她的一举一动。有那么几次庸晴又开口问了她一些问题但女人却像听力障碍般全无回应。而当庸晴想要拿过她手中的塑料瓶时女子竟露出让人胆寒的目光仿佛真像她说的那样如果庸晴执意留在这里的话必定会有危险。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的阳光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笼上心头的夜幕天花板上的灯泡毫无征兆的打亮走廊上传来有人分晚饭的声音。送到门口时庸晴尽可能不出声音她可不愿让人现自己也在病房内难得的接触机会她绝不会放弃。
晚上吃的是清炒土豆条与红烧鸡丁冒着热气的饭菜从门下方的小口中送进来女子看也不看的拿过餐盘便吃起来给人的感觉是吃饭是件毫无意义的事这就和人类的自主呼吸一样。如果能停止的话早就停止了。趁女人默默吃饭的时间内庸晴拿出手机播出了佳萱的号码。
“佳萱是我。”
“恩怎么样还顺利吗？乐天有没有妨碍你？”
“没有我还是靠他才进到里面来。”
“什么？你已经进了特殊病区？”
“恩我在里面快待了四小时了现在我正在目标任务的房间内。”
“什么？！你是说那个女人和你一个房间？”
“她就在我身边。”
“喂听我说仔细听我说。”佳萱一下认真起来“你的任务是帮我们找到进去的方法决不是由你去解决被委托人的问题明白吗？”
“我打这个电话来就是为了和你讲这件事。”庸晴镇定的回应“我想趁这个机会更多了解她的情况甚至……甚至……”
“开什么玩笑！喂听我说你现在立刻出来乐天把你带进去一定居心叵测你会有危险的明白吗？这不是你要做的也不是你能做的。”
“我不怕危险从来不怕就算乐天他真的居心叵测我也想去试试佳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怎么可能不明白？”佳萱越说越激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住在同一个屋里。我对你的了解比其他任何人都多。不过庸晴馆长让卡布拉来负责这个任务是有他的原因的。因为只有卡布拉才能与那个疯女人交流而不是你。你去的话只能适得其反还会危及到你的性命。所以现在你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出来晚了就来不及了。”
“不可能！”庸晴不容辩驳的说望一眼面无表情吞饭的女人“佳萱你是不相信我才这么说的对吗？从小你们就认为我能做的事情很有限而我也没有佳萱你那么讨老师欢心所以在你们眼里我是个很没用的人对吗？”
“胡说！我比任何人都相信你。可每个人不论是谁都有他能做到的与做不到的这点你明白吗？你继续在里面的话一定会有危险的听我一次好吗？”
“真担心我有危险的话佳萱你大可以去找医院里的人告诉他们我被困在这里把我救出来不久行了吗？不过这恐怕是谁都不愿去做的因为我想留在这更加深入的了解她而佳萱你也会担心去通知医院方面的话会对这次的任务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听庸晴这么说佳萱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的确不愿去惊动院方来把庸晴带出来可同时她又非常担心庸晴与那疯女人同处一室会给她带来危险。正在这么犹豫时庸晴又说：“放心吧佳萱。我会做得和你一样出色的。”讲完她挂断电话随后取下电池放入裤袋之中。
夜幕驱走白日的喧嚣沉淀着人们心中的喜怒哀乐。庸晴在见到这个疯女人傻傻抚摸腹中胎儿时就下定了决心自己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讲她拯救出来。不可否认这是三年前庸晴年少轻狂的表现她有梦想如同每一个希望实现梦想的人一样她会不顾一切的去追逐这个梦想。
疯女人吃过饭后顺势躺到在地由于胎儿已八个月让她躺起来颇为费劲。可这并未在她的脸上表现出来而是从她死死捏紧双拳这点上现的。躺了片刻后庸晴坐到墙边可光这么坐着她还是感到地面冰冷异常这种冰冷是不可能靠人的体温来改变的。四下俱静无声让人觉得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另一个看似宁静却暗流涌动的世界。
“你叫什么？”女人躺着仰望天花板问。
“庸晴。”
“庸晴……庸晴……那你是打定主意在这里和我过上一夜了？”
“恩我是这么想的。”
“既然如此那我聊天吧。”这么说时女子似乎笑了起来“聊你我都想知道可又都怕知道的事怎么样？”
“如果你愿意的话。”庸晴的语气中带着一份少见的谨慎看来刚才佳萱的一番劝告并非完全没有作用。
“那我先说好了。”女人目不转睛的注视幽暗的灯光继续说：“其实另外九个人他们可不是什么木头人。”
“另外九个？是和你在这楼里的病人？”
“没错其实他们和这里的所有人都一样。只不过他们犯了罪所以才会被隔离开来。当然有时候也会有机会走出隔离区和普通病人一起自由活动不过你也看到了他们那种样子自由不自由的都无所谓了。”
“你要说什么？”庸晴问。
“我想说……他们这副模样完全是因为吃药的关系。为了防止这些人危害到其他病人所以医院每天定期都会给他们送药。吃了药之后他们就会像没了脑子的木头人一样言听计从只要外面山上的钟声一响他们就会离开病房。”
“就是说你没有吃那种药是因为怀孕的关系？”
“很可笑不是吗？他们认为我如果吃这药的话会对孩子的成长有影响所以在我把孩子生下以前我都不会和他们一样。”
“那么乐天所说的你会因为孩子而改变是指的这个？”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过乐天医生可是我崇拜的对象他是个真心诚意为病人着想的医生。可即使我这么看他我也不觉得他会有办法改变我。我的事只有自己最清楚精神病人可不是弱智更不是白痴他们有自己一整套的思维体系。当然这是在不病的时候。”
“那么病的时候呢？”
“今天晚上你就会知道病的时候了。如果你还坚持留在这里的话坚持要拯救我的话。”
“为什么要这么做？”庸晴变得义正词严起来“有什么原因吗？”
“是问为什么要杀了你？”
“不！是问为什么要杀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既然想着要杀了孩子那为什么还要生下来呢？”
“你相信人是会因为突然生了一件事而性情大变吗？”女子反问道。
“我相信。”
“那你相信人的感情会像河堤决口一样转眼间冲垮生活中的一切吗？”
“我不信。”
“那你愿意听一听我的故事吗？”这么说时女人的眼眶里溢出泪来。泪光反射着灯光看起来特别苍白仿佛那滴滴泪中凝结着这女人一生的悲哀。
“我会尽力来帮助你的。”(本作品由原创文学网授权刊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