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剑除了是雷老将军的佩剑外,对十八寨的人来说,更是一种权威的象征。认亲的背后,多了另一层意义。我们随着鹰堂堂主到了一间淄江水边的酒肆,朴实得有些简陋,但从酒肆的小二到掌柜在投向我们这行人的熟悉目光中,不难明白,或许这酒肆就是淄江水寨的一处据点。
因着容戟和他们也沾些亲,那些人倒不好单独把我这个挂名的公主和一个不明身份,被归为护卫的桁抛在一边。合着容戟寒喧了两句,问候了他母亲即当初的雷家小姐,又说了些回忆当年的话,那杨扬便有些尴尬地给雷隍使眼色。
身边的桁微不可见地动了动唇,我不由眉头一皱,他是在和人传音,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心里浮上一丝小小的不快。却听得另一边一直落后半步的容戟开口:“杨叔,你看,我们今日游湖,遭遇了那些事,整个下午只喝了些茶,吃了点小点心。现在天色已晚,不知能不能备些晚膳?不如让雷表弟帮忙?”
我靠近桁,仰头从斗笠底下望进他带笑的眼,询问是他让容戟提议的?桁点头默认,可我怎么都觉得他眼里藏着一抹调笑,莫不是我方才那点小心思尽入他眼?
一伙人吃完晚饭喝茶聊天,因为白天不小心“漏底”,所以在这行人面前我继续做我那为皇帝寻解药快愁白了头的公主,倒是容戟没有破绽的配合,让我对他另眼相看。桁也继续装高深,从头到尾只开过两回口,斗笠也一直没有摘下来。好在。我们面对的是江湖人,不愿和朝廷牵扯太深,而他们把他当做故作神秘的宫廷高手。
雷隍回来地时候。已经摘掉了他那可笑的大胡子,恢复了他俊郎中略略带些邪气。却偏偏透些憨直的样子。他冲我挤挤眼,表示搞定。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地事,就是关于白天,桁提议将计就计,流言的源头已经点上了。至于怎么传。传得不沾惹到自身,还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淄江水寨不仅是这一带水上地黑道霸主,也是附近城镇乞丐地痞流氓,码头混混的头头。1--6--K--小--说--网还有什么人能比他们更能传播流言呢?不必多有声有色,不必有多权威,三人能成虎,何况三十人,三百人?
夜晚,我被安置在杨扬的女儿闺房里。据说他女儿不爱红妆爱武妆,前几天随她师兄师姐出门了。躺在床上,注意到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张弓和箭筒。不由感叹,这位小姐倒也特别。闺房里挂这个东西。箭筒里面放着十数枝箭。箭翎露出筒外。等等,箭翎!我猛一惊。从床上坐起来,就是箭翎!今日看到“鱼”身边,射杀那个神秘黑衣刺客的人地怪异之处,是那枝射出的箭是无翎箭,怪不得当时对着那个人持弓的样子回忆了很多遍,都想不出是哪里不对。难道,那人会是消失已久的公孙契?那个据说可能是射杀我父王秦肃的人?
第二日我便有些闷闷地和桁提了自己的猜测,其实我还真把握不准该不该杀了公孙契报仇。毕竟他只是执行命令的人。最可恨的,自然是那幕后黑手,而且公孙契怎么沦落到杀手组织去的,只怕里面也还有一段故事。最主要地是,“鱼”目前还是桁他们的合作者,而我也有这个意向,想通过桁和他谈些交易。不巧,如果那人是公孙契,现在他属于鱼的手下。
桁暖暖地指腹贴上我眉间的轻拢:“顺应本心就好。这江湖地恩恩怨怨,一团乱麻,本就理不出个头。若是找个机会,我帮你探探鱼地口风,看能不能知道些那个公孙契和当年有关的事。若他真只是个被迫动手地人,报仇也好,放过也好,都无所谓,你心里想着就行。若是他本也是存了什么心的,还是早了解的好,省得以后麻烦。”
我点点头,安心地躲在桁怀里。听得外面有人声糟杂,方恋恋不舍地离开,却被桁硬是霸道地深吻了许久。果然,女人都喜欢男人主动些,霸道些。以前对桁,总是依恋过多,分不清亲情爱情,如今,那不受控制的心跳,沉迷,偶尔会有的忐忑,才是爱人的感觉。
听得有人急促的脚步声,敲门而入的是紧锁着眉头的容戟。一反以往的阳光开朗,他脸色阴罹,虽然楞了一下,意外看到桁在我屋里,但未多言,只急急地问道:“弦儿,你说的皇上中毒的事是真的?”
我怔了一下,想起昨日桁提点我将计就计时,编的那个借口。但桁当时说皇上中毒,该是想到我之前曾和他提过。事实上那事比珍珠还真。但旁人却是不知晓的,除了景王和在皇上身边呆过一段时间的雷隍。容戟只怕从雷隍口中得到了确认,才这么着急地找我再确认一遍。他……是个好臣子,可惜太正直,有他父亲的后台和一身好本事,也只做了个空闲的校尉。
我沉痛地点了点头,虽然只见过皇上一面,但和这具身体总有些血缘,那种帝王末路的沧桑总让人忍不住心酸:“是的。上回在邑都的时候,我便知道皇上他中的慢性毒药已入五脏,骨髓。只是不知是何人所为,是何种毒药。”
得了我的确认,容戟一脸愤恨,却一时无措,只恨恨地道:“那老贼一手遮天还不够吗?居然真敢作出这种倒行逆施的事来。我先前听得雷隍说,心里还抱一线希望……只是,哎……”是啊,只是我们能做什么呢?皇帝都无法,景王这个王爷也无法,谁能逆转乾坤,救那皇上性命?还是善加利用,期待能打压那老贼的气焰,后面皇室能出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
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尤其是整天没事干的三大姑六大婆们。再加上淄江水寨在后面的推波助澜和断断续续的补充,不过两天,市井流传的故事版本已经像模像样到从先皇开始到如今的局面。但老百姓都怕官也是事实,所以,大街上大嗓门地说长道短是听不到的。但只要留心一下,就会发现某两婆子站在一处咬耳朵,或酒楼两三人头凑一处低语,不时嗯,哦两声,一有旁人接近,却装作没事样。天下皆知的秘密,大概就是这样子了。
不过,流言被摆到台面上的日子,比我想得快。我们一行四人离开淄江边的那个小镇不过四五日,地震和淄江两处因地震引发决口的水灾就这么直直袭击了我们曾发现异象的那些地区。我们并不是从官府的驿站或自己的情报来源处得知的。而是我们住的地方,也还算在灾区范围,只是已经偏远了许多,当天夜里睡觉的时候,觉着屋摇床晃,好在住的客栈建的比较牢固,只柴房,厨房一些简陋的小屋有些坍塌。不过街上的平民就没有这种好运了,虽然没有屋倒人亡的事发生,但有塌一边的,被家里家具砸伤的人,一时间,小镇上唯一的一家医馆倒是门前人挤得满满的。
比瘟疫传播还快的,是流言!在某次地方的太守命人关闭城门,只在城外对难民进行两天一次的赠粥时,发生了哄抢的混乱。人群中不知有谁,从开始的骂老天不开眼,然后影射到了左相身上,然后,星星之火终于燎原,我见识到了何谓人言可畏。
比人言可畏更让人震惊的是,地震后的第四天,我和桁在受灾程度比较,积聚了不少难民的城外林中空地分发些食物和药材时,丁路象个鬼影子一样,把我引到无人处。他说,皇上驾崩了!是在一次早朝后,约了左相,御史,皇城步军统领和景王议事时,毒发身亡。当时秦回翎和暗处的丁路同时出手,试图击杀左相。
出人意料的事情有三:一,左相本身身负高深武功,朝中居然无人知晓;二是秦回翎竟然会这样直裂裂地对他的岳父下杀手,原因不明;三是那个咋一看不怎么帅,再一看风光霁月的老七品御史顾洛也同样身负高明的武功。据一直是景王影子的丁路讲,当时一直守护皇帝的老太监明德被命令去保护太子。左相的武功极高,原本只有秦回翎和丁路出手,两人竟一时拿他不下,正怕惊动宫中禁卫中左相的人时,是顾洛出手杀了他。左相到死都不甘心,居然是顾洛杀他,临时只说了两字:“孽报!”便睁眼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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