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啸回到胡生家里,胡乱吃了点米饭,饭后又找水洗了个澡,抹了抹干头发换上胡生为他准备的一套旧衣服。他边作这些边不断给自己打气鼓励,一定要振作,一定保持体力,一定找到小咕噜,绝不能再失去小咕噜。出了澡房进了客房直接倒在床上,合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可虽然全身酸软痛倦,却怎么也睡不着,眼皮张了合,合了又张,张眼闭眼都是胡雨婷的音容笑貌。将近半夜,终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天刚稍亮,他身体一颤从床上醒了过来,找些冷水冲了下有些昏沉的脑袋,走到胡生家大厅见众人未起,遂也不言语径自到厨房里找了几个“青筒头”,揣入怀里藏着,随即走出胡生家门,临出门时想了想又回头进厨房找了把短刀,用布条裹住锋刃,一并塞进怀里。(青筒头:天朝一种干粮,青色形状类馒头,坚韧耐嚼,吃两个可顶一顿饭。)
步出胡生家,没几步就遇见了一队六七个庄人组成的小巡逻队,好在众人大多认得他,也没询问什么以为他一大早赶去胡家继续搜索,他点了点头以示回答,随即快步向胡家围墙外那片竹林走去。
“小咕噜——咳咳——”杨天啸急冲冲的,一进树林就高喊,声音未尽却只觉喉咙刺痛,不由咳嗽起来。原来昨天嗓子喊得过了头,过了一晚此刻竟发作起来,喉间发黏胀痛,舌根一阵咸苦。他想了想,明白了个中原因,猛咽了几口口水,感觉舒服了些,稍放低了些声音,又喊了起来:“小咕噜——小咕噜——”
他边慢慢走着边不时喊几声,渐渐的深入至竹林深密处,又转了一会,竟回到了当初发现类似小咕噜爪印的那根横斜着长的绿竹前。原本第一次经过这里时,他就打算一路做记号,以便以后回来好找,可当时时间太急,竹林里做记号要多又难辨认只好放弃,想不到鬼使神差的竟找回了。他心中一喜,仔细的察看了下四周,似乎没多大变化,也无新的爪痕。没法子只好咽了口口水,双手成圆筒继续招魂式的叫喊:“小咕噜——小咕噜——”
喊了几声,忽似乎听见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忙住嘴凝神竖耳静听。果然,沙沙声由远至近,快速向自己的方向而来,越近越是清晰,沙沙声越是繁密,象是兽类爪子急速扒开草叶的声音。一会儿,沙沙声至近处,突然消失静止了下来,再无任何声息。
这时天色尚未大亮,竹林深密,也没多少光亮,一切看起来都是灰蒙蒙的象罩了层紫纱。杨天啸凝神盯着声音消失的那块草丛,心里有些发毛,迅疾从地上抓起一根干枯脱落的竹枝握在手中当作武器,摆了个弓形的防御姿势边竖耳静听,心想:“这是小咕噜吗?似乎又不大象,如果是小咕噜,它应当认得我的声音,就咕噜咕噜的连声喊边跑过来才是,而且到了这么近它应该已经看见了我,却仍未作声,说明它根本不认得我。……难道这是其他的野兽?是什么野兽呢?听声音似乎个头不大,速度却不慢,听说天朝野兽多有些异能,说不准这一头就是,必须小心应付才是。”
又过了一会,草丛突然耸动一下“沙”的一声轻响分了开来。杨天啸目光一凝心中一惊,紧了紧手中的竹枝。只见草丛分处,一只白色的小兽跳了出来,四足着地,圆圆胖胖的身子,尖尖长长的耳朵高耸,猫嘴,圆圆的黑亮晶晶如宝石的眼睛,正骨碌骨碌转着看着自己。小咕噜,竟然真的是小咕噜。杨天啸凝神看清心中欢呼一声,欢喜若狂,张口叫了声“小咕噜!”,边扔下竹枝走前几步欲把它抱起。小咕噜一惊迅快弹后疾退,双爪紧按地下,猫嘴张开露出尖牙,一脸警惕的神色。杨天啸一楞停住了脚步,茫然的掻了搔头,心想:“怪了,怎么小咕噜似乎竟不认得我,只不过过了一天而已,怎么会这样?”他脑子飞快的转着,可怎么想,他也没能明白小咕噜为什么不认他。
其实这时如果胡雨婷在旁,大概也不敢轻易认他。此时他面容枯槁,眼神无光,头发松乱蓬蓬,脸上好几处的青肿仍未消去微微突起,身上又换了件胡生给他找的一件青色外袍,内衣也全换下了。一日之间,面容面色大变,身上衣服变换气味消失,叫人如何能辨认。当然,他自己是不知道这些情况的。
杨天啸站在原地,又尽量轻柔的喊了几声“小咕噜”。小咕噜仍是一脸警惕,一点放松的意思也没有,还示威式的向他扬了扬尖利的小爪子。他狂喜的心慢慢沉了下来,身上只感一阵阵疲软,遂也不理地上脏湿盘腿坐了下来,心中一阵惆怅沮丧,不知不觉又想起了胡雨婷,心想:“婷婷,你悄悄的走了,留下我孤零零一个人,如今小咕噜也不认得我,不如……不如……”忽转念一想,他想到了自己世界里的母亲,又想:“母亲年纪未近五十,头上已白发处处,这些年也不知捱了多少苦,从小她就为我吃斋念佛,二十几年来,也没享过什么福,我如果……如果……,母亲一定会伤心欲绝的,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来。”他楞楞的想着,轻叹了口气,伸手进怀掏出根绿色青竹。
这几乎是他从胡家回来后做得最多的动作了,几乎已经变成条件反射般的习惯动作,这根能变幻成青竹马的绿色青竹,是胡雨婷留给他的唯一物品,抚着青竹多少可以找回些往日的温柔。
随着绿色青竹从怀里掏出。松跨未系紧地袍子里又连带着滚出一样东西来。那东西亮晶晶地透明剔透。呈半球形。边缘是一些细小锯齿状地裂纹。正是小咕噜当日出生时地晶莹蛋壳。也是当初杨天啸没让小咕噜尽吃地“营养增长素”。杨天啸眼看着晶莹圆球落地。在草地上滴溜溜地滚着。不由一楞。与此同时。一直警惕地盯着杨天啸地小咕噜也同时注意到了滚落地晶莹圆球。它黑亮晶莹地眼珠一亮迅快眨了眨。疾冲前几步扑到圆球前。小巧玲珑地鼻子一吸一吸用力地嗅着。嗅两下又小心地看一下杨天啸。杨天啸见此心中一喜。也不言语动作。只微笑地看着它。很快地。小咕噜又嗅了几次。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起来。随即小心翼翼地再奔前几步。离杨天啸更近了些。小鼻子尽量前伸着对着杨天啸起劲地耸动着。
又过片刻。小咕噜昂头定定地看着杨天啸。稍瞬。眨了眨黑晶晶地眼睛猫嘴一裂。笑了。“咕噜噜。咕噜噜”欢叫两声。一跃而起扑进杨天啸怀里。
杨天啸呵呵开心笑着。悬了半天地心终放了下来。一手搂住小咕噜。一手扯了扯他尖尖地长耳朵。以示小小地惩罚。随即五指沿着柔软地皮毛滑上它地头顶。心疼地又是抚摸又是挠摩。小咕噜放松四爪。眯缝着眼睛。小脑袋随着指头挠动左右轻晃。舒服地“咕噜噜。咕噜噜”轻呼着。
好一会儿。突然。它左边地一只尖长耳朵微竖了竖。紧接着两只尖长耳朵高高竖起。迅快地耸动一下。睁眼从杨天啸怀里跃出。空中“咕噜。咕噜噜”两声喊。身子没入长草丛。迅如闪电地向前方奔去。
杨天啸一楞。随即反应过来。从地上蹦起随手拾起那半颗晶莹圆球。而后顺着草丛耸动地方向紧紧跟随奔跑。
跑了一会儿。前方草丛里又是“咕咕。咕咕”两声喊。声音似乎有些焦急。猛然间。小咕噜骤然加快了速度。只见长草滚滚向两边波浪式分开。一道白影从中一闪而过。消失在视线尽头。
杨天啸心中一急,用尽全力追赶,可竹林深密竹枝横斜处处,高低不平泥泞,一脚深一脚浅的甚是难行。稍瞬,就一点小咕噜的踪迹都找不着了,他忙竖耳静听,随声音方向奔跑,跑跑停停听听,声音断断续续的,相隔越来越遥远,终于声息全无。
他慢慢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看天,天色正渐渐变亮,时间已到清晨十点左右。想了想,掏出短刀脱去裹住锋刃的布条,挥刀在身旁一棵较易辨认的巨竹上刻了个三角形印记,随即向前方走去,心想:“天色正渐渐变得明朗,能见度大大提高,虽不知小咕噜具体跑向何方,但以这棵巨竹作为中心点,分三个方向向前搜索,一路多作记号,多细心留意小咕噜爪痕,这数十丈范围的竹林终会被我搜个清楚。”
搜索良久终不得线索,正感心烦气燥时,忽隐约听见左侧远方似乎有“咕噜咕噜”叫声,忙遁声寻去。走了一会,前方又是“咕噜咕噜”两声,声音更是清晰,他心中一喜,越发走得快了。又走了近十来分钟,“咕噜咕噜”声已在不远处,细听声音似乎竟有些恼怒赌气的味道,杨天啸心中大奇,急走几步,拔开前方横长低垂的密密竹叶,向声音处望去。
这一望之下,不由又奇又乐,差点忍俊不住笑出声来。
只见前方四五米处密密竹林下,隆起一个乱草丛生的小土坡,草长及膝,长草分开处隐约可见一个小山洞,洞前叫唤的正是小咕噜。小咕噜人立站着,一双后足牢牢撑在地上,圆圆的小身子倾斜向后,小脸蛋胀得鼓鼓红红的,小嘴撅得老高“咕噜咕噜”叫着,一双前爪使劲从洞里向外拖着条长长的秃秃的尾巴,尾巴有点象老鼠类,色呈浅红色。
注:现代,在美国一个国家森林里,有个男子崇幕狼族,遂与森林一群野狼共居十几年,共食共眠,期间不理发少洗澡少更衣,因为往往每次洗澡更衣,都会引起野狼的敌视狂燥,甚至被咬伤。据动物学家猜测,这是兽性的本能直觉,靠着体味辨认对方,或亲密或敌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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