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泽没有穿官服,而是穿了一套白色儒服,腰间挂剑,在船首凭栏而望。海风吹拂,恍然之间,好似回到了当年年轻之时,四方游历,呼朋唤友,挥斥方遒。
那是何等美好的岁月。
想想少年的意气,看看这茫茫大海,波浪起伏,潮声激荡。满腔豪气骤然而起,宗泽甚至想舞一番剑,将这三十年来辗转不得志的苦闷一起吐出。
宗泽是受京东转运使梁子美的提拔,才从地方一介小小县官而一举成为一州通判。想想年初那时来运转的喜讯,他曾经望京祭拜,誓言大展身手,作出一番好事业,务求勿令梁子美和陛下失望。可是入了登州,才知道这块小小的地方,却是如深渊般复杂。
赵家皇亲贵戚、蔡京的新学一派、如日中天的神宵宫三方势力在这个小小的边境之州,明面暗地的对抗,三方势力盘根错节,却均是有着能影响大宋朝政的权力。
三方你争我夺,唯一苦的,只是登州黎民百姓。
宗泽作出了他的选择,因此也陷入困顿之中。
梁子美是蔡京的女婿,按理说,宗泽被上面的人归为蔡京一派,可是他现时遭到新党的一致排斥。
若是平时新党作为当朝最大的势力,也不怕挑战。可是,最近蔡京的儿子蔡攸突然与“六贼”的王黼走在一起,屡次跟蔡京作对,蔡京亲生儿子的背叛使得新党的势力遭受重创。
而且徽宗也有意的打压,新党其实正走下坡路。现时的他们根本不愿公开得罪皇亲贵族,更不希望直接与神宵宫对抗。
所以宗泽千夫所指,前途尽毁,也在情理之中。或许就只有那些喜爱磨嘴皮的清流党在撑他,当然他们的目的更多是对新党落井下石而已。
登州**没有解决。宗泽本人反而要在各大势力地冷目打压之中挣扎求存。年初地勃勃雄心早已经成为笑话。
······
虽然还是炎夏当中。但是海边之地。却是凉风冷水。清爽怡人。
商船靠近码头之时。宗泽已经看到黄明晰立在岸边。遥遥望去。那个番外回来地儒士一身衣袍在风中剧烈飞舞。身姿却立得笔挺。仿佛无论何种风浪打击。他始终是那般地坚定自信。
宗泽拍了拍自己剑鞘。含了一丝莫名地笑容。两人远远地对视。
船越来越近。宗泽看清了那番子地面容。眉直鼻挺。一双眼睛如水清淡。看不出普通人应有地心机。看不出普通儒士地追求抱负。仿佛面前站得只是一个深山隐士。在清静之中拨转道枢推演众生命运。
宗泽眼里现出一种莫名的叹惜。(16K小说网电脑站www.16K.cN)
人皆说字如其人,可是看看蔡京的字,如后世的书评价:“字势豪健,痛快视着。”,明显的,其人品与字挂不上钩。
黄明晰这人呢?
宗泽眼神复杂起来,因为他看不出。
下了船,看着黄明晰迎了上来,宗泽不等他行礼,劈头就喝道:“黄东邪莫非改换了门庭?”
黄明晰摸不着头脑,奇道:“什么?”
“最近高延昭可给你作了不少宣传,还处处亲热地叫你师弟呢!”宗泽冷冷地道。
黄明晰哈哈一笑,道:“我最近跟高延昭作了个计划,准备为登州父老积累福德,不想那厮过火了点。莫怪,莫怪!”
“狡辩!”宗泽毫不掩饰他的失望,冷道:“装神弄鬼,愚弄百姓,这就是积累福德?若果这样,那老夫便白来一趟了。”他一拂大袖,转身作势就要离开。
黄明晰拉他衣角,扬声道:“通判既已来到,何不听我说完再做决定?”
“你有什么可说,”宗泽回首,截然道:“程门子弟从不与佛道有染,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黄明晰一扬衣袖,望他展示桃花坞的外景,进一步道:“通判与我游一游这万人安居的桃花坞,我们边走边说如何?”
宗泽迟疑了一下,但见举目所至,人来人往,好不繁荣。心里也是好奇有加。他细思片刻,现出一脸为难的面色,犹豫道:“且听听你如何狡辩!”
黄明晰毫不意外他应承下来,毕竟身衣身水地渡海而来,真的是为了责骂一两句话?
黄明晰冷静且带着胸有成竹的微笑,躬身作了个请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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