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落说道:“不管你怎么回答,我想,这都不会影响我们以后的交往。所以,如果我猜对了,请你点头;假如错了,那也请你如实否定。好吗?”
他叹了口气,仰望着一轮月色,迎风而来。
天星石默默地点了点头,似乎怀着不安的心情等待他的猜测。
寂落缓缓道:“这里是附近灵脉所在,精元充溢,千万年来,一定有许多原本平凡普通的物事吸允精元而修行进化。乌木兄是其中之一,那么必定还有其他灵体,比如刚才这些罕见的宝石。是吗?”
天星石闪出一层紫光,过了一会,又闪烁一下,再过稍后,依旧发出一层紫光。似乎对他的猜测表示极大的认可,他像在连续地点头。
“如果前面没猜错的话……我想一定是这些宝石吸允精元的胃口很大,但是它们的身体却偏偏如此之小,不像乌木兄你那样拥有庞大的体积,而且豢养了整座山体的花草树木,必须由你补山体万物所需的灵气。正因为有它们的存在,每日子时一刻,它们都会大肆吸允附近的精元。导致你并不那么轻松……原本你和这些石头相安无事,也因为触角的关系,你比它们吸允的精元更多,也勉强能够支撑自己所需的灵气。但是因为五年前的那天晚上,爷爷把附近所有的宝石都集中埋在你主藤的土下。从此,每至子时,这些集中在一起的大胃口宝石,就会和你争夺天地精元。以至这几年来,你所取得的精元每况日下,而面临生存的威胁也越来越严重。更致命的是,它们又和你一样,都是在子时一刻才能吸允天地精元,而且又因为它们埋在你主藤的下面,当你准备将所吸允的精元通过主干,分发到根部时,就会被它们截取。所以,千万年之后的如今,你和它们的相处已经不复当初那样,只是单纯地作伴,和睦地一同守候着这片静谧和寂寞……”
寂落低下头来,望着可怜地过逝的爷爷,心如刀绞。
“爷爷前阵子还来这里砍过你的身体,而昨日早晨,我又试图把他砍伐过的那两株乌木拖走。由此,本来与人无争的你,一怒之下,开动了乌木阵,想将我困在其中。但后来我又伤了你,逃脱之后,你决定为平白无故死去的肢体复仇。于是你找到了七里外的爷爷……”
他忍住泪水,继续说道:“你并没有为难星罡,但是他的轰天锤却对你造成了莫大的伤害,再加上后来我的复仇,斫断你很多根大触角。之后,你知道自己即使暂时活下来,以后也一定会因为这些宝石的关系,从此凋零,毁了千万年的修行。所以在我们彼此灵犀相通的情况下,我们和解了……”
过了许久,寂落捧着天星石,问道:“乌木兄,我说的对吗?”
天星石发出了一层淡淡地紫光,如同做错事的孩子,嗫嚅认错。
“那你为什么不将它们移走呢?就像刚才一样,你有它们没有的根藤。”
天星石摇头。
寂落缓缓点头,叹息道:“嗯,我差点忘了你属木,它们属金,既然它们同样经过这么长的修炼,你若没有比它们强数倍的精元,是无法将其反克的。它们既然占了你原先这占的这片灵脉中央地带,想必是不愿离开了。”
寂落的这些话,像道破了天星石内心埋藏的苦楚,所以它闪出很大很厚的一圈紫光。似乎在这一刻,终于有人听懂了它的心声一般。
“可是还有一点不明白。”他疑问道:“你刚才是怎么讲它们移走的呢?”
天星石闪烁了一下,然后从球体内飘出淡淡的一丝绿意。
寂落即刻明白:“原来如此,这片林子里不过都是你用精元化成的实物,这些乌木也并不是真正的生命。”
天星石点头。
寂落的脸上浮现出雨后天晴地久违轻松,他说:“嗯,现在一切的疑问都在心里解释清了。爷爷去了,我们也该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
他的脸上出现了无限憧憬。
他微笑道:“乌木兄,我想你在这里呆了千万年,一定腻了罢。”
天星石狠狠地亮出一道紫光。
寂落笑道:“我们出去走走吧,过阵子再回来。这两天发生了这么多事,爷爷的过逝也让我几乎透不过气来,我想出去走一走,去看看这个世界。怎么样?”
他的提议得到了天星石的极力赞成。
“就这么说定了,你把龙爪山这一搅和,想必最近也太安宁,他们一定会整天围着我问这问那的。不过江湖险恶,以后我带着你这个宝贝在身上,恐怕很不安全。你得学会隐蔽自己,在人前千万不要闪光。”
乌木兄连忙点头。
寂落又说:“我现在还不想出什么好主意把你隐蔽,你能改变自己的颜色吗?”
天星石只是无奈地闪了两下。
“先这样吧,我把你藏紧俏些就是,以后再想该怎么办。不过我们出去得做些准备,我得用韬光石铸一把好剑防身,这可能得花好几天时间,看来在兵器堂铸造也不太方便,便到王记铁铺吧。”
天星石点头赞成。
收拾起一丝感慨,寂落便藏好两颗石头,拎起金火之剑,取道返身龙爪山。
刚走出乌木林三步,寂落忽然感觉有些不对。他便对天星石说道:“乌木兄,这里原本是坍塌的山丘,如今刚一崩塌,即刻就长成了树林……这也太奇怪了一点,往后别人到这里一看,要是问起我,该如何回答才好?不行,在地上留出几颗歪歪斜斜的乌木就好了,等我们下次回来,再想办法把爷爷的坟墓的加以改建。现在不能太惹人注目。所幸是这里偏僻荒蛮,少有人来。但是龙腾宫门下,能御器飞行者多有,若他们察到异状,却大为不妙。”
天星石也闪光点头,于是又吹出一丝绿意。
之后。乌木林里的树木东倒西歪,有死树,有将死之树,偶有两颗还成活的,也是奄奄一息。有些地上有草,有些地面则全是杂石黄土,俨然一副崩山景象。
寂落心忖道:“嗯,如此甚好,现在只有星罡也见过新生的乌木林,但他因为爷爷的事极为自责,心事重重,似乎也没有注意这些。嗯,即便他日后问起来,我自搪塞得过去。”
一切妥当后,寂落取道往龙爪山回去,正好走到半路,阿憨深夜不眠,前来接应。有一犬一石两个活物同行作伴,寂落倒也丝毫不觉得寂寞。
寂落灭乌木精一事,震惊了整个龙爪山,这一次,比前一次送天星石更为轰动。他明显感觉别人看他的眼光开始变得特别起来。这也难怪,他原本只是一个兵器堂入门四年不到的弟子,是龙爪山的弟子中,武技和修为的阶层都属于最低下的,却凭只身之力,灭了能出土伤人的乌木精,的确让人不可思议。
当有许多人想向他打听他对阵乌木精的经过时,却惊奇地发现,这个一向低调的孩子早已消失在龙爪山的任何角落,就连奉龙镇的王记铁铺,也没有了他的踪影。
知道他行踪的,大概也只有平时和他关系最为紧密的几个:谷子先生、暨钟师父和星罡。
原来寂落一没有回兵器堂,二没有回家,也没有在书斋堂里耽搁,当然也没有在王记铁铺铸剑。因为他那天晚上边走边想,终于还是决定行事更低调些。经过脑子里一番周密计划,和一段特殊的际遇,他当天晚上就带着阿憨连夜离开了龙爪山。
当时,在龙爪山主殿赑屃宫的一间卧舍里,进来了一条白毛黑点的猎狗。这条狗在星罡的住所呆了一会,随即领着星罡来到了龙爪山下。
在龙爪山某处僻静处,寂落接过星罡给他的一包银子。并听星罡说了句:“兄弟,老哥对你不住,一路小心,多加保重,兄弟在赑屃宫等你回来。”
之后,两人拍肩作别。
至于谷子,他自然深知寂落行事作风,在傍晚时分,就在龙爪山下等候。及到寂落深夜归还时,星罡走后,他便现身了。
“果真瞒不过先生。”寂落道。
先生笑吟吟地说道:“嗯,不愧是我谷子的学生,很好,心思慎密,行事谨慎,若万事都如这次这般小心,定能自保,先生倒不担心你的安危。”
寂落道:“倘若学生最近还回龙爪山,也就太不识时务了,怎不让先生心焦。”
先生颌首捏须说道:“嗯,知道便好。这匹马,这柄剑你收下,另外行囊里还有两本秘笈:‘莫须阵法’和‘御剑诀’,日后勤加修习,也好作防身之用。银子的话,想必你定从星罡那里劫来不少,先生便不再予你了。另外先生还有些话想和你说,都在信中,明日便知。”
“是,多谢先生。”寂落拜受道。
“至于暨钟师父那里,也不必担心,先生已仿了你的笔迹,向他言明,明日我再亲自去一趟兵器堂,自有道理。”
“先生……”
“你的字都是先生教出来的,难道仿你笔迹,还信不过么?”
“……”
……
次日,宗主甲鼎正命人去兵器堂唤一个叫寂落的弟子,问讯的很快回报说:“兵器堂暨钟门下弟子,已得其师许可,下山寻天星石去了。”
甲鼎沉吟半响,叹惋道:“此子果真不凡,当初我竟不知!唉!去吧,若日后他回来时,尽早通报。”
“是!”
其实就在问讯的来兵器堂前一刻,谷子刚从兵器堂出来……
而王记铁铺和百草堂也在早晨开门后,两个书斋堂弟子送来了寂落欠下的债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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