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几日,漪房每日都陪他在长安城内各处游玩,两人同进同出,关系迅猛发展,几乎是无话不谈。每天漪房走出代王府都会下意识向刘恒房间的方向看看,她能感受藏在那个房间里的痛苦的目光,也许注定只能相互伤害,却无缘相守。
这日,玩了一上午的漪房和稽粥正准备找个地方吃饭、休息,街市上人流骚动,纷纷向前涌去,二人也跟着前去。只见一个饭店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吵闹声、喝骂声不断传来,围观的群众也大声的叫嚷着,嘈杂纷乱中也听不清在叫什么。两人扒开人群好不容易挤了进去一看,大吃一惊――竟是琐罗和稽粥的手下和饭店的伙计闹了起来。
稽粥的手下都是匈奴汉子,一向放挡不稽惯了,代王府虽只是刘恒在京城的居所,并无女眷,却还是有不少婢女,难免会招来是非。而稽粥此次来长安是奉了其父――冒顿单于之命来探查汉朝朝廷的状况,看看高皇帝驾崩后,汉朝的各方势力孰强孰弱,矛盾有多深,并不愿多惹是非,是以将一干手下都留在了驿馆,只带了琐罗一个亲随住进了代王府,当然也是以此举表示对汉朝和刘恒的信任。这几日漪房与稽粥同游长安,好容易有与漪房独处的机会,稽粥当然不想琐罗这个电灯泡整天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干脆把琐罗也撵去了驿馆。
白登之围后,汉朝以金银财富结纳匈奴贵族,更以刘室宗亲之女――君比长翁主远嫁冒顿单于,以求修好。汉朝表面虽卑颜屈膝,心里深以为耻。汉匈和亲后,虽未发生大的战争,但匈奴时常到汉边掠夺,小的冲突却是时有发生,因此汉人十分憎恨匈奴人的贵族和兵士。稽粥深知汉人恼恨匈奴,鉴于此次来汉的目的,来汉朝之前就告诉诸人在汉朝要收敛些,不要惹事生非。自己也是小心谨慎,出门皆作汉人装扮,这些日子倒还是并未被人瞧出,可琐罗等人竟不收敛,还在大街上和饭店的伙计闹了起来,稽粥不由得暗暗着恼。
几个伙计装扮的人被打得口鼻流血却犹自不停的叫骂着,还有几个粗布衣裳的年轻小伙子也被打得趴在地上申吟,琐罗等人大笑不止,围观群众义愤填膺却又不敢上前叫板,纷纷喝骂。店老板气得浑身发抖,大声叫道:“我跟你拼了!”和身扑了上去,琐罗抬脚将店老板踹出去两三米远,血丝从嘴角渗出,店老板挣扎着站起,叫着:“该死的匈奴人,你杀了我呀!你杀了我呀…”又扑了上去,琐罗暗骂一声:“找死!”挥拳朝店老板胸口打去,哪知竟被一只大而有力的手刁住动弹不得,定睛一看,稽粥正怒气冲冲得看着自己,自己的拳头被他牢牢握住,琐罗等人一惊,一声“太子!”冲口而出,谁也不曾想到匈奴太子会出现在这里,喧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漪房乘机拉开店老板,询问事情的原由。琐罗怒目圆瞪,大叫道:“这老家伙好生无理,我等好端端得到他家吃饭,他不招待也就罢了,还骂骂咧咧,说什么就算是喂猪喂狗也不给我们匈奴人吃!”
“是这样的吗?”稽粥脸色铁青得看着店老板,齿缝中蹦出这句话。
漪房恐惹恼稽粥,店老板一家会招开大祸,忙出来打圆场道:“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店老板丝毫不承漪房的情,推开漪房,呲着牙道:“我就是这么说的!我家的菜喂猪喂狗也不给天杀的匈奴人吃!”
稽粥怒火中烧,抓着店老板的衣襟,喝骂道:“老匹夫!”
漪房见状,忙抓住稽粥的手,恳求道:“太子息怒!他年纪大了,您大人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
店老板丝毫不示弱,叫骂道:“我两个儿子都被你们匈奴人杀了,今天还想我侍候你们,门都没有!你痛快得把我老头子也杀了!”双目已是赤红。
稽粥怒不可遏,恶狠狠地说道:“那我就成全你!”
举掌向店老板头上拍去,漪房大惊,死死得抓住稽粥的手,叫道:“太子,如果您的亲人被杀了,您不恨吗?您不怨吗?”
稽粥手一甩,将漪房甩了出去,举掌向店老板拍去,饭店伙计和围观群众上前阻拦皆被琐罗等人打翻在地,漪房连滚带爬得冲过来挡在店老板身前,道:“我们汉人的性命对太子来说实在算不了啥,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太子就请先杀了我吧!”双眼一闭,引颈待戮。
盯了漪房半晌,抓着店老板衣襟的手一松,冷哼一声,叫声:“我们走!”
那时汉人对匈奴又恨又怕,不敢阻拦,纷纷让开一条道,稽粥带着一干手下怒冲冲而去。
漪房长长得舒了一口气,道:“我知道大家都恨这些匈奴人,现在连朝廷都怕他们三分,大家还是不要惹他们为好。”
大家也不说话,店老板也未谢她救命之恩,都冷冷得瞧着她,也不知谁叫了声:“她是和那个匈奴太子一起来的!”
“无耻!”
“败类!”
“跟匈奴人在一起的都不是好东西!”
“打死她…打死她…”
各种叫骂声充斥而来,烂菜叶、臭鸡蛋、残汤剩水从四面八方飞来,漪房掩着头闪躲着,却哪里躲得开,不一会儿全身上下全部湿透,头上、身上挂得都是烂菜叶、臭鸡蛋。更有甚者,冲上来拳打脚踢,漪房拼命挣扎、闪躲,想找一条路冲出去,只听到一声闷响,头上一阵剧痛袭来,两眼发花,大脑一片空白,转身看见一个妇人拿着一根烧火棍站在自己身后,棍身上殷红一片:那是什么?是血吗?眼前一黑,软软得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之时,已是躺在一个温暖的被窝里,一个十二、三岁的娇俏丫头笑盈盈得看着自己:“您终于醒了!”
“这是哪里?”半撑起身子,头疼得几欲裂开,忍不住申吟出声。
“您伤得很重,快别起来!”小丫头又将她按回了榻上。
一向都是自己侍候别人,突然变成别人侍候自己,还一口一个“您”,搞得漪房颇有些不习惯,忙不迭得道谢,小丫头笑道:“姑娘真是太客气了,这是婢子们该做的,婢子如何当得起!”
“我这是在哪里?”
“婢子这就去请老爷、公子前来,姑娘有什么事问我家老爷、公子,可好?”小丫头笑着软语相商,让人不忍拒绝。
福了福,匆匆出了房门,临走时还不忘轻轻带上房门,实在是个心细之人。
不多时,沉重得脚步声传来,门应声而开,睁眼看见郦寄站在榻前,他旁边是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郦寄指着中年男子介绍道:“这是家父!”
漪房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我认识您,郦商大人!”
郦寄微一愣神,郦商却笑着点头:“你本就认识我!”
“是的!”漪房亦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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