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了很久,漪房终于还是来到年公公面前:“年公公,奴婢想去赵国!”
赵国是漪房想了很久选择的地方,那里国富民强,当初高皇帝将自己爱子封在那里,可见那里的重要。对于刘友,漪房完全有把握能够掌握他;至于吕王后,她这个来自太后身边的人,自然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最重要的是漪房的家在赵国清河郡,思乡是她选择离开的最好借口。
年公公讶异得看着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长乐宫的第一女官,吕太后左膀右臂,虽然算不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就连皇上的嫔妃对她都要礼敬三分,加意巴结。今日却要放弃如日中天的地位,前往诸侯国从头开始,实在是匪夷所思。
漪房掏出一个小包,包里是她入宫以来所有积蓄,里面不乏太后赏赐的稀罕物件。这个小包是漪房早就备好给哥哥的,可哥哥说她更需要,没有带走分毫,今天漪房把这小包塞进了年公公手中,换得返回赵国的机会。
“听说你想出宫?”吕后漫不经心地问着漪房。
想不到吕后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漪房该如何回答:“奴婢…”
“是不是嫌我老太婆管着你了?”
“不不不…”漪房忙跪地请罪,“太后待奴婢天高地厚,奴婢本应留在宫里侍候太后一辈子。怎奈奴婢自小父母双亡,当时弟弟尚在襁褓中,奴婢是又当爹又当娘,将弟弟带到了五岁。前此日子哥哥来京时,临别时与奴婢言道,小弟年幼,思念姐姐,每每夜里哭着要找姐姐,任何人都哄他不住。说到此处,哥哥泣不成声,希望奴婢能早日归家。奴婢本没有非份之想,无意中听说太后要赏赐诸王一些宫女,想到哥哥临去对奴婢之言,奴婢就…就…”漪房连连磕头,“请太后恕罪!请太后恕罪!”
“你想回赵国?”
“诺!”
“去吧,去吧,想走的都走吧。”吕后疲惫得闭上眼。
“奴婢不走,即便所有人都走完了,奴婢也要留在太后身后侍候太后!”听说漪房想离开皇宫,简英喜不自胜,漪房一走,长乐宫第一女官的位置就是她的了。见吕后对漪房离宫一事不快,忙不失时机表白自己的忠心。
“好,好,你很好!”吕后睁开眼,眼里闪着晶亮的光采,摸摸简英的头以示嘉许,“都退下吧,哀家有些乏了。”复又闭上了眼。
出了内殿,简英笑问道:“你当真舍得宫里的地位么?”急切之情见于颜色。
瞥她一眼,最不喜她急功近利的样子,冷冷回道:“这不正遂你意么!”
明天就是离宫上路的日子,临风亭里漪房、金兰、赵谈、孙洛相对而坐,静默无言。
这是四个人第二次如此聚在一起,相比第一次,这一次要沉重得多。
四人都是在各宫担任重要职司的人,实在是不容易聚在一起,明天就要分别了,这是四个人第一次同席用餐,也可能是最后一次,明日一别,不论留下的,还是离去的,未来的日子都是吉凶难定。
席上的菜都是漪房亲手做的,从小操持家务的漪房做得一手好菜,金兰最是爱吃,得空就扭着漪房给她做好吃的,今天面对一桌子好菜,金兰却是一口也咽不下,赵谈和孙洛亦是一脸凄然。
“怎么不吃?是我做得不好吗?”漪房强作笑颜为每人添了一夹菜。
金兰夹起碗里的菜,泪水扑哧哧得往下掉,扬起泪脸:“漪房,一定要走吗?”
漪房强压心里的伤痛,坚定道:“是!”
“为什么?为什么?”金兰不解,“你现在已经是长乐宫的第一女官了,小谈子是皇上近侍,我和小洛子在皇后那里也是举足轻重的人。今时不同往日,没人可以再像以前那样欺负我们了,我们会越来越好的,为什么要离开呢?在赵国一切都得重新开始。”
“兄弱弟幼…”漪房吸吸鼻子,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你只能到邯郸,回不观津的。”
“近一分心就踏实一分,近一分乡愁就少一分。虽然不能团聚,总能传传音讯,胜过这千山万水音讯全无,宫里虽然奢华却少了家的温暖。”漪房不无感伤。
“如果你回不了赵国呢?三十名宫女分赏给六位藩王,你就一定能回赵国吗?如果你分到了齐国、梁国、代国…”
这个问题漪房从未想过,她认为这不是问题,除了塞给年公公的珠宝,催她离宫的贾昀和郦寄也会帮她的。
“不会的!”漪房还未开口,赵谈就替她说了,“皇上说了,只要你愿意,齐国也好,赵国也罢,都不在话下。”
这话于漪房来说是是颗定心丸,就算那包珠宝打动不了年公公,可年公公对皇上一向忠心不二,对皇上的话绝不会违逆。漪房有些激动,眼圈微微发红:“替我谢谢皇上!”
金兰知是无望留下漪房,再也控制不住扑在漪房怀里放声大哭,被她这一激,漪房再也忍不住了,两人抱头痛哭。
金兰是漪房最放心不下的,谢良人的产期一天天临近,夺子之后,谢良人必是难逃一死,可知道太多内幕的金兰能全身而退吗?这一别也许就是永别!想到这些,漪房泪如雨下,金兰的衣襟湿了一大片。
“奴婢参见皇上!”主动求见惠帝,对漪房来说是第一次,漪房下了很大决心才踏进惠帝寝宫大门。
寝宫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惠帝满面病容得正坐在窗前逗弄小鸟,头也不抬道:“起来吧!”
漪房跪着没有起身,惠帝脸上浮起几缕讥讽的笑:“犯事了?你应该去跟太后请罪,朕说了可不算。”
闳孺的事对惠帝打击很大,自如意死后,惠帝在自责和愧疚中日渐消沉,相仿的年纪让闳孺成了惠帝倾诉的对象,在惠帝心里,闳孺不只是男宠,更是他的朋友或者说知己,是他最信任的人。当他越来越依赖于闳孺时,却发现这个人竟是别人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一颗棋子,所有的一切都阴谋。惠帝几乎崩溃,他把自己关在寝宫里大哭,哭自己,哭闳孺,哭这段界于友情和爱情之间的感情。
惠帝陷入沉默之中,他可以呆呆得一坐一天不说一句话,可当吕后要处死闳孺时,惠帝坐不住了。就如同如意要夺他的太子之位,可他还是不遗余力的保护如意,惠帝向吕后求情,希望能饶闳孺一死。惠帝当然知道母亲是不会饶过闳孺的,所以在他前往长乐宫的同时,足蹇奉惠帝旨意赶往少府提走闳孺。不过,终究是慢了一步,当足蹇赶到少府时,只有闳孺冰冷的尸体……
得知消息的惠帝当时就口吐鲜血昏了过去,此后缠绵病榻,御医往来诊脉,药汤喝了一碗又一碗,却是不见起色。直到年公公带来了太后要赏赐先帝诸子每人五名宫女,漪房报名前往赵国的消息,惠帝心一沉,竟出了一身汗,虽然还是酸软无力,病情却是好转了许多。
年公公问惠帝是否将漪房留下,惠帝无奈道:“留得下人留不住心,她既要离去就让她去吧,齐国也好,赵国也罢,就遂了她的心意吧!”
漪房伏在地上:“奴婢是来谢恩的!”
惠帝苦笑:“小谈子还真是多嘴,朕不过随便一说罢了,行与不行由不得朕。”
漪房心下凄然:“皇上…皇上是大汉皇帝,金口玉言哪里作不得主?”
“是吗?你这么认为?”惠帝自嘲得笑着。
“是!奴婢这么认为,所以奴婢今天是来求皇上的。”
“求朕?”
“是,求皇上保金兰一命!”漪房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有的人
有的人活着
他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
他还活着。
有的人
骑在人民头上:“呵,我多伟大!”
有的人
俯下身子给人民当牛马。
有的人
把名字刻入石头想“不朽”;
有的人
情愿作野草,等着地下的火烧。
有的人
他活着别人就不能活;
有的人
他活着为了多数人更好地活。
骑在人民头上的,
人民把他摔垮;
给人民作牛马的,
人民永远记住他!
把名字刻入石头的,
名字比尸首烂得更早;
只要春风吹到的地方,
到处是青青的野草。
他活着别人就不能活的人,
他的下场可以看到;
他活着为了多数人更好活的人,
群众把他抬举得很高,很高。
(这是诗人臧克家纪念鲁迅先生的诗,我个人觉得用来纪念周恩来总理更为贴切!昨天是周总理逝世33周年忌日,我没能及时更新深感愧疚,今日谨以此诗怀念小秋的偶像,人民的好总理――周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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