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昊然怀揣着从洛阳知府那里得来的三十万两银票,快马赶至远明镖局的总号。.一进大厅,赵筱芊就兴奋地拉着他的手道:“我还担心那个狗官会对你不利,正想着到时候见不着你要如何相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郝威笑道:“赵姑娘,我这个三弟啊,没有好处他是不会回来的。你倒问问看,他从那个倒霉的知府手里拿到什么好东西了?”
周昊然笑着冲厅上众人拱了拱手,道:“小周见过诸位。”杨玉衡摇手道:“你别跟我们客气了,还是先说说你是怎么教训那个知府大人的。”
“是这么回事!”周昊然就把自己在府衙里的事和众人一说,郝威笑道:“你呀,就为了教训一下那个贪官,把人家都掏空了。”
周昊然笑了笑,说:“我又让那知府去给那对父女赔了不是,严惩那个朱老板手下的恶奴。办完这些事后,我就到这儿来与你们汇合。”
远明镖局的总镖头米庆功捋了捋胡须,笑道:“三弟此来,不单单是为了教训财主贪官吧。”周昊然点了点头,道:“原本是出来散散心,不想遇见了杀手劫松纹宝剑。”他从背后取下宝剑,递与他道:“宝剑差点落到那个贪官之手,现在总算是完璧归赵了。”
米庆功接过宝剑,道:“你们的事,我都听这位赵姑娘说了。这剑原是我们‘北斗玲珑寨’的镇寨之宝,前些日子有镖师传了个假口信给老爷子,说是镖局要参加一次夺镖的比武,只有这柄松纹宝剑才能应对敌人的利刃。老爷子心里一急,就命人将松纹剑带到杭州的分号,托他们把宝剑送到洛阳。我也是昨天才得知这个消息,派人一打听,才知道那个镖师已经逃上了太行山。幸亏你夺回了松纹剑,要是这消息传到老爷子那里,等于往他身上捅刀子啊!”
周昊然心下沉吟:“原来他们是早有预谋。先买通了镖局的镖师到江南传假信,让松纹宝剑离开‘北斗玲珑寨’。再计算好时间,在他们快到洛阳、放松警惕之时暗施杀手。那胡文冰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用来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好让他们趁机下手。张博渊,你这招儿真高啊,不仅盗得了数把宝剑,还让失主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米庆功续道:“白成假手华涛,已经把昆仑一派搅了个天翻地覆,使其元气大伤。各门各派均以昆仑派为前车之鉴,小心谨慎,惟恐让他们抓到任何把柄。是以武林之中,人人自危。再加上钟离盟主惨死、令牌遗失,各派英雄群龙无首,仅靠一己之利想要从白成、张博渊的手中拿回本属于自己的物件,谈何容易!我想,现在只要有人带头反对白成,绝大多数门派都会出手相帮。三弟,白成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那张博渊更是想尽一切办法要来杀你。只要你一声呼号,别人我不敢保证,远明镖局这上上下下几十名镖师都会全力相助,也为朝廷除此祸患!”
周昊然连连摆手,道:“米大哥,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希望你们为我涉险。太行山上的群贼诡计多端,我不想你们像其它门派一样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郝威拍了拍周昊然的肩膀,对米庆功一笑,说道:“师兄,三弟说得有理啊!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倒不担心他们正面挑战,就怕张博渊秘密训练的那批杀手死士暗施突袭,我们即便取胜,也会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米庆功问道:“依你之见,我们就按兵不动了?”
郝威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和三弟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结义弟兄,自当同生共死。”“大哥……”
郝威抚着周昊然的肩头道:“好兄弟,这段时间你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当大哥的不能陪着你共渡难关,心里很是愧疚。明天我就起程,和你一起回东京,帮你报这血海深仇!”
出得大厅,郝威道:“三弟,我听说你在昆仑山的武林大会上,一支金镖杀华涛伤白成,义释了杀死曲前辈的凶手初士修。江湖中人每次提起此事,无不竖起了大拇指,对你赞不绝口。”
周昊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大哥过奖了,小弟愧不敢当。”
郝威笑道:“你呀,真是本性不改。怎么,朝廷要对太行山这伙儿反贼动手了?”周昊然点了点头,道:“大哥的消息可真灵通啊。”郝威哈哈一笑,道:“我说最近太行山上的那群兔崽子怎么不劫我们的镖了,原来是朝廷有所行动。”
周昊然想到远明镖局因为自己被张博渊等人盯上,已有多人殒命,心里满是歉意,道:“大哥,我让你们镖局受了不少损失,我对不起你。”郝威道:“自家兄弟,干吗还说两家话?当时我和大师兄一起出来开办镖局的那一天起,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要怪就怪这些江湖上的败类,怎么能怪到你的头上?三弟,还记得当年你我兄弟是怎么相识的吗?”
“当然记得。”周昊然笑道,“当日我和五弟七弟正在德州城外的一家小饭店吃饭,看见你和杨大哥他们也进了这个饭店吃饭。当时兄弟年轻,没有多少江湖经验,见你们行动诡秘,就料定了你们不是好人,后来……”郝威笑道:“后来,你们三个就将我们堵在了一片旷野之中,把我和杨兄弟一顿好打。幸亏被恰巧路过此地的贺子川拦开,否则,当日我非被你们活活打死不可。”
周昊然挠头道:“我哪里知道,你们原来是暗中护送宝物去泉州的镖师,却以为你们是打家劫舍的山贼呢。”
“哈哈哈!”赵筱芊在一旁乐道,“眼睛小就是不顶用啊,连山贼和镖师都分不清。那后来呢?”
“后来?”周昊然道,“当时,杨大哥身受重伤,需要及时医治,偏僻之处又寻不到医药。正在无计可施之时,七弟一眼望见了背着药箱的李永昌,不由分说,就把他拉到了杨大哥的身边,让他诊治。六弟果然是当世神医石瑞的高足,只用了大半个时辰,就使杨大哥转危为安。事后一问,才知石神医为历练自己的徒弟,特令他闯荡江湖,积累经验。我们几个越聊越投机,再后来,我们兄弟七人就在一个庙里,义结金兰。”
赵筱芊不解,问:“那你又是怎么认识的宋飞龙和方洪民?”
周昊然挠挠头,道:“这个,说来话就长了。我出师后不久,就在一个小镇里遇到了想要偷盗别人钱财的方洪民。得知他偷的那户主人是个为富不仁的财主,就没有阻拦。我和他言语相投,便结伴一同闯荡江湖。在潭州附近遇到了五弟宋飞龙,当时他被一群人围攻,就出手救了他。”
赵筱芊问:“那你的四弟王杰呢?”
郝威道:“是这样的。四弟和宋飞龙本是故交。所以,我们兄弟结义的时候也就带上了王杰。”
“郝镖头!”三人循声望去,见一名趟子手走到郝威近前,躬身道:“郝镖头,东京来的飞鸽传书。”递给了他一张小纸条。郝威摆手示意那人退下,打开纸条看了片刻,对周昊然道:“三弟,他们让你马上赶回去。”
周昊然双眉微蹙,问道:“难道是京城出了什么事?”郝威摇摇头,道:“二弟只是让你赶快回去,说是有要事相商。”周昊然道:“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就走!”
周昊然因担心京城出了什么变故,就将赵筱芊托付给郝威,自己一个人快马赶回京城。等他回到东京,已经是亥牌时分,城门早已关闭。城头上守军一听来人是周昊然,急忙打开了城门。
周昊然刚进城门,就看见展昭和方洪民在不远处侍立,忙翻身下马,抢至二人面前,急问:“出了什么事吗?”方洪民笑道:“没什么,就是有人成天担心你,怕你出危险。”周昊然怫然道:“没出什么事你这么急着叫我回来干什么?害得我一口气跑了三百多里路,想累死我啊!”
展昭微笑道:“好了好了。我说小周,这一次去洛阳有什么新鲜事没有?”“有倒是有。”周昊然擦了擦头上的汗,诡秘的笑道:“我知道了一个秘密。”
二人齐问:“什么秘密?”
周昊然嘿嘿一笑,指着展昭腰间长剑,道:“我终于知道,原来你展大哥用的,乃是春秋时期著名的铸剑师欧冶子先生所铸的湛卢宝剑。”展方二人颇感失望,道:“这算什么秘密。”
周昊然正色道:“言归正传。我这次去洛阳,的确是知道了一个秘密。你们可知那胡文冰为什么要在天子脚下作案?原来这一切都是张博渊等人精心策划的阴谋,他是利用我们抓捕**贼之机抢夺松纹宝剑。”
“什么?”二人一惊,齐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周昊然就把自己巧遇杀手劫镖,和那个不知名姓的老者谈话的事与二人说了。
方洪民思忖道:“如此说来,我们以后要对付他们可就难上加难了。明着来还好,要是暗着……”周昊然道:“更加危险的是,张博渊还训练了一大批杀手。这些人潜伏在暗处,稍有不甚,后果不堪设想。”
沉默片刻,他问二人:“这么急着把我叫回来,到底有什么事?”展昭道:“穆元帅叫我们三个即刻去一趟天波府,说是有要事相商。”方洪民笑道:“我看呐,肯定是为了攻打太行山的事。”周昊然点了点头。
三人直接来到天波府,见过府内众人后,穆桂英便将三人带入了书房。穆桂英冲方洪民拱了拱手,道:“想必这位就是方洪民方少侠了,果然气宇不凡。”方洪民躬身施礼,道:“穆元帅过奖了,在下正是方洪民。”
穆桂英微微一笑,道:“诸位也都知道,皇上决定近日出师,攻打太行山上的这伙反贼。诸位都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客,比我更了解其中的玄机。我今天招集大家来,就是想请听听你们对扫除太行山反贼有何高见?”
周昊然道:“元帅,太行山上的这伙儿反贼既不是军队,也不是一般的贼寇,他们有十分严密的组织,并不是一群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而且,白成此人城府极深,武功十分高强。他身边有一个谋士叫文宗贤,他熟读兵书,足智多谋。再加上以各种原因投奔白成的江湖豪侠,单以军队的力量是很难攻克的。”
方洪民道:“单是这些投靠白成的侠客,还好应付。可那张博渊利用自己在太行山上的权势,秘密组织了一批亡命之徒充当杀手。他们潜伏在暗中,伺机而动,先后有好几个门派吃了他们的亏。张博渊还在各大门派里安插了眼线,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穆桂英虽对江湖之事所知甚少,但从二人脸上的凝重之色看出,白成比自己想象的更加难以对付。
顿了一顿,方洪民缓缓地道:“若是钟离盟主在世,还可招集江湖上的各路英雄共同对付白成。可一年前钟离盟主被白成所害,盟主令牌遗失。近来,白成又假借华涛之手使昆仑派起了内讧,使其再也难震往日的雄威。其余各派虽然对白成此举心存怨恨,却也无可奈何。现在,只有小心行事,惟恐自己成为第二个昆仑。”
周昊然见穆桂英面露难色,说道:“元帅也不必如此忧心。太行山虽然不好对付,却也不是铁板一块。”
穆桂英闻听此言,眼睛一亮,急问:“怎讲?”
周昊然道:“白成虽欲称霸武林,但他早年也曾做过许多侠义之事,并没坏了侠义道的名声。可张博渊不同。此人年纪不大,野心却不小,也想当上这个武林盟主。他这个人心思缜密,诡计多端,总是在别人背后下手,连我都着了他的道。”
穆桂英眉头微皱,不解道:“那怎么……”
周昊然笑道:“张博渊行动虽然诡秘,但白成对他的举动早就有所觉察,而且已经做了防范。我在昆仑山上曾听到过白成和文宗贤等人的谈话,从他们的对话中可以看出,白成等人不仅不赞成张博渊的所作所为,反而十分厌恶。白成他们更希望和我们进行一场君子之战。只要我们能巧妙利用这层关系,就能离间他们,从而减少伤亡。”
“嗯。”穆桂英点了点头,道:“我听展护卫说,你已经在太行山上安排了自己的结义兄弟做细作?”
周昊然道:“是。白成等人十分机警,相信他们早已识破了宋飞龙上山的真实目的。但白成和张博渊都想借助旁人之手来控制对方,所以,我五弟在山上并无危险。我不仅让他暗中监视群贼的一举一动,还想让他在山上秘密联系一些对张博渊不满的人,以削弱他们的实力。”
沉吟片刻,穆桂英道:“太行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白成又在我必经之路上设下好几道屏障,想以此阻我大军北上。现在大宋北有契丹,南有大理,西北的党项虽表面上臣服我朝,但其首领李元昊却在暗中招兵买马,图谋不轨。除去抵御之兵,朝廷能拨给我们平叛的军队只有十万。所以,我想请各位随军出战,帮助朝廷平此叛乱。”
周昊然拱手道:“元帅放心,我等定会拼尽全力与敌周旋。”穆桂英问:“如果朝廷出兵,江湖上会有哪些门派出手相帮?”
三人对视一眼,皆现踌躇之色。过了良久,方洪民道:“各大门派虽说对白成残杀武林盟主钟离元的事耿耿于怀,但昆仑、天山两派多遭变故,已折损了多名好手,实在是力不从心。少林方丈良成大师既然让自己的爱徒下山从军,足以说明他们的态度。如无变故,应该不会再派人手。武当派虽然不满白成等人近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可他们向来不过问江湖上的事事非非,也不知他们会不会帮助我们。”
穆桂英点点头,道:“这么说来,只能靠开封府的群侠相助了。”
周昊然摇手道:“元帅,为提防他们趁大军出征之际暗下杀手,对皇上和朝中诸位大人的生命构成威胁。是以像展大哥这样的好手必须留在京城,以策不应。”
穆桂英心道:“都说周昊然处事谨慎,胆识过人。今日听他言语,果然名不虚传。”
展昭自进书房以来一直没有做声,此时开口言道:“元帅,展某自当竭尽所能,保得皇上和众位大人周全。”
周昊然道:“京城有展大哥和我师兄白玉堂等人在,我们便无后顾之忧,可以专心应对正面之敌了。而且远明镖局在东京也留有众多好手,他们肯定会帮助我们监视张博渊等人的动向。我想,各大门派早晚会团结起来,共同对付白成的。”方洪民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是啊!白成杀害武林盟主钟离前辈,张博渊又暗使手段谋害了昆仑派的曲前辈。他二人早已是众叛亲离,没有多少人会帮助他们。”
直到天色微明,三人才返回开封府。
吃过早饭,他们三人来到大厅,将昨夜与穆桂英商议之事告之众人。贺子川笑道:“其实不用穆元帅开口,兄弟们也会随军出战,帮三弟的忙。洛阳那边刚传来消息,说米大哥派了欧阳宇、冷阳和杨玉衡三人前来助战。”周昊然笑道:“他们经常和绿林道的人打交道,比我们还清楚其中的规矩。”
白玉堂拍了拍周昊然的肩膀,道:“你这次出征,要格外小心,我在京城等你的好消息。”周昊然拱手道:“是。”
白玉堂轻叹一声,道:“我也想跟着你一起去太行山迎战群贼,可是职责所在,不得不留在京城。”周昊然笑道:“师兄,你留在京城,张博渊他们便不敢轻举妄动。你替穆元帅的大军解决了后顾之忧,这也是一件大功啊。”
白玉堂苦笑着摇摇头,道:“你知道,我师父与曲前辈是过命的交情。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我才称他为‘师叔’,你便是我的师弟。你我虽不是同门师兄弟,却情同手足,比亲兄弟还亲。师父临终前,要我这当哥哥的好好照顾你这个弟弟,可我却……”
周昊然见他眼里泪花闪动,忙安慰他道:“师兄,谁说你没有好好照顾我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白玉堂一把抓住他的双肩,道:“可是此役不比平常,还不知有多少凶险在等着你。我希望你我兄弟今天能全胳膊全腿儿的分开,它日也能全胳膊全腿儿的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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