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探 路
作者:shaka浩雷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653

公孙奇环视一周,继续说道:“至于你们昨日闯关登擂,我和聂道长全都瞧在眼里。.你们真是聪明,竟能想出这么多奇招闯过了三关。”

群雄对视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公孙奇微微一笑,道:“后来天翔在擂台上输了招,离开了铜马寨。我俩担心他心情烦乱,惹出事端,便一直跟到他落脚的破庙。看他在庙里放声痛哭,知道他心里的委屈,就想来官军的大营问问究竟。正欲离开,突然发现有人在暗中监视着他。我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便拉着聂道长潜回了铜马寨,从群贼的对话中得知了邓伟江被杀的真相。”

周昊然双眉微蹙,望着聂正没有做声。

聂正长叹一声,缓缓说道:“我不知做了什么孽,怎么……唉!”

穆桂英奇道:“前辈何出此言?”

公孙奇看了看聂正,接道:“我们决定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天翔,就去他落脚的破庙找他。怕庙外的‘耳朵’把事情传出去,就在那家伙的脑袋后面一拍,送他见了佛祖。天翔听我们说了他叔父被杀的经过,将信将疑,要和我们一起去铜马寨,亲耳听任飞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于是,我们再次潜回铜马寨正堂,让任飞把他知道的一切全说出来。没想到任飞他抱着必死之心,一口咬定邓伟江是你周昊然所杀。聂道长听他口出诳语,一怒之下将他毙了。”

群雄“啊”的一声,均想:“原来任飞是聂道长所杀。看不出这个任飞还是条汉子,为了主子,宁可丢掉自己的性命。”

公孙奇看到群雄的神情,已测知其心意,道:“聂道长毙了任飞,又拉起那个叫彭泰的人,问他究竟是谁杀害了邓伟江。那人亲眼看到聂道长一掌毙了任飞,已吓得心惊胆裂,只想着保全自己的性命,哪里还敢有半句假话,忙不迭地将南宫意杀害邓伟江的经过说了出来。可天翔他……”

“他亲眼见我毙了任飞,此时虽听彭泰说出了自己叔父被害的真相,却认为是我以死相逼,迫使这群贼寇说了假话,屈打成招。”聂正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他说他相信南宫意不会欺骗他,说我不应该偏袒周昊然。他在武当山上学艺八年,对师长向来是恭恭敬敬,可这次却……唉!他说完了,便,便走了。”他叹了口气,眼里泪光闪动。

公孙奇接着说道:“我也没想到天翔他会如此愤怒,等我回过神儿来,那孩子已去得远了。我想追他回来,聂道长拦住我,说:‘还是让他自己静一静吧。’我想想也是,那孩子年纪轻轻,又逢此大变,心里定是难以承受,静一静也好。我转回身对铜马寨的群贼说:‘你们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杀了我们两个为任飞报仇,二是听我们的命令,向官军投降。’他们此时一心只想保命,连忙答应我们要向官军投降。那时已是二更天,我便让他们相互捆绑结实,招集寨里的所有喽罗,跪在官军大营的外面等候官军的处置。后面的事,你们就知道了。”

周昊然走到聂正面前,冲他深施一礼,说道:“若是晚辈早点将邓伟江的死讯告诉邓少侠,也就不会惹出这许多麻烦。”

聂正连连摆手,道:“这件事怨不得你,是他们设毒计陷害你在先。我只是担心天翔啊,那孩子一点江湖经验都没有,很容易被张博渊他们利用啊。”

周昊然宽慰他道:“前辈放心,既然张博渊想利用邓少侠,就一定会将他带上太行山。晚辈会叫人一面在暗中保护他,一面搜集证据,化解我们之间的误会。”

聂正道:“天翔几次言语相激,还险些要了你的性命,少侠以德抱怨,非但不与之计较,还要费心思保护于他,这等情义,老道我打心里佩服!至于我那个不辨是非的徒弟犯下的过错,老道只有代他向少侠先行谢罪了。”说完,站起身就要施礼。周昊然连忙起身说道:“前辈这是折杀晚辈了。此事皆因晚辈而起,怨不得旁人,前辈放心,晚辈一定会找到证据,不让张博渊的阴谋得逞。”

聂正欣慰地点点头,转回身对穆桂英拱手道:“穆元帅,贫道的徒弟做了错事,冒犯了朝廷的军威,贫道自觉有愧,无颜面对天下。既然已将铜马寨群贼交给了官军,贫道……贫道就告辞了。”他又冲群雄一抱拳,道:“诸位英雄,后会有期!”大步出了营帐。

公孙奇轻轻拉了拉周昊然的衣襟儿,低声道:“小周,我和老道还有件事情要办,就先走了。”他对众人拱手道:“诸位,后会有期!”追上聂正,离开了宋军大营。

周昊然目送着二位前辈离开了军营,心里怎么也猜不透究竟是什么大事,竟让他二人如此心急。

正思量间,就听穆桂英朗声说道:“各位,既然现在铜马寨已破,我们只要再攻下前面的卫河水寨,就可直抵太行山。张将军,你即刻去洛阳调集水师,准备攻寨。”一名将军越众而出,正欲领命,欧阳宇忙道:“元帅,攻打卫河水寨不用劳烦官军水师。”穆桂英不解,问道:“不用水师?那如何过得了卫河?”

欧阳宇道:“据我所知,文宗贤将卫河水寨设在了蛟龙湾。这蛟龙湾不仅水浅,而且岔道极多,水面下暗流涌动,水草丛生,水性再好的人也不敢泅渡过河。也正因为此,蛟龙湾上只有小船,大船根本下不了水。”

众将相视无语。过了片刻,一名参将道:“既然大船过不去,我们不如绕过卫河,直捣太行山,倒也省却了一场刀兵,岂不是件好事?”

穆桂英摇头道:“如果我们不能拔下这颗钉子,绕道前行,即便到了太行山脚下,也会处于太行山和蛟龙湾两处贼寇的夹击中,腹背受敌。再者,我们要想绕过卫水,只有北上。十万大军要耗费很多时日不说,还会引起契丹的误会,对朝廷不利。”

杨文广急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们该怎么办?”

欧阳宇道:“元帅,诸位将军,大家也不用这么犯难。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穆桂英点头道:“好。传令下去,明日兵发蛟龙湾。”

次日,宋军打点行装,拔寨启程。行了一日,便至蛟龙湾。

蛟龙湾虽然只有一百余丈宽,但两边河岸到处是滩涂,水草茂盛,把河面分成大大小小数十条岔道。对面喽兵的几十条舢舨守在各个道口,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将十万官军拒于东岸。穆桂英见此情形,双眉紧锁,令大军在一片开阔地安下营盘,并命军士日夜赶制小船。

她回到中军帅帐,招集一众豪侠与军中诸将商议攻破卫河水寨的办法。可碍于蛟龙湾复杂的水情,大家都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

沉默良久,方洪民道:“蛟龙湾水浅滩多,水道错综复杂,大船不能通行。驻守在卫河水寨的贼寇虽说只有三千人,若以我十万之众强攻,肯定能攻破敌营,但这样必定会折损很多军士,实乃下策。要是能在水面上架起一座浮桥,攻破卫河水寨便易如反掌。只是……只是蛟龙湾水深处暗流极多,水浅处又多为沼泽,要架设浮桥,谈何容易!”

赵筱芊闻听此言,眼前一亮,说道:“元帅,这是个好主意。我们只要选择一条浅滩多的水路,就能架起浮桥。”她看了看众人惊讶的神情,继续说道:“水面上滩头与滩头之间多是沼泽,只要在沼泽上撒上干草,再铺上木板,就能架起一座浮桥。别说走人,就是拉几门炮都没问题。”

周昊然瞪大了双眼,不认识似的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问:“筱芊,你怎么会知道过沼泽的方法?”赵筱芊小嘴一嘟,道:“哼,我自幼在江南长大,自然清楚水上作战的技巧了。”

穆桂英问道:“赵姑娘,你说的这个办法真的可行?”赵筱芊认真地点了点头,道:“穆元帅放心。我父亲当年在南方剿匪时,用的就是这方法。”

穆桂英思量片刻,道:“好。传令下去,全军将士从明日起收集干草,制作木板,准备架设浮桥所需的全部物件。”她又对赵筱芊道:“至于找出那条可供架设浮桥的路,就有劳赵姑娘费心了。本帅会挑选五十名水性极好的军士交由姑娘指挥,协助姑娘找出这条水路。”赵筱芊道:“元帅,不用劳烦众位军士了,明天我就下水把路探出来。”

周昊然“啊”的一声,连忙说道:“你要下水?这可不行!那蛟龙湾水下全是暗流,稍有不慎就会送命。你不能去。”

“师兄,我去吧。”周昊然扭头一瞧,见坐在角落的曲靓站了起来,冲他微一点头,道:“我和筱芊姐姐一样,自小在水边长大。大河也好,小河也罢,不知过了多少。这探路的事,还是我去吧。”

周昊然苦苦一笑,心想:“师叔生前遗愿,让我好好照顾小师妹。她下水探路万一遇到什么凶险,我如何对得起师叔?”

他刚要开口制止,方洪民说道:“曲姑娘,你也不能去,那蛟龙湾太危险了。”周昊然点头道:“七弟说的对。小师妹,你还是不要去了。”

曲靓连连摇头,正欲反驳,赵筱芊挽住她的手,道:“这样的水湾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我看呐,这探路的事还是交给我吧。放心,我一定会没事的。”

出了帅帐,周昊然低声问赵筱芊道:“筱芊,你一个人去探路实在是太危险了,不如我和你一块去吧,也好有个照应。”赵筱芊眼睛一翻,道:“周少侠的好意本小姐心领了,但如果我要是和你这个旱鸭子一起下水,还要费心照顾你,哼,肯定会把命搭上。”

周昊然遭她一顿抢白,不知该如何回复,低头不语。赵筱芊瞧着他的窘相“噗哧”一乐,道:“阁下虽说是只旱鸭子,但对本小姐还是满关心的,我谢谢你啦!”周昊然小声嘀咕:“哪里是很关心,我那是非常非常关心。”二人四目相对,哈哈一笑。

好容易止住笑声,周昊然道:“七弟这小子嘴是真过快的,我这儿还没张嘴,他就把我我心里想的全跟小师妹说了。”

“你是真不明白啊还是在装糊涂?”

周昊然一怔,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赵筱芊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呀,你呀,真是个小傻瓜。你没看出来,你七弟已经喜欢上曲姑娘了。”

“啊?”周昊然怔了片刻,恍然大悟,笑道:“我说这小子最近怎么总去找小师妹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赵筱芊佯装生气,道:“你看你七弟,对人家曲姑娘多上心。可你,哼!”说完,将头扭向一边。周昊然轻轻握住了她的双手,柔声道:“筱芊,答应我,明天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我等着你。”赵筱芊使劲点了点头,笑道:“我当然要回来,我还要教会你游水呢!”

第二天晌午,赵筱芊辞别众人,带着穆桂英精挑细选的五名军士,跳入了蛟龙湾。

周昊然看着他们游得越远,心里越是担心。焦急地在岸边守了两个时辰,仍是不见他们的踪影。周昊然心下惴惴,急忙跳上一条舢板船,想去迎迎他们。船上军士刚刚解开缆绳,有人高声叫道:“快看,水面有人!”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见水面上仰卧一人,面色惨白,显然已死去多时。瞧他身上服色,正是随赵筱芊下水探路的军士们所穿衣衫。

刚将这死尸打捞上来,又一人叫道:“快看,又漂过来两个!”众人七手八脚将另外两具尸体拖上岸,和第一具尸体并排放在一起。

看着这三具尸首,每一个人都是忧心忡忡。随赵筱芊探路的这五名军士水性都是极好,没想到短短的两个时辰便有三人命丧卫河。剩下的三人虽然生死不明,但看来也是凶多吉少。

周昊然见五名随行军士已有三人殒命,此刻未知赵筱芊是生是死,心急如焚。他吩咐船上军士:“开船,去找找他们。”船上的两名军士都是久居江南之人,深谙水性,见他如此心急,忙点蒿离岸,顺流而下。

小船使出了二十余丈远,忽听有人喊道:“周,周军校!”声音大是惶急。周昊然循声望去,见不远处的水面上探出一颗脑袋,正在不住地用左手拍打水面。

一名军士急道:“快划过去,他肯定是被水草缠住了!”另一名军士急摇双桨,将小船靠到那人近前。先前说话的那名军士口含匕首,跳入水中,割断了缠住那人的水草,将他和另一个人救上了小船。

周昊然定睛一瞧,那个被军士夹在手臂中的正是赵筱芊。他怀抱着赵筱芊,缓缓坐在船边,见她面色乌黑,气息微弱,左臂上有一道寸长的伤口,已被污水泡得肿起老高。

周昊然眉头紧锁,连忙脱下外衣盖在了赵筱芊的身上。他问那同去的军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身上怎么会有刀伤?还有一个兄弟呢?他怎么样了?”

那名军士缓缓说道:“我们五个和赵姑娘一起下水摸路,途中虽然遇到不少凶险,但好在我们都很熟悉水性,事先又做了十足的准备,总算是平安地到了对岸。我们本想探完路后就马上回来,正巧这时过来几个扛着木料要去江边干活的喽罗。赵姑娘好奇心起,就想跟过去看看,让我们几个先走。我们自然不肯,就跟在她身后到了江边。没想到还没听清他们说什么呢,就被一个黑大个儿发现,赵姑娘就和他打了起来,被那家伙一刀划中胳臂。小庄子为救赵姑娘,没命似的扑了过去,结果被人一刀捅了个透心凉。也多亏了他,我们才把赵姑娘抢了过来。我们几个拼了命向前游,有三个人都卷进了暗流,不见踪影。游到一半,赵姑娘也没了知觉,我担心她有什么意外,就奔这条近路游了过来,没想到被水草缠住了脚,差一点就没命了。幸亏你们及时赶到,否则我和赵姑娘都会没命。”

说话间,小船靠了岸。大家将赵筱芊和那名救上来的军士抬回营帐,让李永昌诊治。

李永昌给二人号了脉,长叹一声,对众人道:“那位兄弟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休息几日便可痊愈。至于赵姑娘,她……她的伤倒不是很重,只是……只是……”

周昊然心头微颤,一字一顿地说:“她……她是不是中了毒?”

李永昌点了点头,道:“不错,她中的是一种剧毒。”

“什么毒?”

李永昌听出三哥的声音都在发颤,心里很是难过,答道:“是……天竺奇毒,‘鬼血黑魄散’。”

“什么?”周昊然闻听此言,浑身有如电击,木然地看着李永昌。呆了半晌,他才说道:“这毒……能,能治么?”

李永昌叹了口气,道:“三哥,这‘鬼血黑魄散’是用天竺特有的蝰蛇蛇毒和数十种毒虫的毒液提炼混合而成,毒性极强。若中了此毒,如果不在十日内得到解药,就会七窍流血而亡,死状极为恐怖。要想解毒,必须要弄清楚制毒者是用哪几种毒虫的毒液提炼而成的。只有这样对症下药,才能药到病除。”

顿了一顿,他继续说道:“好在这世上能和蝰蛇蛇毒混合在一起的毒虫并不多,我师父在很早以前就将这制毒的所有配方记录了下来。只是赵姑娘只有十日之期,而配方却有四十二个,并且每一种配方都有数十种毒虫,如果一个一个的试,至少也要耗费半年的时间。”

周昊然颤声道:“那……那岂不是……”

李永昌道:“三哥也不必过于担心。我师父当年救治过中此剧毒之人,知道这毒的救治之法。现在距离赵姑娘毒发还有十天,我们只要在十日之内把我师父从徐州请到这里来,赵姑娘就有一线生机。”周昊然点头道:“好,事不宜迟,我即刻动身,去请石神医。”

李永昌拉住周昊然的手,道:“三哥,我师父住的地方不仅偏僻,他这个人行事也很怪异。除非他想让人知道自己在哪儿,否则别人绝找不到他。”他探手入怀,取出一只尺长的小貂,递给周昊然道:“这小家伙儿你也认识,鼻子灵敏的很。有它带路,你就能找到我师父了。”

周昊然接过黑灵貂,拍了拍李永昌的肩膀,道:“六弟,筱芊就拜托你了!”他辞别众人,策马南下,直奔徐州。

附注:

1.赵筱芊所说的进攻方法是我国古代在沼泽行军的一种最基本方法,一般多用于淤泥较多的沼泽。干草会增大与沼泽地的接触面积,木板会减少人在沼泽上的压力,符合现代物理学关于压强的基本原理。清代名将年羹尧就曾用这个方法渡过青海省的死亡沼泽,歼灭了叛军。

2.印度蝰蛇是印度一种特产的蛇,其剧毒无比且毒性强烈。它的毒液不仅能麻痹受害者的神经,还能造成血液的凝结。蝰蛇的蛇毒在其它动物身上会造成血液凝结的现象,能使这些动物身上的血液凝结成块儿,但对人的血液却恰恰相反。蛇毒会使人的血液膨胀、发散,不受血管控制的血液便会由人身体表面的所有开口渗出,导致死亡。因为一般人裸露在外的就是通常所说的“七窍”和肛门,所以被印度蝰蛇咬中的人就会如本章所说那样七窍流血而亡,死状极为恐怖。如果身体表面还有其他细小伤口,则不止是“七窍”。尽管现代医学不断进步,人们对印度蝰蛇的蛇毒还是显得无能为力,每年死于印度蝰蛇蛇毒的不下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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