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得天独厚
作者:临江仙翁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173

“妹夫是天生的军人,我们有幸跟在他身边,三弟,注意多看多学着点。.”杨武第一次以兄长的姿态嘱咐道。

杨信咧嘴一笑,道:“二哥,还用你说,现在我天天晚上睡觉前都要预演一遍妹夫的那次军前誓师誓词,以后等我有了兵,就这样带,保管那帮兔崽子们吃奶的力气都能给我使出来!”

“嗯,自出关以来,大仗不说,小仗打得真是过瘾,感觉咱们这弟兄们真是太猛了,我看妹夫称他们为什么鸡什么狗的,是看得起他们,要我说,都是一帮孙子儿,卵蛋还没长毛就出来瞎搞,也不怕绝后。”杨信接着开玩笑道。

“是土鸡瓦狗!”杨武补充道,想了想,又道:“没事你也多读点书,你看妹夫人家那样,还天天晚上睡觉前看一两本书。”

“嗯,以后肯定看!”杨信言之凿凿道。

“不是以后,是现在!”杨武纠正道。

“现在不是打仗嘛,实在是…”杨信有些为难道。

“那你看是咱们妹夫事儿多还是你事儿多?”杨武不客气地反驳道。

“行,我明儿就看行不?”杨信这次说不过他大哥,服软道。

“不是明天,是现在,回去我跟咱妹夫借一两本简单点的书,你先读着,等咱们回去了在说。”杨武道。

“行,就按你说的办!”杨信爽快道。

“三哥!”“三哥!”

“快去,妹夫叫你,哦,不,将军叫你,对了,以后不许喊妹夫将军,人前咱一律叫将军,不能丢妹夫的脸,知道吗?”杨武最后嘱咐道。

“知道知道,那二哥,我去了!”杨信说着,小跑着奔向中军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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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家小院里,杨老爷子杨田正躬身坐在院子里,抽着一袋子旱烟,大眉微锁,不知在想些什么。杨威此刻正贴墙站着,一手扣着墙上那些土坯,一手垂于大腿侧,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表情有点木讷。

而杨宁,此刻正在清洗着一些衣物,也不说话,不知道这父女兄三人是否在僵持些什么。

“爹,您喝水!”杨宁洗完一堆衣物,去屋里给她家老爷子倒了杯茶,又拿出一床东西在洗着,似乎是有洁癖,又或者,以此来暂时忘了某些东西。

“娃啊,我记得你小时候以前可是从来就不喜欢洗洗刷刷这些东西的。”杨田忽然开口,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杨宁忽然停下来,痴想了一阵,摇摇头微笑一下道:“习惯了吧!”是啊,她习惯了,她习惯了通过这种方式来暂时忘记某一个人,以前是杨氏族人,现在是他的丈夫,她的天,她心里最最放不下的一个人…

“唔,我看姑爷能耐还不止这个,你二哥三哥跟着他也不会吃亏。”杨田又没来由地说了句,说这句话时,还特地看了眼依墙而站着的老大杨威,暗暗摇了摇头。

杨宁这时走了过来,笑着道:“爹,您看,二哥三哥如今都有了着落,那大哥呢?”杨宁说完,瞅了瞅依旧是贴墙而站的大哥杨威,笑了笑,没理他。

“他?”杨老爷子一个鼻孔出气,轻轻哼了下,不冷不热道:“榆木疙瘩一个,姑爷能看上的了他?”

“他敢?”杨宁不依地笑着道,然后想了想又道:“别的不说,就是大哥的为人,忠厚老实,跟着他,女儿这里也放心!”

杨老爷子没吭声,只抬眼看了下依旧贴墙站在那儿的老大,心里却嘀咕道,娃啊,爹能不知道你心思吗?可是你不说,又让谁来知道?真个不成器的东西!想到这里,又看了看一脸得意的闺女,整了整嗓子,有点正式地说道:“叶儿啊!”他习惯喊女儿以前的名字,杨叶!

“嗯!”杨宁应声道。

杨老爷子整了整情绪,继续说道:“你出嫁时匆忙,我这个做爹的没说太多,现在姑爷不在,趁着空,我得说说。”杨老爷子说到这,先是又嘬了口旱烟,才继续道:“如今你嫁了肖家,以后生是肖家的人,死也是肖家的鬼,这心啊,可不能再放在咱们这儿了!”

“爹!”杨宁不依地喊了句。

“你先别说,先听我说完!”杨田以一种不容打断的口吻道,想了想,又接着上面话茬继续道:“先不说别的,你这心,得收放在姑爷这里,不要说现在姑爷对你好,对咱们家好,你就放开了,爹要你牢牢记住,如今这个世上,只有姑爷,才是你的天,你的地,没了这个,什么都别谈!”

“爹,女儿…女儿知道了…”杨宁心里美滋滋地,口上却是仍旧不依地应道。

“你知道个啥,这男人出门在外,你就得操持好这个家,而不是想着给你男人制造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你大哥的事儿,自有他的福分,这个你就不要管了,你二哥三哥都是靠咱姑爷才谋到个好差事的,回来我还得警戒他们俩儿,没事儿就少惹事儿,尤其是不能连累到咱姑爷,毕竟这差儿是他给谋的。”杨田说完,又深深地看了自己女儿一眼,笑了笑道:“看得出来,娃是喜欢来着,喜欢就好,喜欢就好…”老头子说完,缓缓站起身来,看了看天色,昏黄的落日余辉中夹杂着一种柔和的色彩,满意地微笑了下,不仅是对于眼下的日子,更是对于曾经愧疚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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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这啥字儿啊?”骑在一匹葱绿色骏马上的老三杨信从后面拍马赶上来,挤到也正骑在马上的二哥杨武旁皱着大眉问道。

杨武那颗大脑袋微微侧过去一看,第一感觉,好复杂的形态,第二感觉,好陌生的感觉!自己也不知道,那怎么办,大眼左右一扫,见平日里口中故事颇多学问颇深的军中郎中陆先生在,马上策马过去,虚心求教道:“陆先生,可否请教一个字?”

正在马上假寐的陆世坤猛听到有人叫自己,还以为军中谁病了,马上睁开眼来,第一个动作就是去那挂在马**上的一盒药匣子。

杨武一看,马上伸手阻止了他,笑着道:“没病没病,只是杨某想向先生请教一个字儿!”

“哦?哦!”陆世坤看了看正在缓缓前进的军队,又环顾了下左右,看了看天色,先是莫名奇妙地问了句:“我们这是往哪走?”

杨武一愣,还来不及回答,后面跟上来的杨信抢先一步答道:“将军说了,一直往西北方向走,怕是这会儿已到了什么尔什么部的地界了。”

“喀尔喀部?”陆世坤奇道。

“对对,就是这喀部尔喀!”杨武忙肯定道。

“哦~~~!”陆世坤长长地缓了一口气,又问道:“将军呢?”

“在前面,估计去看地形去了!”杨信回道。

“我去找他!”陆世坤说完,即离开大队,从一旁拍马向前追去。

杨威在后面忙喊道:“先生,我请教的那个字儿!”

“十日十乞,乃是一乾字。”陆世坤头也不回地说道。

“十日十乞?”杨威忙从杨信手中抢过那本书,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忽然十分兴奋道:“还真是十日十乞!”说完这句,忽然又忘了什么似的,忙向身后三弟问道:“三弟,刚才先生说这是字儿叫啥?”

杨信摇头晃脑了一阵,从他手里夺过这本书,自顾去了,也不答话,竟然也是没听清楚。

“…东哥一生眼光奇高,曾言世上男子皆不能入其眼,故而年逾三十方适蒙古。”陆世坤缓缓道。

肖然像是听说书似的听陆郎中将这东哥的故事大致讲完,对曾经不太熟悉的这一块历史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不过他上辈子做演员时,曾通读过二十四史,因为那时曾听演艺界的一位老艺术家说过,以史入戏,可增加戏份的历史厚重感,他一心想当个演员,所以这方面的知识没少恶补,至少之前他就清楚东哥这个芳华绝代的女子在历史的某一刻所产生的巨大作用。

只是据史料载,东哥远嫁蒙古不到一年就病死了,这个时候这个女人的再次出现,不知是否因为自己,打乱了历史原有的节奏,让东哥这位绝代美女死而复生,如果是的话,那岂非意味着大明也可以从头再来?肖然心存这个看似荒谬的想法,实在是给他这借来的半生注射了一针强心剂一样,他要凭着这股气,尽可能的去做自己认为该去做的事情。

“将军?将军?将军?”陆世坤连声喊道。

“啊?哦!你继续说。”肖然缓过了神,看着他道。

“将军是想卑下说出活着的东哥的下落,还是死去的东哥的坟茔?”陆世坤忽然压低了声音,试探性地问道。

“我都要!”肖然也不惊奇他怎么会知道这些,强压住自己内心深处的那重重疑问,一字一句道。

陆世坤顿了顿,又忽然笑着问道:“将军难道没有疑问?”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现在我只要你一个结果,至于你怎么办到的,不是我关心的问题,不过相比较而言,我还是比较在意你的真正所图!”肖然眯着眼睛笑道。

陆世坤,想了想,道:“如果我说我只为这两个字:大明!将军信否?”

“信!”肖然当下毫不犹豫地说道,想了想,又道:“先生真神人也。所图者,国之祚也,此为天下大利。”

“将军乃真神,不过陆某心中尚有一虑,还望将军明示!”陆世坤仍旧是微微笑道。

“先生请讲!”肖然拱手道。

“不敢!”陆世坤拱手俯首回敬了一礼,才道:“自我军出动以来,连过镇边,镇靖两堡,又越白土厂关口,皆不曾扰动地方驻军将领,期间固有天时地理做掩,但陆某观将军行军用兵方略,深为叹服,自出得关来,大战不逢,小胜常有,期间运筹帷幄,操纵自如,陆某更是深深拜服不已,然旁人不知,陆某却识,将军不过十六韶华,祖上乃一商贾,不知此处种种神机妙略,承自何处?”陆世坤说完,大气不敢出一下,他这是在探人家底,常人最忌的也就是这个,何况,他还是个将军。

果然,肖然久久不发一语,此刻两人正站在一方土丘之上,此间微风习习,吹面微寒,土丘下面洗黑一片,却是驻扎了五百军士,人人谨遵将领,睡不解衣,夜不生火,人人心中操持着这么一个信念,是男人,就对自己狠一点,再狠一点,再再狠一点…因为他们不但是男人,更是大明的勇士,最最顽强,铁打铜铸一般的男人,这个观念,早在前些日子里的长途征伐中深入人心,肖然,将一个现代将军练军训士的角色,发挥到了这样一个极致,因为他前生常模仿一个人,亮剑中的男主角,李云龙!这可是他的绝对偶像之一,他也是个演员吧,且是很好的演员。

“先生平时都看些什么书?”肖然没直接回答他这问题,而是婉转地这么反问道。

“哦,除了本草纲目,属易经最为常读!”陆世坤有些不明所以地回答道。

“可知易经中这样两句话: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肖然微微笑道。

“当然!”陆世坤淡淡回道。

“如果一个人的前半生,是在无数的挫折和失败中度过,那么你说,这样的一个人,是否还会有出人头地的的那一天?”肖然有些奇怪地问道。

陆世坤想了想,道:“那要看是怎样的失败和挫折了!”

“很好!”肖然满意一笑道:“我自小喜欢历史,曾读过二十四史,哦不,是二十二史,却被人逼着学做其他事情,我喜欢读一些杂书,唐诗宋词看,水浒传西游记也看,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易经,本草纲目,元曲,羊皮书,亮剑,弗洛伊德,君王论,智慧书等等,均有涉猎,我常常被人斥为傻子,呆子,因为我常常不做那些平常人认为很正确的道路,我曾经不会应酬,不懂交际,不知蛰伏,不会学习,但我发现,自从我得天独厚地被安排到某个位置上之后,曾经我认为我根本不可能会办到的事情都被我做到了,而且有些做得还很成功,我常怀一颗忐忑之心去衡量自己的价值和能力,现在我有的,只剩下自信!”

肖然说完,缓缓转过身来,看着陆世坤,道:“不知这个答案先生还满意吗?”

“将军肺腑之言,陆某怎敢心怀他疑!”陆世坤说完,对着肖然又是深深一拜。

“先生既然知道我这次来此的目的,那么,我想请教先生一件事。”肖然有些郑重的问道。

“将军请说!”陆世坤微微躬身应道。

“那个,东哥真的有那么美吗?”肖然忽然奇怪地问道。

“哦,这个…”

山丘上,两个彼此倾心相交的男人相视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刻,只见苍穹之上,月明星稀,草原的夜色,原是很美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