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冷牙立即撤下“温柔”的笑颜,看着芸嫱凝色道。“怎么了吗?爱妃?”说着,还极是体贴地伸出右手抚上芸嫱苍白的脸颊,“哪里不舒服吗?”紧拧的眉头和着急的语气无不显示出他对这位“新婚妻子”的关怀和担忧。
而两人间这副太过温馨和谐而别扭到诡异的场面在旁边那些臣子的眼里看来,就好似新王妃的一举一动真的能够影响到他们那位曾一味只知游戏人间的王爷,庆幸终于能够有人出现让他们的王爷改变了。可芸嫱却清晰地看见,那双虚伪的邪眸,在只有她可见的范围内,冲她炫耀般地轻轻一挑。
她忍气摇头,任凭那只可恶的爪子在自己脸上装模作样的一阵乱摸,不敢发作。嘴角有些泛酸地继续撑笑着,声音及态度比起刚才的强硬均有了不小的温和转变。“臣妾只是想请问王爷,什么时候动身启程呢?”
她深知现在自己脸上的表情要多难看有多丑陋,试着昧着良心地咧嘴扬笑,可老实的眉毛却因为愁闷和焦虑怎么也伸展不开,只能抖动着紧紧缩皱成一团,结果就是……她甚至幻觉自己屁股后面长出了一截摇晃不止小尾巴,她则俨然变成了一只向主人摇尾乞怜的谄媚狗。
可是,她怎么知道他还留着这手。明明在暖亭内,对她隔着衣物的轻轻一下碰触都反感不已,后来又莫名其妙的主动抱住她,难不成就是为了好在今天威胁她成功而大作的文章?
哇啊啊啊……表面虽讨好似的掐笑着,心底却抓狂一片。她从小就深受爷爷教诲,自然也懂得“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只是怎么一来二去,事情就演变成自己中了对方的圈套?
那天从亭子跑出来以后,她羞得不敢和碧珠多话,只得三言两语“威胁”她不准对任何一个人提起此事。因为不管嘴上如何如何理由充分的说她就是冷牙明媒正娶的王妃,但两人心知肚明,没有感情就是有名无实的假夫妻,一旦等到太子殿下登基,她就会回到晏托术邺城,他自然也会另娶他人为妃……这样的想法,以至于到后来她巧见碧珠和楚长史在后院对话,为此心神不安,夜不能寐也不敢直言发问,连旁敲侧击打听一二都做不到。
最要命的就是当下,楚长史所站的位置在她和冷牙的右斜前方,也就是说,她一转身面向冷牙,就正好能顺道与楚长史打个照面。她不知道这位费心撮合她和冷牙婚事的老长史是否已从碧珠那里得知亭内发生的事,她只知道现在的自己没有胆量将视线偏向他一点,不敢去观察他的表情。
“哈哈哈哈……”见在自己的威逼下终于妥协的芸嫱,冷牙扬声爽朗大笑道。“爱妃你真是贤良淑德,深明大义。”
“王爷谬赞了,王爷您才是英明神武,虚怀若谷呢?”芸嫱咬牙切齿回敬道。放开他,临转身时还狠狠瞪他一眼。
“今晚用完晚膳以后就走,届时我会派一支小旗给你随行,两百里的行程,就算你喜欢骑慢马沿路欣赏风景,一个时辰也足够。”对她的怒气一笑置之,冷牙满面惬意道。
“是,臣妾告退。”芸嫱闷闷不乐地答着。连跪身礼都没有,屁股离开椅子就直朝门外走去,脸上堆积的阴云似随时都能掀起一场狂风暴雨。
嗬,幸灾乐祸的妖孽。还欣赏沿路风景?伸手不见五指的大晚上,到处都乌漆抹黑,让她上哪儿去欣赏?亏他想得出来。
不过,目前以她这副形似被打进冷宫的凄凉,是不是反倒该暗自偷笑一下?至少那妖孽没把她关进一个四面朝壁,密不透风且一天十二时辰不准任何人探视的房间,而是派往了离他远远的羊舍。这样一来她终日有羊群为伴,日子应该也不会太无聊,再来隔他十万八千里的眼不见心不烦,互不干扰的正合她意,反正战火也不一定会徙到那种地方。
冷牙注视着她愤愤走远,怒气腾腾的背影,上翘的嘴角始终没有停止过笑意,不像之前捉弄她的那般嘲笑,也不是威胁的狞笑。然而是什么……他自己也恍然乏解了,只是心情没由来地一阵舒悦。
尤其是听见书房外她与丫鬟之间的那段,火药味十足的对话……
“碧珠,今晚我要吃烤全羊。”她将对他无处发泄的怒气全都撒到了一无所知的碧珠和那些无辜的羊身上。
“啊?娘娘,早上您都不还吩咐说要吃河鱼吗?”小丫鬟惶愕,颤颤惊惊地回道。
“换菜。”她斩钉截铁,态度强硬道。
“是,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