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尚在大门口看到村长赵富贵犹如耗子见到猫一样马上缩回身子,躲在院子的角落里不肯出来。
这个迅速的动作被赵富贵正好看见,禁不住笑了起来,边笑边有意放高嗓门喊:“老王亚,我有那么可怕吗?出来吧,已经看见你在院子里,一直还以为你出远门去啦!今儿个可是个难得的好日子,你瞧这喜鹊叫的多好听,叽叽喳喳的。”
王天尚躲在门旮旯里听的真真切切,就是窝屈着不出来。
他刚才望了一眼,那么多凑热闹的,黑压压的一大片,甭说村长能把你怎么样,就是众人一口吐沫就能把人给活活淹死。以前从来没有给谁送过东西,当然也没有收到别人的东西,不过现在他彻底体验到那句‘拿人家的手短’的真谛。
人有三昏三迷,这话一点也不假,平时看见村长张牙舞爪的样子牙根就发痒,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收了人家送来的彩礼呢?老伴埋怨自己不该收人家钱的时候,自己还趾高气扬的说我自己的闺女我说了算。
其实,这句话一说完立马就后悔了,毕竟闺女大了,有自己的思想,如果再去过多的干涉,到头来悔恨不已的恐怕还是自己。老伴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自己承认自己脾气古怪,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每当发生争执或意见不合的时候,自己就会伸出拳头向老伴示威,老伴受了委屈只能藏在心底,有时候会跪在堂屋里敬着的菩萨面前诉苦,自己从来不曾体谅过老伴心里的苦衷。
老伴经常说她的婚姻是不幸福的,因为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被迫嫁给一个不爱的人。
真是奇怪,原来从没有停下来回忆自己的不足,短短几分钟就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跟犯罪后进大牢里的犯人一样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犯下的滔天罪行和给身边人带来的巨大伤害。
回忆像一条饥饿的毒蛇,正在一点一点吞噬他的心脏,使他不能自已。
门外又如同投下一枚原子弹似的爆炸开来,矛头竟然不再是王家人,而直奔村长赵富贵。
带头起哄的仍旧是赖四:“一提到正经事你就开始打岔,小孩子的婚姻是你们赵王两家的事情,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也管不到。现在就关于砖厂租金的问题向你提出抗议,八年的租金哪里去了?”
“是啊,必须当面讲讲清楚,不做亏心事就不怕半夜鬼敲门。拿着我们的钱吃喝嫖赌,又买车又买房的……”张泼妇又在帮着腔。
“***赵富贵,吃了几天饱饭就不知道你是谁了?我看你这村长是当到头啦!”村子里一个八十多岁的叫八爷的老者气喘吁吁的骂起来。
赵富贵如同冬眠的乌龟一样一动不动,或许事实就是这样不可回避,或许是他自己真的就没有听见,不过后者是假,别看那叫八爷的年事已高,但眼不花来而不聋,甭说八爷骂你两句,就是打你几个耳光,你也得憋着。
弱者,你敢欺负吗?
赵富贵见王家慧她爹没有露面继续说:“老王,我看你是越来越胆小了,再过一阵子你可就要当外公公啦!南方来的贵客就在你门口,而且是跟你家姑娘到咱村子里考察的,赶快出来迎接。”
村长声音俞大,王天尚心里就俞紧张。建筑队的一帮子是外村人,拆完墙就陆陆续续的走了。
八爷把拐棍敲的梆梆响:“赵大村长,我的耳朵还灵光着哩,你却装疯卖傻听不见,非要我用拐棍敲烂你的头才肯回答吗?”
王家慧揶揄的笑了,一脸的灿烂。山本见她好长时间没有如此高兴过,也偷偷的笑了。
赵富贵看这架势实在躲不过去了,就冷冷的说:“八爷,没看见我正在招呼外地来的客人嘛?你岁数大了该去找个日头好的地方蹲在那里晒晒暖,可带劲了,就别管这事儿。”
“我可没有你那潇洒劲儿,有些东西是遮盖不住的,看起来我的棺材钱也被你拦截了,要是那样,铁定要遭报应的。”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