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高支书和“天不怕”就带上他们和吴副书记共同搜集整理的反映材料上县城去了。这份材料上一一列举了凤凰山乡政府、乡长王春来和治安大队违犯政策法令，强行征收不合法税费；假借政策法律之名，随意损害群众利益，非法侵占群众财产；贪污、行贿，侵吞、挪用扶贫款；刑讯逼供、诱供，逼死人命；夜入民宅，强行掠夺群众财产等所有违法违规之事实。

到县城后，他们找到本县有名的姚律师，姚律师不但精通法律，而且对现行的农业政策更是精通。他们让姚律师为他们写一份强有力的“上访诉状”。姚律师把原材料看过一遍后说：你们下午就可以来取那份“诉状”了。

下午三点左右，高支书他们带上那份强有力的“上访诉状”，来找县委高书记，高书记偏偏到洛州市里开会去了，五天后才能回来。他们只得来到县政府找王县长，他们上了二楼，一个四十多岁的干部摸样的人正好从一间副县长办公室里走了出来，那人问高支书他们找谁？高支书只得说找王县长，那人说我叫刘万通，有啥事跟我说吧，王县长到省里学习去了。这个人高支书尽管没见过，但他们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刘副县长。高支书想摸摸这个刘副县长的底，就把凤凰山乡的所存在问题向刘副县长简单地进行了反映，高支书他们留了一手，并没把姚律师给他们写的诉状拿出来。刘副县长听后，果然耐心地开导起他们来：

“眼下，咱县乡财政都十分吃紧，咱们的政府是我们人民群众的政府，我想，我们人民群众是通情达理，深明大义的，是会体谅咱自己政府的难处的。至于你们凤凰山乡的王乡长，在咱县的二十几个乡镇长中也是出类拔萃的。他有气魄，有力度，思想灵活，思路开阔，干起事情来大刀阔斧、雷厉风行，具有非凡的领导才能，是个难得的人才。这样吧！我给你们乡里打个电话，你们回去后直接找卢书记，你们坐下来共同商量着把问题解决了。”

高支书赶忙说：

“王县长，我们这些老百姓思想觉悟低，见识浅，没有考虑到咱们政府也有难处。不麻烦刘县长啦！我们回去后，自己找乡里共同商量着把问题给解决了也就算了。王县长，我们走啦！”

王县长把高支书他们送到门外，看着他们下了楼。

高支书走在洛川县城的大街上，他的心里一片灰暗。他咋也琢磨不透，王县长衡量一个党政干部的标准究竟是什么？怎么？因为他王春来有才干，他就可以为所欲为吗？他就可以坑害百姓吗？他就可以任意侵占群众财产吗？他就可以贪污享受吗？如果说，*时期对于那些犯了点错误的同志，采取“一棍子打死”的办法太左了，那么，像王县长这样，对于王春来之流犯有严重错误的干部一味地庇护、忍让，甚至溺爱，他的做法又未免太右了吧？无论极左或极右的思潮，都将会给我们党和政府的工作，给我们今天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给人民群众的生产生活带来极大的灾难，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看来，依靠县里“为民伸冤”已经不可能了，高支书他们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了凤凰山……

第二天晌午，吴副书记突然接到一支调令，要他到县里听后安排。

调令是在乡里正开中午饭时，县委组织部的一个同志专门送来的。吴副书记要调走的消息立刻在乡里传开了，乡里的大小干部的心里都明白，吴副书记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被调走，他分明是被王乡长挤兑走的。乡里的干部们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本来，乡党委卢书记要派车去送吴副书记，被他婉言谢绝了。吴副书记给他在县委宣传部任部长的老同学孟向阳打了个电话，要他明天上午开车来接他。打完电话，吴副书记开始默默收拾自己的行李，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只不过一些书籍、一床铺盖和一些洗漱用品而已。这时，乡里的不少干部也来到吴副书记的办公室兼卧室，默默地帮吴副书记整理东西，他们谁也不说一句话，但他们都很清楚，别人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晚上，吴副书记悄悄把贺副乡长和高铜柱招集起来，进一步对上访之事做了更精细的安排和交代。他对高铜柱说，以后的重任就交给贺乡长和你来承担了，不管我调到哪里，我给你们做好外应，我一定尽力而为帮助你们把这件大事办成功，还凤凰山人民一个公道。最后，高铜柱到乡街上掂来两瓶酒和几个小菜，为他们同一战壕里的亲密“战友”，为令人萧然起敬的吴副书记践行……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吴副书记的老同学就从县城开车赶来了。这时，乡委大院里站满了乡里的大小干部们，显然，他们都是等着为吴副书记送行。几个干部慌忙帮着吴副书记把行李往前来接他的车上装。当吴副书记坐上车时，乡里的不少干部都亲切的和他握手告别。小轿车徐徐开动了，吴副书记把头探出车窗，向和自己相处了这么多年的同志们招手致意，乡里的干部们也一一向吴副书记招手相送，他们谁也不说一句话，乡委大院里的气氛显得异常沉重……

乡里干部们这一切举动，被站在二楼的王乡长看得一清二楚，他心里骂道：真是一群喂不饱的狗。

当接吴副书记的小车驶过凤凰山乡街，盘旋在乡政府东边的山路上时，吴副书记看见贺副乡长和“高青天”站在前边的路旁，吴副书记赶紧让老同学停车。车停稳后，吴副书记下车后一下抓住了二人的手：

“你们俩咋在这里？”

“高青天”感慨万千：

“我们在这里是专为吴书记送行的。世态炎凉啊！”

高铜柱这条硬汉子的眼里也溢满了泪水……

吴副书记超脱地说：

“没什么，‘我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但无论把你搬到哪里，你都要起到挡风遮寒、支撑楼厦的巨大作用，你一定要能够负重耐压。高支书，贺乡长，我们都是**员，我们千万不能忘记自己的责任，人世虽然险恶，但我们一定要坚信‘邪不压正’，最终的胜利是属于正义，属于人民的。请我们各自保重吧！”

吴副书记和二人各自握了握手，互道保重。

当吴副书记松开了他那只温暖的大手，坐到车上时，副乡长贺红霞感觉到自己那只纤弱的小手里有样东西留在里边。等吴副书记走后，她悄悄看了手中的纸条。只见上边写着几个苍劲有力的钢笔字：山路不平，小心摔跤。

贺副乡长的眼里立即涌满了泪水，她在心里深深感谢这位老大哥对自己的特别提醒。再见了，同志！再见了，战友！再见了，令人尊敬的“革命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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