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茂林接这个白布包的时候,娘在一旁看着,心里的不乐爬到了脸上,面对公爹的好心善举,又不能说啥。她看着吴茂林接过白布包,拉开拉链,塞进了包里。娘的这些微妙的表情,这爷孙俩疏忽了。
吴茂林知道,自己的爷爷在这一带是乡间名医,周围的成年人没有不认识他的。王苏婷的爹以前就在本镇当教师,当镇中心校长,不知道咋的,忽然时来运转,竟然当了县文教局局长。以前没少来找爷爷看病,爷爷是比较尊重教师等有知识有智慧的人,对那些被乡间传说聪明的人反倒不感冒,如村里的武运昌等。当两年前王苏婷父亲还是镇中心校长的时候,王青云找到他家说,大叔,俺给妹妹苏婷说了一门亲,是武家寨吴先生的孙子的时候,他没有二话,一口应承,只要年轻人愿意,俺不看不打听。吴茂林本来就英俊,又在部队侵染了几年,站队训练,坚强了意志力,这意志力外泄出,就是男人的气质。所以见了吴茂林,他们全家都十分的满意,并且认为这样的小伙子肯定是要有出息的。
吴茂林骑车走到桥头,过了桥下坡走2里地就是槐树街了。他知道这里有家杂货店,里面卖着各样水果,吴茂林是要在这里买一箱苹果的,但是今天这店里苹果很差,苹果表皮上都有烂斑;店老板说,有很好的梨,并且便宜;吴茂林看到这箱中的梨用纸包着,梨个儿很大,打开纸,黄灿灿的,皮光滑细腻,确实是好梨。他便买了一箱。
这是一座临街的院落,宽大的蓝漆铁皮街门,比街面抬高了一米多,所以朝家走,就是上坡;大门中间是小门,小门都一米多宽,脚下是水泥地面;进得街门,五间刚盖不久的出厦房,宽门大窗,两根廊柱挺拔地支撑着出厦,上午的阳光斜照在贴着白瓷砖的前墙上,光亮一片;水泥花砖墁了院子,房前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树根部用花砖砌了一个方池子,池中摆放了一层鹅卵石,不露土地。八层高的台阶,烘托出了堂屋房子的气派;厢房五层台阶,从窗子到屋门给堂屋十分的般配。
院子里静悄悄,吴茂林推车到堂屋台阶一侧,支起车子喊道:
“苏红,看俺给你拿来了啥!”
听到喊声,堂屋草珠子串起来的门帘,被撩得稀里哗啦,门里跑出一个十六七岁的闺女,她边下台阶边向屋里报信:“娘!娘!俺姐夫来啦!”
对于从小受吴先生调教,懂规矩理性的王茂林,由于串的还是生亲戚,对于丈人丈母的称谓,只是心照不宣地哼哼哈哈,当然是没法在院子里高喊爹娘,那样未免*;如果直呼自己的未婚媳妇王苏婷,又显得对长辈不够尊重,加之自己还有几分羞怯;所以讲究礼节的王茂林,每次来,不管王苏红在家与否,就喊未婚小姨子的名字,这样显得亲切又得体。
晃荡着的草珠子帘子里,走出亭亭玉立的王苏婷,还有一个50多岁衣着整洁的女人。女人笑着迎下台阶,客气地嗔怪道:“这孩子,来就来了,还买那么多东西!”说着摘下了吴茂林车把上鼓鼓囊囊的包;并且招呼凉台上站着不动的王苏婷,“懒妮子,快来接茂林的箱子!”
“他自己搬吧!又不是拿不动!”王苏婷面部紧绷着,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站着未动。
“俺来搬!”王苏红向姐姐努嘴道,“打开箱子,好东西你别吃,馋死你!”说着从吴茂林手中夺过箱子,咚、咚,一步一台阶,小跑进屋里。
屋三间客厅明亮宽敞,青色地板;客厅一头放着一张双人床,床单平展,床上没有被褥,显然一般是没有人睡的;冲门放着一张大理石花纹茶几,茶几后面是高背沙发,茶几两头分别是单人沙发;沙发斜对面电视柜上放着25?彩电,电视正开着。
苏婷娘亲昵地招呼吴茂林坐,吴茂林没有坐正中的沙发,而是坐在了一头的单人沙发上;王苏婷坐在了另一个单人沙发上,两人刚好对面;苏婷娘沏茶,倒水后,督促小女儿苏红道:
“别显摆了,看俺这闺女还就是女兵胚子,穿上这军装就是带劲儿!”苏红娘站着,双手在小腹上搁着,目测着小女儿在屋里模仿女兵走路的样子,“快关了电视,给你爹打电话,看你爹能赶回来吃晌午饭不能!还有你哥嫂,最好让他们也回来!”
派完一个家庭主妇的活儿,苏婷娘坐在了中间的沙发上,向吴茂林嘘寒问暖;吴茂林基本上是答,像个学生;王苏婷静静地坐着,目光时不时扫一眼吴茂林,然后目光就游离在门口和茶壶上,瓷茶壶上是一对鸳鸯戏水的图案,鸳鸯游动,水圈呈长条。
此时的王苏婷心里是十分复杂,当初选择给吴茂林定亲,一是吴茂林长相英俊,这让她一百个满意;二是他爹说,吴茂林爷爷父亲都是很智慧的人,这小伙子肯定错不了;三是听说吴茂林在部队很有出息,很有前途;至于家境不贫不富,一个家族是受打听的主儿,那是一俊遮百丑,有啥比人品端正更值钱呢?对于自己一个代课老师,如果就当时个体条件,自己似乎还有些高攀了吴茂林。王苏婷没有想到爹竟然当了教育局长,自己今年又转成了正式老师,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吴茂林从部队复员了,也就是说吴茂林要回来村里当农民了。王苏婷自从接到吴茂林要复员的信后,这种想法时刻在心里纠结着,让她寝室不安,甚至上着课总是走神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