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镇干部和几个局长,是武敬恩和武敬琳打着他哥回来给他爹办寿打的电话,在武运昌预料之中;那些副县们是武敬东自己通知的,这让武运昌没有想到,所以,这排场等于上了一个台阶,心里自然别提多高兴了。
眼看中午了,屋里都摆上开了席,武运昌还未见吴先生露面,也未看见吴茂林来,倒是看见吴先生小儿子饿死驴,在帮忙的人群里说笑。他觉得这场面有一半是为了让吴先生祖孙二人看的,如果他们不来,岂不是扫兴。
于是,武运昌又小跑几步,进吴先生院子就喊道:“对门老哥呀!你还有啥拿捏的?还得让兄弟三顾茅庐呀!”
“哪岂敢岂敢,俺不是再等茂林吗?一会儿就到!”
武运昌看到吴先生正在梳头,身上更了衣,才说道:“来的领导多,有些礼数俺不懂,还仰仗老哥呢?”
“领导们那个见的场面少,咱一个庄户人知道啥!”吴先生哂笑道。
武运昌到大街等死场,把老庙爷,德国造等一班耄耋老人连拉带拽,弄到了院里。
吴先生和吴茂林也来了。
武敬东上前拉住吴先生的双手亲切地问候:“大爷还是这么健硕,福气福气!到堂屋里坐!”
吴先生知道堂屋里都是国家干部,便坚辞道:“俺就在院里给老哥老弟们同乐了,到里面太拘束。”
“这是茂林!”武运昌给儿子介绍道。
“啊!你看这小伙子,多精神。你爷年事已高,不愿屋里凑热闹,你也当过兵,见过世面,到里面陪领导去!”武敬东拉着吴茂林不放手。
“敬东叔,俺是来端盘子的!”吴茂林接到武敬东电话,确实不愿意来凑这份热闹,一连接了三次请电;他朝家里给爷爷打了个电话,爷爷说,咋不来?就是鸿门宴咱也不怕,他们不就是显摆嘛!咱爷们就见识见识去。
武敬恩也帮着推,吴茂林只得进了堂屋。
武家的亲戚,武家族里的长辈,都入座院里的席位。提前派定端盘子的都靠在墙根,街门底下张望,没有固定差事的人,便被武敬恩让到几张空闲的桌子上,二白话早已离开灶台,捡了个空位置坐下。
一切就绪,屋里都是干部们,武敬东搀着武运昌,老二老三后面跟着,到屋里当然是大驾光临啦,在座的起立又说了一遍“寿比南山”“生日快乐”等客套话。
寿宴开始了。
武家寨的村民们,没有这样说祝福话习惯,当武运昌说了谢谢各位老少爷们光临后,便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哥俩好!四季财!十全美,开始了。
武敬东领着两个弟弟到堂屋里敬酒了。武运昌先到院里主席上,给吴先生,老庙爷,德国造,等敬酒,然后挨着桌子敬酒,当敬到吴文生这张桌子时,吴文生端起一大杯含笑道:“老叔呀!你这寿诞快赶上乾隆爷的千叟宴了,俺敬你一杯!你一定要活到一百岁,俺年年来祝寿!”
“你呀!老饿,从你嘴里咋好话都变味呢?”武运昌抿了一小口,左手点着武吴文生道:“你呀,就没法!”然后转到其他桌子去了。
啤酒白酒,酒徒们喝得是天昏地暗,这场寿宴武家收了多少礼,没人知道,现在当官的都送钱,所以外人看不出来,不过武家寨村们是不用送礼的,因为这是习惯,至于个别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送没送?就有天知地知了。
不过,武运昌从乡亲们的脸上看到了,话里听到了,他这场寿宴是办对了。
现在物欲横流的社会里,人的眼皮都浅得,放不下一丁点泪,喜怒笑骂,皆现世现报,谁不愿意扶竹杆,而去扶井绳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