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心亏,一声不吭。
要不是后来大头把事儿做绝,静如还会忍气吞声,在喂马庄捱着日子。
时光是治疗心理创伤的良药。
劳累与屈辱已经让静如心死,好歹这一年的风雨交加,总算换来了秋的收获。静如亲手种下的棉花,现在满地开得象皑皑白雪。男人摘棉花不如女人手灵巧,大头在家看武一,静如到地里摘棉花。
转眼,早晚秋风有了凉意。四五亩地棉花,静如这遍刚摘完,后面又开白一片,家里已经打起了棉花小垛。孩子武一被大头看得小脸没有从前水灵了,静如这会儿顾不上孩子的冷暖,她想就委屈一下孩子吧!忙过这几天,再亲孩子不迟。
大头像个无业游民,骑着自行车,驮着五一在村里,路上瞎转。他心里一直存着一个念头,就是把孩子给了静如的前夫。这几天他终于下了决心,他故意骑车到槐树街转悠,还到槐树街砖厂去转悠。这也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大头问人打听终于认识了静如的前夫刘河山。
这天,大头在路口守着,见刘河山骑着摩托过来,便狠劲儿拧了武一屁股一把,武一哇地痛苦,他装作气恼的样子,把武一丢在路上,怒道:“哭你娘的个逼!你娘是亲你?俺看是害你,放着你刘家亲爹要你,你娘就是不给!”
由于土路不宽,大头和车子还有路边哭着的武一,刚好堵住刘河山的去路。刘河山好奇,停下摩托询问:“俺看你不是亲爹吧!这么小的孩子,哪有你这么训斥的?”
“你还真有眼劲儿,”大头望着刘河山道:“这就是个野种!”
“靠!”刘河山来了精神,“你这人是那村的,真逗!”
“俺是喂马庄的!”
“喂马庄的?”刘河山若有所思,道,“那这孩子娘叫啥名儿?”
“叫武静如!”
“叫武静如?”刘河山有些惊愕。
“是武家寨的武静如!”
“你他妈滴,俺靠你娘,那这是俺孩子呀!”刘河山立马支起摩托,要去抱武一。
“别!”大头迅速抱起了武一。
“你们既然这么对孩子,还是给俺吧!”
“这不能白给吧!姓刘的!”大头一脸无赖。
“靠你奶奶,俺的孩子,咋叫白给?”刘河山要去夺。
“别夺,孩子俺早不想要了,你们家不是给十万块吗?”
“靠!原来你是要钱?”刘河山听到要钱,想了想问道,“这是静如同意了?”
“这你别管了,你家要不要,俺说不定那天就卖给人贩子了。”
“你别。”刘河山一听有些急,道,“这样吧!十万块俺不做主,你给俺先到砖厂取一万咋样?”
一万块?大头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心想,先一万就一万吧!先把孩子给了刘家,看静如如何反应,如果静如生几天气,能段了要孩子的念头,再找刘家要钱,刘家不给,就想法偷孩子。
想到此,大头便道:“那好!剩下的钱,俺宽你三天期限。”
“俺孩子今儿你就得留下!”
“那当然。”
大头在砖厂门口等着,一会刘河山手里抓着一沓钱过来,说:“你点清楚了。”
大头接过钱,蘸着唾沫,手颤巍巍地数了三遍,满意地看着刘河山道:“没差!”
武一始终望着两个大人的交易,感到好奇。当刘河山接过孩子,大头骑车走了,武一哇玩地哭着,在刘河山怀里挣扎,伸着两只无助的小手,向前够着。
可想而知,当静如傍晚从地里带着一包棉花回来,进屋喊武一没人答应,眼见大头倒躺在床上悠闲自得,劈头便问:“孩子呢?”
“卖了!”
“卖了,放你家的屁!”
“俺真的买了,”大头忽然做起,“卖了,咱可以从生吗?”
“你把孩子弄那儿了!”静如望着,大头好陌生好陌生,她并没有发疯,没有歇斯底里,而是冷冷地问道:“是把孩子给了刘家?”
“给了他亲爹,又不是外人,他亲爹家有钱,还不比在咱家享福!”
“谁给你咱家?”刚才从地里骑车回来,累了一身汗,这时一惊一乍,汗落了,静如感到浑身发冷,如掉在冰窖一般,她木讷地转身向外走去。
大头爹娘已在门口,两个老人默默地给静如让开路,不用说,静如是要去向回要孩子。
让过去静如。大头爹怒骂道:“你个畜生,咋不干人事?”骂着举起棍子,大头紧躲慢闪,棍子打在肩膀上,“你今儿不把孩子从槐树街要回来,俺和你娘死给你看!还不快去。”
大头推着车子丁哩咣当跟出了门。
这天是农历八月十三,后天就是中秋节。秋夜月光如霜,静如浑身打着寒战,脚下几步如飞,似乎她晚去一步,孩子就要被狼叼走。
大头说,坐上车吧!静如旁若无人,根本不理睬,也许她压根就没有听见。坐上车吧!大头骑上车,走到静如前面,静如躲过去,继续疾步前行。大头下车推车小步跑才跟上静如的脚步。两个人影在路上或前或后,总合不在一起……
虽然七八里路,过桥的时候,静如都没有感觉出来;进槐树街村了,这推车异样的响声惊得狗吠声一片,有的人家街门口的灯忽然亮了。
到这熟悉又陌生的街门口,静如拳头咣咣当当砸向关着的铁街门。
随着狗吠声,街门开了,是刘河山娘,她淡淡地说:“进来吧!俺知道你要来。”
静如二话不说小跑到屋里,她看到已经睡下的武一,扑到床沿,一把抱住孩子,呜呜地哭了。
“哭啥?俺是孩子的亲奶奶,俺会惨待他?”
“俺要把孩子抱走!”静如转身扑通跪在从前婆婆的脚下,道,“俺要把孩子抱走!”
“孩子睡了,让他在这儿睡一晚上吧!”刘河山娘温和地说,“你赶明儿再来抱吧!”
“俺要把孩子抱走!”静如反复就这一句,声音坚定不可动摇。
“家里没人,就俺自己,你今儿也别走了。”
“俺要把孩子抱走!”
“你咋这拗呢?”
“俺要把孩子抱走!”就如就像被狼叼走了孩子的祥林嫂一样呆傻,只有这一句。
“好!好好!你走。”刘河山娘气得一屁股坐在床沿。
静如起身,用褥子轻轻卷住武一,抱起来走了。
和来时一样,大头要驮静如,静如坚决不从。但是脚步却是慢腾腾地,跟来时脚下生风判若两人。大头放下车子,要去替静如抱孩子,静如想躲瘟神一样,避而不给。
静如抱着孩子,走一段倒倒手,走一段倒倒手,脚真是一步是一步,好像前面就是刑场。静如似乎是故意拖延时间,她不愿意回喂马庄那个让她寒心的所谓的家。但是今夜又能朝那里呢?
静如拖着沉重的脚步,总算走进了这个寒心的院子,两个老人向秦琼敬德两尊门神,守候在街门口等待。半圆的月亮知趣地落在村西,多情的月儿不忍心眼见这伤心人;谁家的鸡叫声表明,这个夜晚还活着,静如抱着孩子进屋,反手关上了屋门,背靠着出溜坐在了地上,武一仍然酣睡在娘的双腿上……
第二天,大头娘给静如端来一碗面条,静如喂饱武一,自己草草地吃了几口,大头蹲在地上,头埋在两手之间。静如冷冷地问:“刘家给你多少钱?”
“一万。”大头抬眼望了一下静如,静如眼如无物,空洞的吓人。
“给俺,俺去还了。”
大头虽然不情愿,也不敢不给静如。
静如驮着孩子回了武家寨,她怕爹娘生气,对昨晚的事儿压根没提,下午娘看着孩子,她说出去一下。然后骑着车子到槐树街,把一万块还给了刘家。刘家不要,静如把一万块放到屋地,扭头会了武家寨。
静如不打算回喂马庄了,但是几亩地棉花是她一年的劳动,她不想沾光,但是自己的,她就应该要。
娘知道闺女过得憋屈,就尽量装出笑脸,逗外甥高兴。娘家住了几日,静如惦记着地里的棉花,她又回到喂马庄,每天晚上她都把大头插在门外。
静如正在伤心的要死,大头爹娘怕儿子再犯浑,就拿着棍子赶儿子出去打工一段。地里棉花越来越少,到收棒子的时候,静如帮着大头家里收回棒子。棉花彻底摘完,静如把一小垛棉花卖了,收好钱,把自己的衣服收拾了收拾,其实穷得也没几件像样的衣物。收拾了一个行李卷,告公婆说:“俺回娘家住了!”
两位老人颤巍巍地把静如送到街门外,眼望着静如出了过道口,拐进大街。静如选择半晌,所以没有遇见几个喂马庄的人。
让静如没想到的是,自己一进武家寨,就碰见了吴茂林。
一年前,吴茂林从部队复员回来,第一个碰见的是她无静如,人生聚聚合后,难道这就是冥冥中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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