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杯水车薪
作者:乌龙御史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710

崔昱得知刘知府知道关于一个叫崔哲的人的事,便坐下听起刘知府娓娓道来。.

当时是二十年以前,刘炳忠经过自己十年的寒窗苦读终于高中榜眼,与状元、探花一同上殿去参拜皇上的那一天。这一天正巧是皇上祭天的日子,故而刘炳忠才有缘与崔哲见了一面,可就是这一面同时也成为了与崔哲的最后一面。

皇帝祭天可谓是国之大事,很少会有什么活动能够与其并行,但是这一年的科举是文科举与武科举二十年同时举行而更加让人惊奇的是文武状元竟是同一个人——李谅毅。宋仁宗又听手下官员有言李谅毅貌胜潘安便大喜,定下一个月后的祭天大典上接见文武状元、探花、榜眼一共五人。

祭天之日,文武百官尽皆拱手垂首,两排黄衣着装的禁卫军手持长达两丈的金枪而立,烟云袅袅、落针可辨的那场面可谓是庄严肃穆之极。宋仁宗身披金丝龙纹披风,脚踏锦云靴,身着龙袍,头戴一顶镶有拇指般大小的夜明珠的金龙戏珠冠顶着刚好将披风轻轻扬起的微风从正门缓步行来,宋仁宗所到两旁百官一一叩拜,手执金枪的禁卫军则在宋仁宗过去之后将金枪向前一斜与对面的金枪交叉。衣袖的划风声,金枪头相撞的锵锵声,无一不在表示当时经济天下无二的雄伟帝国的威严。

宋仁宗最后走上主台上百官起身又换了方向面朝皇帝一起跪了下去,之后的一套繁复的祭天大典过后仁宗这才将外朝官员与五人宣了上来。这时刘炳忠等已经在祭坛外的偏房等候了有两个时辰。但就在这两个时辰之内刘炳忠见到了当时高丽的使者崔哲。并从别人口中听到崔哲这时年方二十有三,不但才气天下无双,又武艺超群。宋仁宗虽然并不能算作旷世明主但也是一代贤君,十分地惜才,曾多次邀崔哲在宋为官,并许诺以龙图阁大学士。但是崔哲每每推辞,依旧任着高丽的驻宋使臣。等候的时间里刘炳忠见崔哲与这次的文武状元李谅毅曾多次一同出去,却没有在意,只是以为两人竟都是文武双全肯定有言语相通之处而已。

等外臣、以及榜上有名的五人觐见完宋仁宗,叙了会儿话之后,宋仁宗提议要李谅毅与崔哲二人殿前比武以添雅兴。李谅毅很是高兴地遵了旨,提刀站在了场上。但崔哲却推却了半天最后不得不硬着头皮提着一柄禁卫军提供的细剑上了场。

最终两人各持兵器立在场中。但让宋仁宗和百官们大失所望的是两人冒着风在原地整整站立了一刻钟。忽一阵强风来袭,吹得两人衣襟啪啪作响、双眼迷离,就在这时李谅毅忽然纵身而起,挺刀直劈向崔哲的脑门。崔哲没有抬头只是用眼睛向上看了一眼李谅毅,向后跃开便已经离开了李谅毅的攻击范围。众人见李谅毅的刀尖最近时只与崔哲的鼻尖相差不到半厘,都不禁为崔哲捏了把冷汗,就连宋仁宗都惊慌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谅毅,你我相差太远,不要轻举妄动。”崔哲稳稳落地后依旧是保持着刚刚持剑的姿势,仿佛并没有因为李谅毅的攻击而勾起自己反击的意思。

“你的话太多了!”李谅毅说着又提刀冲了上去,但是众人只见崔哲游刃有余地躲过了每一次都是夹着劲风的李谅毅的攻击。李谅毅的攻击招招凶狠,让周围的人都分明地感觉得到李谅毅每个毛孔中喷涌出的杀气;但另一面崔哲的灵活、优雅却让大家有都觉得崔哲现在实在跳着舞蹈,这舞蹈是那么地美丽甚至连宋仁宗都忘记了坐下,站在原地双眼盯着场中两人的动作,甚至生怕错过哪怕一丝一毫的细节而连眨眼都觉得可惜那一瞬的眼前黑暗。文武百官都知现在情况有些不妥,但没有一个人肯出言相劝。因为他们实在不忍心将这一生难见的舞步打乱,而且何况崔哲现在还毫发未伤甚至连呼吸都没有因不停地左右躲闪而有所紊乱。两人就这样你攻我闪地斗了有三刻钟左右,呼吸开始有些急促的李谅毅停止了攻击说道:“你以为你真的能阻止我吗,你以为组织对你是真心地信任么,你说说看有谁会信任一个将计划一而再,再而三推延的人!”

此话一出就近听得到的百官以及宋仁宗都觉得这话微妙之中透着一种危险的信号,刚要细以揣摩却见李谅毅忽然双臂齐向后一伸,转了个方向直直冲向了宋仁宗。宋仁宗见机不妙刚要呼喊救驾,但这话还没出口就见明光一闪,李谅毅的刀已经劈向了自己。

“锵!”一声金属声响崔哲已经在转眼之间来到了李谅毅和宋仁宗之间。宋仁宗刚要高兴但见崔哲这时右手紧握剑柄,左手紧握着剑身,而握着剑身的手已经鲜血淋漓。崔哲的身体并不柔弱,虽然长相、行为文质彬彬,但宋仁宗很早之前就知道崔哲有着与一般武将不相上下的力气。可是眼见现在崔哲双手撑着剑却也是仅仅撑住李谅毅的单臂的力量,不禁向李谅毅看了过去。宋仁宗这再次一的看,与方才大不相同。刚才看李谅毅是身在高处俯视自然没有察觉道李谅毅身上发出的那微弱但难以掩饰的霸者之气。

崔哲想着该如何去应对李谅毅的绝世豪力之时,李谅毅左手忽然抽出别在腰间的刀鞘劈向了崔哲的后颈。崔哲深知受了李谅毅的这一招是必死无疑,但现在事态已成胶着只好身子一偏先避开后颈要害。这一刀鞘是重重地劈在了崔哲的左肩上,崔哲只觉得一股劲力袭来胸腔内压抑异常随后便是一口鲜血从嘴鼻之中喷了出来,力气渐渐用不出来。李谅毅这一招虽没有正中崔哲后颈让他立毙当场,但觉得崔哲不用几个时辰就会命丧黄泉也就没有理会崔哲连忙收势再次欲用刀刺向宋仁宗的心口。

李谅毅的刀的却刺穿了血肉之躯,但是这个被刺的人竟是崔哲。崔哲见李谅毅的刀直逼宋仁宗心知此时不妙,便用了身上的所有力气用自己的身子接住了这一刀。

“你!你,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那个皇帝给了你什么让你肯为他再挨一刀?”李谅毅刚才虽然对崔哲下手之时十一点也没有犹豫,招招足以致命,但现在看见崔哲的挺身而出也不禁为之动容止住了行动。

“我们都一样。宋乱则宋亡,宋亡西夏、高丽、大理、乃至……咳咳,乃至契丹都要受到波及。”崔昱咳着血,忍着刀刃划过身体内脏的剧痛一步步走道李谅毅的面前,说道,“现在天下百国共存、互欲图之,但又相互牵制着而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其中只要有一个国家发生动乱,这百国共亡之日不久矣……咳咳,你身为西夏第一才子,怎么就没有弄清这个道理?咳咳,你现在也活着走不出大宋了,就让我带你走吧。”

话毕崔哲无力的臂膀慢慢抬起,将自己手中的剑提到了两人的脖颈高度,剑身倾斜,两刃分别抵在了两人的颈动脉之上。因为崔哲身受重伤动作缓慢之极,有足够的时间让李谅毅将崔哲处理掉,但李谅毅却苦笑了笑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道:“我怎不知,只是家人三十六口尽在刀俎之上,我这才……他们让我做的事我做了,这样家人们就应该没事了。哲,遇见你真好,不管是从前还是今天。”

崔哲与李谅毅两人相顾一笑,仿佛刚才你死我活般的战斗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早已清场的主坛,因为最后宋仁宗的撤离就剩下了这两人。在被禁卫军团团围住的主坛上清脆的长剑落地之声响起,两人的鲜血染红了用汉白玉而砌的主坛。

刘知府讲完的时候,王捕头也已经走了进来。话讲毕、大厅内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崔昱。而崔昱则没有认识到周围的视线低着头进入了自己的冥想之中。听刘知府的故事崔昱知道崔哲的确是一个幽狼会的成员,李谅毅也是。可是幽狼会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织反倒是让崔昱更加迷惑。一个可以跨国且拉拢住在任官员的组织必定不是一个寻常的组织。可是幽狼会的目的又是什么崔昱想不明白。而跟崔哲有关的江陵之鬼也未曾在此提及。崔昱慢慢抬起头对刘知府问道:“刘知府,事关重大,请您一定要告诉我。崔哲死之前说的都是字字属实?”

崔昱说的时候将字字两字说的是十分缓慢又清楚,让周围所有还没有弄清楚其中道理的王捕头和陈慧听得都有些毛骨悚然。刘知府表情凝重地说:“崔大人,下官虽一直外放为官,但心系朝廷,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不肯妄下定论、亦不肯将此事忘却。我说的每一字都是确实的。崔大人,难道您也认为……”

崔昱点了点头压低嗓音说道:“这个组织是要吞并天下、自树一国。”

此言一出王捕头和陈慧都是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刘知府则是不住地流着冷汗。崔昱根被没有想到自己来调查的第一件案子竟然就是有关于一个庞大、神秘、危险的覆国组织的棘手案件。案情复杂、曲折、离奇让崔昱这么一个自认为是聪明绝顶的人都觉得力不从心,不禁叹了口气道:“要是聂律风在此助我,此事可解。”

崔昱话音刚落就听见院内有声音幽幽地说道:“死吧!”

众人一惊都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崔昱听到这一声只觉得汗毛倒竖,一股凉意从颈后灌入体内,一看不是昨夜见到的江陵之鬼还会是谁?虽然崔昱昨夜没有看清她的面容,今天院中之人也是有黑布遮脸,但毕竟隐藏不了形体、声音。

原来刚才大家叙话时太过专注众人都已忘记时间竟已经到了申时,众差官又都已上街巡逻,府苑之内已经没有多少差官,江陵之鬼趁着此时来到了府苑中。更加上崔昱以及堂上的人都专注于对话而忘记了防备这让江陵之鬼没有惊动任何人而就站在了堂前的园中。

江陵之鬼说完话手一挥,就见一柄短刀直直飞向崔昱面门。崔昱连忙欲闪身而避,可就在崔昱的身子移动寸许之时,崔昱被眼前所发生的一幕给震住了。崔昱此生又一次觉得时间忽然变得缓慢了起来,前一次是在母亲去世,自己却在一旁无力挽回狂澜的时候;而这一次却是在陈慧飞身挡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完全可以应付眼前情况的时候。

崔昱的思绪飞快、身体却跟不上自己的意愿。崔昱想要伸手拉开陈慧,哪怕就是向下,压开一点。可是就是这么重要的时候崔昱的手就像一个生满了锈的机械手臂、动作缓慢得崔昱直恨自己。

噗一声利刃刺中血肉之躯的声音响起,短刀刺中了陈慧的右肩。崔昱的时间又恢复了过来,动作也快了起来,只不过动作再快也只能是抱住向下摔倒的陈慧的身子而已。抱住陈慧跪在地上的崔昱看着陈慧只是做出急迫的表情,崔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刚刚还思绪繁杂的脑海忽然此刻一片空白,嘴自顾张合却发不出哪怕一个感叹词。

陈慧双眉微蹙,笑着对崔昱开口道:“公子,你没事吧?”

“混账!”崔昱大声地对怀中的陈慧叫道,“我原本躲得开的!我原本躲得开的!我原本躲得开的……”

喊着喊着崔昱的声音渐渐低沉,泪水不觉地流了下来。陈慧抬起胳膊擦拭着崔昱的泪水,温柔地说道:“公子,我又做错了么?原谅我吧。”

江陵之鬼这时大笑着翻过墙垣远远逃开,但崔昱此时哪里还管得了其他,抱起陈慧大叫道:“医生!医生!大夫!大夫在哪里?”

而此时的耶律风,也就是崔昱认为的聂律风和刘佳玉在不顾疲倦地赶路下已经来到了东京的北门也就是丘门。刘佳玉刚要下马拖缰进城,耶律风忽然觉得身上一股莫名寒意,而后就是一种难以压抑的悲伤和恐惧从心底莫名生起。

刘佳玉见耶律风呆呆地坐在马上便开玩笑道:“怎么?不敢进大宋城池了契丹人?”

“佳玉,我们直接往江陵去好么?我忽然感觉到崔昱那边好像有什么大事。”耶律风表情凝重地说道,“虽然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但我觉得崔昱现在遇到难关了。”

刘佳玉听完耶律风的话便翻身上马,来到耶律风的身边道:“虽然没有科学依据,但我常听有人说相互挂念的人会有心灵感应。风,既然你这么觉得就算我不去,你不也会自己去么?走吧,上路吧。”

耶律风点了点头挥鞭策马便又赶向了江陵,身后刘佳玉紧紧地也跟了上来。耶律风在马上着急的在心中呼喊,只希望真的会有什么心灵感应传到崔昱那里。“等着我,我马上过去帮你,你等着我,等着我崔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