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江陵之鬼用镖伤了陈慧而逃,将陈慧送回房间的崔昱在一旁焦急地等待着正在闭目、捻须给陈慧把脉的大夫。大夫把了半天的脉摇着头起身对崔昱道:“大人,这位小姐所受的外伤问题不大,但是这镖上有奇毒,恕我才疏学浅,唉……”
崔昱点了点头轻轻地坐在了陈慧躺着的床旁的椅子上看着陈慧微笑道:“没关系,你中的毒是奇。但是你放心,既然有人能够制毒,就一定有人能解,我会找到他的。伤口疼么?”
陈慧笑着摇了摇头,道:“公子,不要听大夫胡说,我的身子我最清楚,我现在已经什么事都没有了。你去忙你的案子吧。”
“胡说。现在有什么事能比你康复更重要?你就好好躺着吧。”崔昱说话的功夫刘知府和王捕头已经送走大夫又回到了房内。刘知府紧蹙双眉说道:“崔大人,这位是我江陵城中医术最高明的大夫了。”
崔昱头也没有回冷冷的回答:“我就不信世界上没有人解得了这毒。”
“崔大人,您别着急。我知道有个人或许能解此毒。”王捕头来到崔昱旁边说道,“只是此人年事已高,不知是否健在。”
听到这里崔昱连忙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抓住王捕头的肩膀连连摇晃道:“王捕头、告诉我,他在哪,告诉我!”
“此人住在离此地……”王捕头的话不到一半,忽然陈慧就从床上跳起来对崔昱大叫道:“师父,师父!”
崔昱刚刚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王捕头身上,忽听见身后女声大作,吓得还以为江陵之鬼重新折了回来。可转身一看崔昱心中却有了一股比见到江陵之鬼时还要胆颤心惊的感觉。崔昱看见陈慧对着一堵白墙痴痴的笑着,一边笑一边还对墙说着什么。崔昱连忙飞奔过去拉住陈慧的双肩将陈慧的身子搬了过来,但陈慧的脸却一直朝向那堵墙。
“陈慧,陈慧!”崔昱焦急地叫道,“看着我,我是崔昱,崔昱啊!”
陈慧仿佛没有听见崔昱的呼唤,还是对那堵墙的方向说着什么,忽然陈慧神情一变,脸色苍白、双唇发紫、呼吸急促不说,心跳加剧地连仅仅抓住陈慧双肩的崔昱都感觉痛苦。陈慧“啊!”地大叫了一声,紧紧紧揪心口倒在了崔昱怀里。崔昱连忙伸手探陈慧的脉搏,只见陈慧现在的脉搏快得竟让崔昱连数都数不过来。这时的崔昱虽然明知自己身子根本没有什么异常,但不知为何竟觉得仿佛自己的心跳也加剧到与陈慧一样的频率,头、胸、心、肝无一不似如刀在割。
“哪里!”崔昱此时已经丧失了最后一丝的理智,抱着无力瘫在自己怀中的陈慧大叫道,“告诉我那个人在哪里?”
“呃,在……在神农架……”王捕头身为江陵捕头,虽并未百战沙场,但是就是面对江陵之鬼这么一个自己无法相级的对手都未曾逃避,可见其胆量、气魄。但这一切就在刚刚见到崔昱生气的那双眼睛时全都如烟雾遇到狂风般消失殆尽。武士如此更何况文官刘知府呢?
崔昱现在哪里管得了面前两人慢慢吞吞地在脸上显现出惊恐的样子,背上陈慧飞身奔出房间眨眼间就已从两人的视野中消失了。
“王……王捕头,我刚才……我刚才没有……没有看花眼吧?”过了好一阵子刘知府磕磕巴巴地才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王捕头也是一脸惊愕地回答道:“您……您没有看错,崔大人刚才的眼睛,绝对就是传说中的龙……‘龙瞳’。”
崔昱一路飞奔,径直奔出府衙、江陵府一路向西。这一路崔昱虽见两旁人、物均都动作缓慢迟滞,但因心中焦急也没有太过在意,亦以为是自己心中焦急才觉得万物皆迟缓。崔昱这一路飞奔真可谓是扬沙起石,飞奔而过身后浓重的尘烟让人觉得仿佛是有鬼神急速驰过。崔昱的体力是在梅花坞中苦训五年练成的,这体力之雄厚一般武人都难以望其项背,可再出色的体力也并非无尽无限,直到崔昱背着陈慧飞奔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崔昱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双腿一软,便要向前直挺挺地倒下去。就在这时崔昱觉得有一强而有力的臂膀截住了自己向前栽倒的势头。崔昱努力抬头想看是什么人的臂膀,但只觉眼前一片模糊,眼皮似有千钧之重,黑幕一下就昏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崔昱隐隐看见自己面前有一青白相间的瓷碗,碗中有液体清澈透明,正觉渴得嗓子冒烟的崔昱双眼一睁连忙用手端起碗张开口咕咚咕咚喝了起来。但没喝两口崔昱就知道这碗中之物是酒非水,噗地喷了出来。
“呵呵,我不说了么。这小子也跟我一样,天生酒鬼。你用水怎么也喂不醒他,一口酒就能让他醒过来。”
崔昱浑身酸痛,脊梁骨的每个关节就都好像长了无数根骨刺一般想要转过头朝那个传来是曾相识的声音的方位看一眼,都吃力的紧。
“公子,不要乱动,您刚刚醒过来,要多休息会儿才能解解您身上的疲惫。”
“哦,知道了,陈慧,我听……”崔昱刚要说我听你的,忽然想到陈慧中毒昏迷的事情,身子犹如装了弹簧一般“噌”地就起来了。也顾不得什么痛不痛、酸不酸紧抓着眼前说话人的肩膀,自己使劲眨了眨眼、又摇了摇头,重新调整视觉后仔细一看眼前坐在自己前面的人。不是陈慧还能有谁?
崔昱激动之下一把将陈慧拉入怀中紧紧地抱住了陈慧,道:“你没事,你没事,你没事就好。好,好……”
被抱住的陈慧惊讶之余心中既羞涩,有高兴。没有做任何反抗或动作,只是双颊通红地依偎在崔昱怀中任其搂抱着。
“小子,丫头的伤口愈合没多久。你刚才又摇又抱的,就不怕将她的伤口又弄疼?”
崔昱听到这话连忙放开陈慧,转头向身旁望去,就见有个人站在自己身边,那个人竟是自己在江陵庆松楼中一同饮酒的老者。崔昱这时也渐渐从刚昏睡而神志不清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想必是这个老者在自己昏倒的时候扶住了自己,并将自己与陈慧安顿好便连忙道:“前辈,多谢您出手相救。否则,唉……也是我太过鲁莽,差点害了自己和陈慧。”
老者捻了捻胡子笑着忽然问崔昱道:“你觉得尊敬是什么?”
崔昱不知道这个老者想什么,忽然问起这么一个问题,但老者既问,便开口回答道:“我觉得是是因为对一个人打心里佩服而在行动上对那个人处处想让以礼相待。”
“哦?你既说以礼相待,那么你是说当今的礼仪?”老者又问。
“哎呀,现在的礼仪繁复无用至极。许多礼仪只不过是走过场、撑门面。真正的礼仪不是演出来的,是从心中的仁爱向外渗透出来的。”崔昱连想都不想随口回答。听完这话陈慧和老者都是一惊,但陈慧惊得是哑口无言,但老者在惊讶过后却脸现笑意。
身为本来就是从思想比大宋开放的时空来的崔昱领悟这一道理就比当时的人快而准的多,又加上但他来到大宋之后在第一个安居所梅花坞中,经常被师父李顺告知:对人仁慈、仁爱,抱以众生平等之念来待人那就是为人处事的基本礼仪亦为根本礼仪。这样的条件下崔昱年纪轻轻便就早已领悟这样的道理。但这却在崔昱面前的老者看来是不可思议。
老者望着崔昱。只见崔昱并没有什么像有些学者讲经布道时的“傲视万物不明此理,唯我知晓。”的姿态,也没有一些伪道学的人一般说句话毕竟修饰,来掩藏遗漏,更没有一些自称大贤的人般讲话讲的模棱两可,模模糊糊;反倒仿佛像是在问及自己是男是女的问题时回答自己是男人一样的自然,没有傲态,不经修饰,更没有掩藏、欺骗。
“奇才啊,奇才啊,天赐奇才于我啊!哈哈哈……”老者说罢笑着转身走出了房间。
崔昱这才有功夫仔细看了看四周自己所处的环境。从门窗看得见屋外群山环绕:碧野繁花,众鸟争鸣;清溪缠谷:绿藻叠萍,群鱼穿游。而房子简朴实用,去除了繁杂的装饰。石墙木顶,仅有家具就是用木头制成的桌椅,墙上没有什么古画名绘,单单挂着简单至极的鱼竿以及粗糙的弓箭,甚至就连屋中的地面都是连着外边的一片青草地,如有不同,就是这里的青草都是长度适中柔软的草坪,没有杂草、碎石,在墙角还能看见几株不忍拔除的小花朵。
“这里很美吧?我一来到这里就喜欢上这里了。”陈慧害羞地说道,“公子,您说如果以后能住在这里躲开宫廷中的勾心斗角,人世间的疾苦烦事,那该多好啊。”
崔昱慢慢起身穿上鞋子在陈慧的搀扶下走出屋外道:“唉,世间疾苦岂是躲得掉的。不去解决,疾苦永在。就算逃到这桃花源,心亦不静,那跟在外受苦有何分别?”
陈慧没有再说话,陈慧低下了头,她这一次明显地感受到了自己和崔昱只见的隔阂。陈慧明白,清楚的明白自己以及崔昱的梦想都是美丽的,但就是因为这两个理想都是美好的,所以当这两个梦想相互碰撞时定有一个梦想会破灭。而这个就是悲剧,一个没好讲另一个美好破坏掉的悲剧。
在一旁的崔昱此时也已经看到了这个悲剧的序幕,但他也无可奈何。崔昱何尝没有被眼前这美丽桃园所征服,但崔昱知道倾巢之下岂有完卵这个道理。更何况幽狼会这个神秘又强大的组织实在是无法让崔昱放心。待一切平息之后,那之后还能够回到这里,也算是满足了陈慧的心愿。此时的崔昱已经不知不觉地将陈慧的期盼当作了自己的第二期盼。为什么自己不知道,但想到既能完成自己的事情,又能帮陈慧完成心愿。崔昱的心中产生了一种从前从未感受过的快乐。崔昱不愿在现在思考许许多多自己还不太清楚的为什么,他只希望现在自己心中的快乐在持续一会儿,哪怕是多一秒钟。
两人都不说话,只是相伴着欣赏着眼前的风景。快乐的小荷才露尖尖角,同时另一朵荷花也在两人看不到想不到的地方露出了自己的小小的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