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池的眼底只剩下她,全然没发觉自己和雪夜的出现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w-w-w.-.c-o-m。
一个身长玉立,英武中透出几抹出尘飘逸;一个虽年纪太轻,却似稀世美玉,刻意低调的衣饰也掩不住她夺目的光华。如此人物就在身旁,怎能不引人纷纷侧目,原本全聚集在天音身上的视线,竟有半数转投向他和雪夜。
天音第一眼就认出了他,记忆中青衫银竹的冷峻少年变化好大,十七岁的他而今已长成翩翩男子,远远相望,一股凛凛正气混合着逼人的清贵之气扑面袭来,那眉似笔走浓墨,那眼似子夜星辰,唇鼻如刀削斧凿,宽肩如抱海峰峦,月白长衫外罩一层近乎透明的薄丝轻裳,宽袖玉带、紫冠明珠,华贵不失清雅,清雅不失风流,风流不失品洁,他竟蜕变得让她炫目!
“下次再见面时,小七,你得学会怎么笑,笑得不好看、不灿烂、不自然,本公主就收回玉佩。”
她的每句话他都记得,夏池唇角缓缓勾起,那抹笑连清风看见都会醉倒……再也吹不动。
天音眼眶微湿,她的命令,他总做得那么完美,那么彻底。
大厅骤然寂静,寂静过后紧跟着一潮又一潮的窃窃私语。@程筱清咳两声,天音一怔回神,糟了!她忘记说话了,刚才……刚才她说到哪儿来着?
“公主,听闻此次重开赦宣台,头一件大事便要为即将出征的将士们联诗壮行,不知是否真有其事?”
是雪夜,天音冲她颔首致意,以谢她恰到好处的解围之言。她迅速恢复如常,扯断倾注于他身上的视线,樱唇轻启,不高不低的声音压过大厅内浮动的蚊声。
待众人注意力重新回到台上,雪夜仰头凝视夏池,心内默默道:夏哥哥,你放心,今日我不止让你能远远看她一眼,无论如何……我会挣出让你们单独说话的机会!
片刻晃神,厅内又一阵骚动,这次却并非天音失仪,而是才子们豪情万丈地准备大显身手了。百来张坐席上早有铺好的纸砚,有的人已落座开写,有的人则握笔苦思,有的人聚在一处商讨。雪夜拽着夏池选了张角落的席位,原本豪放雄浑的题目夏池来作最合适不过,但……雪夜摇头,只怕他现在脑海里已是一片空白。
她轻咬下唇,熟练握笔。古来或气势磅礴或凄凄苍凉地各种诗句辞赋流淌心间。——落笔。挥洒。上下两阙共四段的长词一蹴而就。写完,她并不急着交给收卷地太监,悠悠闲闲等墨干。
并不是谁都有她这么好地定力。转载[@.]半柱香后,天音面前已收了一叠厚厚地文稿。程筱与天音分别审阅,看完地都被放在一边。偶有精彩地则两人商讨过后暂且留用,等他们差不多读尽了,雪夜才出手。
程筱才学渊博自有些清高。当拿到雪夜地文稿。他起初毫不在意,读过两句,只见他眼眸骤亮。二指轻叩桌沿发出“笃笃”的声响。读完一遍再品一遍,“咚”一声重响过后,他霍然起身:“好!此篇大好!切题切景,有义有情!”赞过。他才惊觉指节火辣辣地疼。最后那下他太过用力了。
天音从他手中接过,明眸环视一周:“不知落款清冥客地是哪位?”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用眼神询问:难道博得头彩的是你?不是。那是你?也不是?都不是。那还会是谁?
还会是谁——
角落里看上去略显瘦弱的小小身影缓缓起身:“正是在下。”
厅内一片抽气声,这不是方才那个绝美少年?人已如此,没想到文章也是如此!众人心下不禁酸溜溜的,今儿的风头竟被他和那月白长衫的占了个精光。
其实天音看到文稿中那个“意”字少落了“心”上一点(瑞王名意初,古时父母的名讳做子女的通常应简写,不可写全),便猜到是雪夜,她笑容里多了几分游戏之态:“不知这位才子出自哪家门下?”
程筱显然很好奇,竖起耳朵静等答案,谁知雪夜走出两步道:“要我自报家门不难,但有个小小的请求。久闻公主不止博闻强记、文采卓然,对于棋道更是深有研究,不知凭这一纸文章,可有幸与公主手谈一局,若公主赢了,我当说出真名来历,若公主输了,便放我与家兄如闲云而去,公主敢比吗?”
这小子太狂妄了吧!公主亲自询问是何等荣光,他竟然卖关子!还要……还要挑战公主的棋艺!
天音尚未决断,程筱已来了精神:“妙哉!文会棋战,今日果然别开生面!简直是当年赦宣台胜景今世重演!”
他都这样说了,天音只好借着台阶往前走,她凝视雪夜:“碧舞,摆棋!”这丫头今儿着了什么魔,不会真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姐妹争锋吧?
“等等!”
众人见雪夜又出言制止,有几个讪笑嘲讽:“莫非终于自知狂妄,不敢比了?”
雪夜恍若未闻:“与会者众多,若干坐枯等未免太过无聊,不如效仿棋社,台上比试,台下设一大盘供大家观棋,岂不是两厢得宜。”
赦宣台里东西都是齐备的,雪夜的建议也算合理,天音旋即冲侍者吩咐几句,不一会儿,一方两人高的棋盘便支在了大厅西侧。
雪夜微微一笑,朗声对夏池道:“兄长,请入座。”
天音、夏池、乃至所有人全都一怔,不是他要比吗?怎么临阵又推别人上场。
雪夜理直气壮:“我只说请求与公主手谈一局,又没定死由我应战,再者,家兄与我系出同门,他下或我下在你们看来或有不同,在我们兄弟看来却是一样的。请吧,兄长。”
夏池藏于袖中的手缓缓攥紧,他垂头低声道:“谢谢你,贤弟。”略一沉吟,他起身大步走向台上,随着两人间距离越来越近,天音莫名心跳,而夏池早已胸如擂鼓。
四目相对,夏池拱手为礼:“公主请。”
落座,拈子,静气,惟独那心跳却静不下来。
“嗒”,黑子挂角先落,天音紧跟一子,手势优雅曼妙,随着这声响,众人齐齐转头凝视西侧那方硕大的棋盘。雪夜暗暗松了口气,很好,大家的关注点都被引到了棋局上,等一会儿免不了低声议论黑白厮杀的走势,届时……夏哥哥和天音便有说话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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