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讯问证人
作者:听语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092

马永然依然神态自如的说道:“终于问完了,那不晓得童状师问出个什么名堂?”

“嗯……对于刚才所问,有一点可以先确定,那就是这无头尸的身分,刚才……”童昂星正要开始说明时,就被马永然打断接下来的话。

“你是不是要说,这尸体不是谢公子的,因为他的背上没有胎记?!”马永然走到尸体旁,命在旁的仵作将尸体翻身。

他从容的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是可以为所有人解答,大人请看,这尸体的背面就如童状师所要讲的一样,身体的背面没有任何胎记,不过这并不能说他就不是谢公子!

“理由很简单,如果大家仔细看,虽然尸体曾被热水烫过,而有点腐烂并起了皱摺,但其背部左侧这里肌肤的颜色与其周围有点不同,而且用手去触摸,可以明显的感觉这里有下陷情况。

“这可以说明一点,凶手在杀人后,为了不让别人在发现尸体时知道尸体的身分,于是将身上可以证明的特徵,也就是左背上的胎记,用利刃将其连着皮肤割下。

“如果大人怀疑我为什么有这样的推测,其实从凶手将被害人的头从尸体上切下来,就可以知道凶手并不想让人知道被害人的真实身分。”

“嗯……”李有源看着堂前的童昂星,说道:“马状师的话合情合理,童状师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童昂星假装懊恼地拍一下额头,才对李有源回答:“其实我也是这样的想法,刚才我是想在所有人面前证明尸体确实是谢公子,没想到心急的马状师抢先一步。”

马永然听到童昂星所说的话,冷哼一声。

童昂星不理马永然,接着说道:“我真正要说的是,凶手杀了谢公子,大费周章的把他的头砍下,又把他身上可以证明身分的胎记割下,就是为了不让人知道他的身分。

“可是,大人你们在柳园里,不但没有发现谢公子不见的头颅,也没有找到那块被割下来的胎记,却在柳姑娘的房间里找到山西布政司的令牌,并在柳园的后院找到死者的衣服,这好像有点不符常理。”

“你说说看哪里不符常理?”李有源问道。

“疑点一,按马状师刚才所说,柳姑娘极有可能是临时起意杀了谢公子,基于时间的关系,将命案现场布置成被栽赃嫁祸,可如果真是时间不够,为什么还要把死者的头颅砍下,并割下身上的胎记,浪费时间?

“疑点二,既然是为了让人查不出死者的身分,为什么反而把可以证明出死者身分的令牌放在自己房间,并把死者衣物放在柳园内,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疑点三,请问在场各位一个简单的问题,到底是要将一个人的头颅藏起来简单,还是一把火把死者的衣物烧掉,或把令牌丢在随便的一条街道上简单?

“如果是后者,为什么柳姑娘要舍近求远,因为大不了用刀把死者的脸孔划花,就没有人认得出其真实身分。

“疑点四,到现在衙门还没找出尸体的头,这到底怎么回事?是柳姑娘藏的太隐秘了吗?要是这样,为什么不把衣服和令牌一起丢在这隐秘的地方呢?”

童昂星把所有不合理的地方,仔细的排列说出。

童昂星一连丢出四个疑点,马永然心中大骇,只见其眼珠直转,想好对答后说道:“这些问题简单。

“首先,如我之前所述,柳依依一反常人理解,反其道而行,企图用明显违背常理的方法,掩饰其罪行,她之所以会只砍下死者的头颅和身上的胎记,却将令牌和死者衣物放在明显容易发现的地方,就是利用一般人在推论上的盲点,而使自己可以藉此逃脱司法的制裁。

“接者,我曾问过柳园的侍女,她说过当天晚上本来预定在酉时开始的宴会,不知怎么搞的,顺延了半个时辰,如果大人或童状师对这方面有问题的话,台下有几位贵宾都有参加那晚的宴会,皆可做证。

“大家都知道,半个时辰可以做很多事了,也包括杀一个人在内。

“最后,至于为什么不乾脆用刀子划花死者的脸孔,这更是简单,因为女人胆子再怎么大,要她在杀人后,用利刃一刀一刀地将死者的脸划花,那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死老头!”

童昂星心里先咒骂着马永然后,才向李有源说道:“宴会有没有顺延,这点没有问题,但有没有利用这段时间杀人就很重要。

“大人……柳姑娘的贴身丫鬟玉梅可以做证,在宴会顺延这段时间,她与她的小姐都在房间内梳妆打扮,请大人传玉梅上来询问!”

马永然走到童昂星身前,向堂上的李有源说道:“大人!玉梅跟柳依依有主仆关系,其证言实不可采,说不一定这杀人的事玉梅也有插一脚,她自然不肯说实话。”

童昂星转头向马永然说道:“马状师口口声声说是柳姑娘杀死谢公子,居心可议啊……如果我记得没错,五天前你还派人追捕玉梅,说她藏了件东西,嘿,该不会你们是想要柳姑娘的哪样东西但得不到,却用这种诬陷的下三滥手法,想要藉着抄柳姑娘的家,而取得那样东西吧!”

“请童状师注意你的言词,我之所以指柳依依是凶手,是因为罪证确凿,而非有任何不轨的意图,否则等这场官司打完后,我们很快就又可以见面。

“另外,还请你就本案有关的事实或证据来作陈述,不要净说些有的没有的。”马永然脸色不善的说道。

“唉啊!真不好意思,是我多嘴胡乱猜测,我还以为马状师是贪图人家的宝物,真是罪过。”

童昂星见已成功的在李有源和在场的老百姓心中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之后,马上把话锋一转,向李有源问道:“知府大人,我还想询问两个人,一位是来福客栈的掌柜,一位是柳园的管事。”

一盏茶的时间还未过,就有二位中年人被带上来,一位是来福客栈的掌柜邱泽民,一位是柳园的管事普仪。

在李有源证明身分后,童昂星先就来福客栈的掌柜邱泽民问道:“邱老板看起来福福泰泰,想必客栈的生意作得不错。”

邱泽民堆起职业性的笑容,哈着腰说道:“还靠各位乡亲的帮忙,足够混口饭吃而已,不知童状师有什么事要问在下的吗?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会详细的回答。”

“我就说嘛,可以做掌柜的,一定是个聪明人,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想问的是,八天前住在你们客栈的谢公子,是什么时候离开来福客栈的呢,还有,他离开时有护卫跟着他吗?”

邱泽民歪着他那肥头,想了一下答道:“谢公子大约是申时三刻出去的,身旁有四名护卫。”

“掌柜的,你可要真的记清楚才说喔,你怎么能够确定,谢公子是在申时三刻出去的呢?”马永然自然知道对方状师想做什么,于是先由自己对邱泽民问道,免得证人被对方状师误导。

“如果是平常我或许不会去注意,因为客栈来来往往的人实在太多了,不过这位谢公子出手相当大方,他在申时先独自下楼在餐桌旁点了一碗面,随后又叫店小二帮他找一罐辣椒,还说越辣越好,刚好本店有一种相当辣的山椒,那位公子吃了直呼过瘾,最后还打赏了那位店小二十两银子,并说要带一些回家,所以我才会特别注意他。”邱泽民口沬横飞地说着。

听着邱泽民的话,童昂星仔细想了一下,便向柳园管事普仪问道:“你们柳园平常什么时辰开门?”

普仪有张刚毅的脸孔,让人一眼就可以知道他做事绝对是那种一丝不苟的人。

只见他沉隐地说道:“通常午时才会开门接见访客,但八天前因为知道要宴客,所以整天都不接见客人而努力打扫和布置柳园,一直到酉时将至的前一刻才开门。”

“那天晚上负责引宾客入门的是你吗?”童昂星再度问道。

“是的!”普仪简单的回答。

童昂星闭着眼睛想了问题后,才问道:“那天晚上你有接待到谢松闵吗?”

“没有。”普仪一贯俐落的回答。

这一回答,让童昂星睁开了眼,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马永然道:“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如果童状师想以谢松闵没有去柳园这点来反辩的话,那我可要笑话了,因为虽然柳园是在申时就开门,而且是由普仪来接待贵宾,但不要忘了,有时人在混乱时,都会有点疏失和错误,说不一定谢松闵是在普仪管事最忙碌时进入了柳园,而被忽略掉。”马永然一副咬定谢松闵是被柳依依杀死的样子说道。

童昂星先是什么话都不说,静静地看着马永然的双眼,接着再转身看一下那柔弱的柳依依,才向马永然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敢跟你赌神兵器吗?并非我有完全的把握,相反的我一点把握都没有,但我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我看见这位你口中的杀人凶手,她的眼睛是那么的清澈,让我觉得她真的是无辜的!

“也许言词可以蒙蔽人的双眼,但真相却逃不过人的心眼,所以我赌了,我相信自己的感觉,也相信柳姑娘。

“经过这么久的争辩,我相信所有人都知道,要证明柳姑娘到底有没有杀死谢松闵,最主要的还是死者的死亡时间,而我们的立论和观点,是分别建立在不同的死亡时间点上,换句话说,只要死亡的时间可以确定,那其他的证据就不堪一击,现在就由我为大家来证明死者的死亡时间。”

童昂星转身向谢夫人深深的作揖,说道:“对于谢公子的惨死,我的心里同感悲痛,但为了不要让更多的无辜受累,甚至背上杀人的罪名,既然无法从谢公子尸体的表面来查出真正的死亡时间,就让我从尸体的内部来证明吧。

“还请谢夫人同意我解剖谢公子的身体,还所有人一个公道,也让谢公子得以死而瞑目。”

“你说什么!你要解剖谢公子的尸体!我从来没听过有这样查验死者死亡时间的方法,还有,你是要如何解剖,你是要像杀猪宰羊那样开膛破肚吗?你知不知道这会使得谢公子死后还不得安宁……”马永然不依的大骂道。

台下的老百姓也是嚷嚷起来。

此时的童昂星,对于四周的声音根本充耳不闻,缓缓地走到谢氏的面前道:“在中国的医术中,早就有为人解剖医病的事,三国时代的华陀曾为关云长刮骨疗伤,而传为一段佳话不是吗?

“另外……在史记里‘扁鹊仓公列传’中,也详细记载‘一拨见病之应,因五脏之输,乃割皮解肌。诀脉结筋、搦髓脑,揲荒爪幕、湔浣肠胃、洗净五脏’,所以夫人你可以放心,在下敢给谢公子解剖,并非无的放矢,事后一定会将谢公子完整的还你,绝不会如某些没见过世面的人所说,让谢公子死后还不能安宁。”

谢夫人平静无波的眼睛熠熠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最后心里下了很大的决定。

她呼一口气说道:“我相信你,希望你可以还我相公一个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