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胃的秘密
作者:听语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1534

“解剖尸体!真的没问题吗?平常也没看过他拿过刀啊剑的,也没看他杀过人,不会太勉强吗?”慕婉清担心地说道。

“要是别人的话,我们或许有担心的余地,但要是这话是从公子口中说出,我们就不用操心,试想,公子哪一次说到没做到的。”冬晴信誓旦旦的说道。

慕婉清和冬晴的对话,玉梅也听见,忍不住问道:“难道童公子真的没有解剖过尸体!那……”

冬晴拍拍玉梅的小手说道:“放心,公子一定是有把握才会去做的,说不一定……他早就背着我们偷偷练习过,不信的话,你可以回想看看,刚才在林府中让妹妹你吓到的那一幕。”

“啊!俺怎么没想到过!冬晴姑奶奶……你是说公子叫俺每晚所送去的青蛙,就是为了要练习这解剖之术,难怪……这些青蛙每次从公子的房间出来时,只只肚破肠流。”黑彰虎曹公尉恍然大悟道。

“可……青蛙和人终有不同啊……”

慕婉清虽听到冬晴的解说,但仍有一丝不安。

“嗯……我想童公子应该有考虑过这问题,因为他曾托我为他找几本有关人体和经络布置的医书,想来是用来比较用的。”

林诗菲回想到几天前所找的书籍里,有几本这类的书,便回答了慕婉清。

林诗菲虽然安抚着慕婉清,可内心依然很不平静的暗道:“可这种解剖之术,纵使是爹爹也没学成,连教我的时候都是靠口讲述,公子真的行吗……”

得到谢夫人的允许之后,童昂星先向李有源说道:“知府大人,此种方法查验死者死亡的时间,系属罕见,为免等会有一些人认为我是在胡说八道,故在解剖之前,我这有一个锦囊,为等下一些状况做准备,还望大人可以替我保管。”

李有源点头答道:“可以,洪师爷,将那锦囊拿上来。”

待洪奇天将锦囊交给李有源后,童昂星才慢慢地走到放着尸体的桌子,神情严肃的看着那具无头尸,慢慢地卷起衣袖,从白袍的一边口袋中,取出当日慕容彦送给柳依依的寒月小刀。

寒月小刀一出鞘,即刻散发出冷冽的肃杀之气,顿时吸引台上台下所有人的目光,而站在李有源身旁待命的衙役,更是手握刀柄警戒着,以防止眼前手持小刀的状师会突然发难伤人。

这是童昂星在三天前去衙门见柳依依时,向柳依依说明了自己将有可能为无名尸解剖的事后,柳依依便命玉梅将这把小刀交给自己,以助自己一臂之力。

而这几天用这把小刀尝试着解剖青蛙时,也发觉这小刀的不凡,刀锋锐利无比,滴血不沾。

“这把刀怎么会在他手里?!”慕容彦看到台上的童昂星手里拿的小刀,竟是他几天前送给柳依依的寒月小刀,不禁叫道。

“妙!妙!原来一级的兵器是用来解剖死人用的,难怪当初我怎么想都想不到这把刀有什么好,哈……这下可让本公子见识到,唉……只是可惜,某些人虽有心,但别人可是无意,直接把刀送给别人,呵……”笑三少放声的拍手说道。

慕容彦气得脸红脖子粗地站起来,指着笑三少口不择言道:“畜生!姓笑的,你在说什么!”

“畜生?畜生叫谁呀。”笑三少被慕容彦一指,故作糊涂地向身旁的女子问道。

“畜生叫你!”慕容彦恶狠狠的说道。

慕容彦刚说完话,笑三少笑得更是大声,直呼:“对!畜生叫我……畜生叫我,哈……”

被笑三少这么一说,气头上的慕容彦才发现自己被笑三少套中了话,腰旁的青日剑一握,青筋暴现,便怒冲冲的要去找笑三少算帐。

司马建成见状,急忙拦住已气昏头的慕容彦,在慕容彦耳旁说道:“这里人多,他是故意激慕兄你在这动手,不要上了他的当,时间还长得很,等这场官司结束,有的是时间好好料理他。”

慕容彦经司马建成这一提醒,冷哼一声,余怒未平的重重坐回椅上。

台下火热,但台上却出奇的安静。

站在尸体面前的童昂星,先是闭上眼睛用套着黑色手套的左手,由上而下摸着那具无头尸的尸体。

随着手指在尸体上的移动和传来的触感,加上前几天苦读的人体经络图,童昂星的脑中渐渐地浮现出这具尸体的内部器官构造。

他的每一个动作,让高台上下的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个个张大着眼睛屏息以待。

当童昂星的左手来到无头尸的腹部时,他猛的瞠开双眼,接着右手持着寒月小刀,顺着尸体的腹部由上往下划,将原本腹部的那道刀伤更加扩大。

不理额头上的汗水渗入双眼,只见童昂星左右双手飞快交替,不时又在白袍的口袋中拿出预备好的夹子……

就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情况下,寒月小刀顺着童昂星所指的路线,将死者的腹部完美剖开。

再用大夹子把解剖开来的肌肉,向左右二旁拉开固定,最后再找到死者的胃,并将胃俐落的切剖完成,完好的呈现在所有人眼里。

刀子回鞘后,童昂星先是仔细地看着死着胃部里的状况,接着疲惫地说道:“大人,死者的尸体解剖完成,草民刚刚看了一下,从整个尸体的胃里可以确定二件事。”

童昂星边说,边走到谢夫人面前,接着对她深深作个揖,眼神中闪过一丝哀戚道:“谢夫人,请你务必要节哀顺便,因为从你刚才对于你家相公的描述,和我刚才的解剖,本来还抱着一丝死者可能不是谢公子的念头,现在已经全部烟消云散。

“在这尸体的胃内,发现许多辣椒,加上你说过你家相公很喜欢吃辣,和他身上的特徵,而且邱掌柜也说谢公子在死亡那天,曾在客栈叫了碗面并且服食了大量的山椒,由此判定,这死者确实是谢松闵公子没错。”

这样的回答,重重的敲碎了谢夫人仅存的一丝侥幸。

本来她还幻想这个尸体不是她相公,只是特徵上有点符合,而且又没有看到尸首,但现在这个幻想完全破灭了。

二行清泪忍不住的划过她的脸颊,心理上和生理上连日来的煎熬,完全的爆发出来,突然身子一软,就要向地上倒下。

童昂星马上向前搀扶,看到两眼紧闭的谢夫人,焦急说道:“谢府的丫鬟快上来,你们夫人昏倒了。”

李有源听到谢夫人昏倒,也赶紧走下来关心。

就在众人要将谢夫人扶下台去时,谢夫人吃力的睁开她的眼睛,说道:“不……不,我要在这里听审,我要知道是不是她杀死我相公的。”

在李有源和一干家仆无效的劝说之下,李有源只好命衙役在高台的左侧放张椅子,好让谢夫人可以如愿的听审。

大伙忙乱一下后,李有源又回到审判的位子,只听得他威严的说道:“童状师,那第二件事情为何?应该就是死亡的时间吧。”

“死者应该是在饭后半炷香左右的时间遭人杀害,照刚才客栈老板所说,谢松闵是在申时吃面,也就是说,死者很有可能在申时三刻离开客栈后,就遭人杀害。”童昂星信誓旦旦地对着李有源说道。

“那就对啦,柳依依果然是在宴会前就杀了谢松闵,这可是由童状师你自己确认的时间,可没法狡辩。”马永然大声的说道。

童昂星摇摇头道:“不对,虽然死者死于宴会之前,但如我刚才所说,死者是死于饭后半炷香左右的时间,而这时间之内,柳园尚未开放,柳依依要如何杀人!”

马永然冷漠的哼了一声,说道:“童状师啊……你说死者是在申时三刻离开客栈后就遭人杀害,为什么我们都看不出来?

“不错,刚才你解剖尸体的技术不错,但并看不出来你有充分的理由,可以证明你说的话。”

童昂星指着尸体的胃说道:“时间的证据就在这死者的胃里,我们可以根据死者胃里食物的残余,来判断死者死亡的时间。

“在一般人用餐后的二个时辰后(现今的四个小时),胃里的食物大约会被完全的消化,也就是说胃里的食物残余接近没有,人在这时也会开始觉得肚子饿,而在用餐后的半炷香之内(现今的三十分钟之内),胃里的食物残余是最多的,可以说根本还没有被胃给消化掉。

“而你们大家看这具尸体的胃里,全都是未消化的面条,还有一堆红色的东西,那红色的东西应该是邱掌柜所说的山椒。

“所以可以肯定,死者是在吃完面后的半炷香左右遇害,而依邱掌柜所说,谢松闵是在申时在客栈叫了碗面吃,而在申时三刻才出客栈,那么照时间的推论,应该是在出了客栈后就马上遇害。”

“无稽之谈!什么从胃里的食物判断出死亡的时间,不知你的这项推论依据何在,况且说不一定这是你临时胡址出来的鬼玩意,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啊?”马永然反击道。

童昂星一副早料到马永然有此一问的表情,对马永然不屑地说道:“我有没有说谎,很简单就可以知道,只要知府大人打开我刚才呈上的锦囊,就知道我有没有胡扯。

“要知道……这死者的胃在这之前完全没有被人解剖过,所以我跟所有人一样,根本无法确定也无法假造这死亡的时间,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也正因为这样,为了怕有人不相信我所说的情况,说我是在自说自话,所以我才会先将解剖死者的胃会出现的各种情况先写在锦囊之中,以防有人事后不承认,也证明我所言不假。”

李有源半信半疑的打开了童昂星解剖尸体前交给他的锦囊,果真在里面看到一张写满了胃里面食物残余消化的时辰表,和食物消化情形的纸条。

看完后,他命洪师爷将那锦囊上的纸条,交给马永然让他观看。

马永然接过纸条看完后,面色有点凝重,但还是很快的说道:“呵……好个童状师,手段果然不同凡响,就如你说的,但我怎么看,都觉得这胃里的面条非如你所说那般。

“大人你看,这胃里的面条只占整个胃的一半,如照童状师这纸条所写的情况,应该是在饭后的半个时辰(约现今一个小时),死者才遭杀害,而非如他所说是在半炷香左右,所以说,童状师这种判断死亡时间的方式显然有错误,实不可采。

“但有一点我们却可先确定,那就是死者是死在宴会开始前,这点童状师也承认,如此说来,就与我刚才所说并无二异,那柳依依就是在宴会开始前将谢松闵杀死,再巧扮被陷害,还请大人明查。”

马永然的话让童昂星吓一跳。

童昂星没想到眼前这死老头,居然会来个断章取义,用自己刚才所说的人话来反驳自己。

看到他那狡黠的笑脸,童昂星忍住内心的激动,脸上的肌肉抖了一下,堆起一张假到不能再假的笑脸,说道:“马状师啊……你未免太急了吧,我话都还没说完,这么快就要下结论,太快了吧,是不是你又在哪家客栈叫了红豆汤想赶去吃?是的话就说一下,我派个人替你送过来,我可是还想多跟你聊聊呢!”

“童状师,听你的话,似乎对马状师的见解不苟同,本官倒觉得马状师的话合情合理,可否说说看你的见解。”李有源对童昂星问道。

“是的,大人。”

童昂星正了正衣服对李有源说道,并在解说中不时瞄向马永然:“要看食物消化的多少,并不是单纯从胃的空间判断,如果只会这样做的人,只能算是三流或二流的人物。

“因为这些人只是从一般的情况去判断,把知识死死的套用而不知活用,这种人简单的说就是一个书呆子,读死书的人……

“就以这谢松闵来说,他虽然习惯在申时吃饭,但因为知道晚上还要去参加柳姑娘的宴会,所以当天他只叫了一碗面,只求暂解饥饿不求全饱,既是如此,那他的胃就算吃了面也不可能全满。

“在这种情况下,要如何鉴定食物在胃里的消化程度,就要从食物本身的数量来检验了。

“简单的说,大人只要命邱掌柜将他客栈专门盛面的碗拿来,将尸体胃里的面放进去再加点汤,就可以比较出食物正确的消化程度了,所以草民才说马状师的推论实不足以采信。”

这下,马永然整个脸被童昂星说得一阵红一阵白。

一待童昂星说完后,他不信邪的说道:“大人,请命邱掌柜所属的来福客栈,送来一碗当天谢公子所食的面,和一乾净的碗,我们就来看看是否真如童状师所言。”

不消半刻,来福客栈送来一碗热腾腾的汤面,已放在高台上的一张桌子上。

而另一方面,因为人对尸体本身就存有一种未知的惊怕,加上现在尸体被童昂星破肚之后更显恐怖,一时间,叫上来挖取死者胃里面条的衙役和仵作,个个撑不到一下,就因恶心反胃,而吐了起来,迟迟无法顺利取出胃里的面条。

童昂星见状,从在一旁呕吐的衙役手中,将那已不知传了多少次手的碗拿了过来,面色凝重的走到死者旁,开始把胃里的面条,夹进来福客栈送来的碗里。

不一会的功夫,童昂星便将所有死者胃部内的面条夹进碗里,并放在那碗正散发着热气的汤面旁。

在李有源、洪奇天详细的查验后,证明这由尸体胃内所挖出的面条,是原来汤面里的七成半。

李有源和洪奇天再度走回原来的座位后,李有源轻咳说道:“就本府刚才调查结果,死者胃部里的面条有原来汤面里的七成,照童状师所说和传上来的锦囊内容判断,死者死亡的时间,应当是在饭后半炷香左右没错!”

马永然看到那装有七分满面的碗时,心里早就暗叫不妥,也气自己为何如此冲动,反而帮对方做嫁,证明了童昂星的陈述。

也让他开始对这官司的结果不敢把握。

忽然他灵光一闪,想道:“‘来自地狱深渊的访客将对你招来不幸’,难道这句话中的地狱深渊的访客,就是指谢松闵的尸体!

“而另一句‘天秤的二侧将发生重变’,是在说老夫会因为这验尸输掉这场官司吗?不!不会的!”

马永然不顾其他人疑惑的目光,猛然的摇头,接着沉声说道:“大人和在场所有的扬州百姓,我马永然很高兴自己今天有机会在这么多人面前,为这具无头尸申冤。

“相信大家看到,一个沾满杀人鲜血的凶手,在有了凶刀、血衣、令牌和死者尸体等证据的情况下,却因为她请了一名能言善辩,使了一些我们听都没听过的方法,就可以脱离大清法律的制裁,这实在让老夫痛心疾首,也为这世道的炎凉感到心灰意冷。

“当你们都把眼光放在柳依依那欺瞒世人柔弱的虚伪表情下,在为她大声喊冤,大打不平时,有谁来为真正的被害人说出公道话,有谁来为被害人的妻子喊屈?

“他们才是真真正正受到伤害的人,而不是现在在台上那位耍着诡计、装可怜、骗同情的蛇蝎美人。

“要知道,法律的目的是为了保护这些生命被剥夺、家庭被破坏的可怜被害人,为了让这些人可以出来对抗残暴的凶手,我们有义务跟他们并肩作战,让那些凶手一一受到法律的处罚。

“现在这时刻到了,我们在证据充分的情况下,有机会为被害人和其家属申冤,千万不要让你们一时的感情迷惑你们的双眼。

“我马永然可以告诉大家,你们知道对方状师今天废话说了那么多,他的意图何在,就是要欺骗你们,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到现在他只能说柳依依是冤枉的,而没有指出凶手是谁?!

“那是因为凶手就是柳依依,他还要去哪里找凶手啊!

“只凭藉那张嘴就想瞒天过海,在他没有指出凶手是谁的情况下,柳依依就是凶手,为什么死者不死在别处,偏偏死在柳园,这个道理显而易见。

“所以,知府大人和所有的扬州百姓,请认清事实的真相,不要让一些狡诈之徒,藉由一些小手段就可以不用为他的行为负责,我们要负起这维护世道的正义,让宵小恶徒心惊,这样我们才会有好日子过,我们的子子孙孙才可以免受恶徒的惊吓和伤害,所以请大人判柳依依死刑,以维法纪。”

马永然的话一说完,果然引起台下很大的骚动。

有些性子比较激烈的老百姓,已经在台下鼓譟道:“对!我们不能放过凶手。”

“我们要为死者讨一个公道!”

“杀了凶手柳依依!”

“肃静!肃静!”

李有源敲着案堂,叫台下鼓譟的人安静。

就在李有源费劲的维持秩序的同时,站在堂前的童昂星突然放声大笑。

“童状师,你在笑什么!”

正在维持秩序的李有源听见童昂星放声大笑,不禁皱起眉头,不善的问道。

童昂星止住了笑声,眼角还含着泪说道:“大人……草民失礼了,不过这实在太好笑了,不笑不行……”

“本官叫台下的百姓安静很好笑吗?”李有源重拍案堂,冷声说道。

童昂星一手拭去眼角的眼泪,一手连忙向李有源摇着道:“不…大人,你误会了,草民不是在笑大人你,草民是在笑马状师刚才的那番话。”

马永然被童昂星讥笑,双眼像快要爆发的火山,灼灼地盯着童昂星说道:“我的话很好笑吗?!”

“好笑!当然好笑!马状师,你当这里是在街市是不是,不然你的口气怎么这么像在跟摊贩讨价还价似地?

“你搞清楚,这里可是衙门,我们今天是在为柳依依和谢松闵二条人命在辩护,你不讲求证据来证明你的言论,反而想利用言语博得百姓同情,来压迫知府大人判柳姑娘死刑,这不就跟一位妇人上菜市,买完菜后还要向店家套交情,要求送几支葱几颗蒜的情形一样吗?”

童昂星原本的笑脸在他说到最后时,完全换成冷冰冰的脸孔。

马永然不甘示弱地道:“我何时不讲证据!血衣、血刀和死者陈尸的地点,都是证据。”

“好…既然如此,那我请问你,刚才血衣是不是已经被证明出来,是有心人为诬陷柳依依所伪造出来的证物?”

“……”马永然不语。

“就死者谢松闵陈尸的地点,一直被你咬住是柳姑娘杀死谢松闵的一个关键,但这不也是在刚刚才被我证明出,死者早在到达柳园时就被人杀害,而尸体会在那出现,也是有心人栽赃给柳姑娘的一个手段。”童昂星持续问道。

马永然被童昂星逼急了,大声说道:“那血刀和令牌又怎么算?”

“怎么算?这还要算吗?真正凶手在杀死谢松闵之后,把这些东西一起连同尸体送来柳园,这就是答案。

“难道只凭一把刀,在没有任何证人看到的情况下,就可以认定柳姑娘杀了谢松闵?那如果有人把这把凶刀放在你住的客栈,我是不是也可以一口咬定你就是凶手呀!真是荒谬。”童昂星不客气的回道,

“你……”马永然显然被童昂星气到动了肝火,指着童昂星道:“好!那你说,凶手是谁!如果如你所说凶手非柳依依,那到底是谁!找不出来了吧……”

童昂星依然是笑笑的,问道:“在我说出凶手是谁之前,我想先问马状师你一个问题。”

“好!你问!我倒想看看在我回答后,你要怎么找出凶手!”马永然一脸激动的对他说道。

“这问题很简单,我想问的是我们状师的天职是什么……是不是在为自己的雇主洗刷冤屈,保卫法律的正义?”童昂星从容问道。

“没错,一般有良心的状师确是如此,可是不担保有些人贪图美色,指黑为白,做出有违良心的事!”

马永然越说越有得色,他迫不及待的想把童昂星越说越差,好使得自己可以获得有利的地位。

“嗯……嗯!谢谢马状师这番金玉良言,更是感谢马状师真的是在捍卫司法正义,勇于认错,在此,童昂星为你的勇气深深折服。”

说着说着,童昂星就向马永然深深的一个鞠躬。

根本搞不清楚状况的马永然,听到童昂星的话怒然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认错,不要在那妖言惑众。”

童昂星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说道:“马状师,你是不是因为今天天气太热,热到犯傻了?状师的工作,是在为自己这方的受害人伸张正义,这点,你刚刚不是言词激昂的说到吗?

“既是如此,为何又要指责在下只是一味的替柳姑娘开罪,而不去寻找真凶,这不是互相矛盾,因为我的责任就如你所说,只是在证明柳姑娘是无辜的,而追捕真凶这件事,则是衙门的责任。

“你如此反覆的回答,一回说东,一回说西,心中根本没有一定的准绳,只是在见风转舵,现在的你根本在胡说八道,分明是想要给我安个莫须有的责任,无视朝廷体制的分置。”

“狡诈诡辩!你根本只会使用一些言语的小技巧,来欺骗在场的所有人!”马永然反驳的说道。

“我狡诈诡辩!好……我倒想请问一下马状师,照你的说法,我帮柳姑娘打这场官司,反倒成为十恶不赦的坏人,而你帮这无头尸申冤,不就是大仁大义的好人!”童昂星听到马永然说他是狡诈之徒,也开始动了火气。

马永然说道:“你有这种觉悟,证明你还有救!”

“放屁!”童昂星深深吸了一口气,缓和心情,问道:“那县太爷是好人吗?”

“大人当然是好人!”

“在场的老百姓是好人吗?”

听到童昂星问到这个问题,马永然突然愣了一下,但他仍是很快的回答道:“没错!”

“看样子你们全部都是好人,而只有我是坏人,那再试问,好人会不会听坏人的话,如果我叫他们去陷害一个人,他们会听我的话吗?”

“这不是废话,当然是不会!”

童昂星笑了,这次笑的更加灿烂,搞得马永然不解,心里直嘀咕:“怎么他一会生气,一会笑,他是不是有毛病?”

童昂星走到靠近百姓的高台外围,对下面的扬州百姓扬声道:“各位扬州的乡亲父老,你们都听到了,马状师说我只是一名会逞口头之利、颠倒是非的坏人,而且同意说好人是不可能受坏人的教唆去陷害别人,那他刚才为什么又要向在场的所有的好人说,不要被我的言语所迷惑,照理说,你们是不可能受到我的影响,不是吗?”

童昂星顿了顿,转身看向李有源再道:“所以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其实也是一位好人,因为我的话会引起共鸣,反而是他的话一直在那反覆无常,见缝插针。

“照他刚才的推论,那他自己才是坏人,正在教唆你们这群好人,来陷害我和柳姑娘这二位好人,是不是啊!如果这样也不是的话,那他的话就不真实,那他的话还能听信吗?”

“你……”没想到会被童昂星如此摆了一道,马永然用手指着童昂星,久久不能说出话来。

童昂星言词上步步的相逼,马永然已显得捉襟见肘。

这时一直站在李有源身旁的洪奇天看情况不对,在李有源耳旁细声说道:“大人……情况似乎对马永然不太有利,照这样发展下去,柳依依肯定会被认为非杀死谢松闵的真凶,而且依童昂星所言,他根本把找出真凶的责任完全推给大人你,如此一来,如果大人不找出真凶,恐怕……”

李有源心里也是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心里暗骂:“这小子到底是打从哪来,每次他出现都包准没有好事……”

“大人,无论从事实或是证据上,都显示出柳姑娘是被人陷害,所以恳请大人,还柳姑娘一个清白!”童昂星躬身向李有源说道。

马永然也紧张的说道:“大人……此事万万不可,真凶一天没找到,柳依依都是重要的疑犯。”

李有源看了看已经渐黑的天色,似乎想起什么事,然后说道:“柳依依继续还押,天色已暗,这场官司三天后再审!”

“草民不服!”听到李有源的回答,童昂星把躬着的身体猛然抬起,大声说道:“大人凭什么继续押着柳姑娘?如果马状师没有其他新的证据或证人,可以证明柳姑娘是杀人凶手,大人就该还柳姑娘清白!”

官司进行到现在,童昂星没想到占了上风的自己,居然没办法让柳依依回复自由身,口气也不由得强硬起来。

李有源听到童昂星如此不客气的话,脸色也转为阴沉,正要怒斥眼前这无礼的状师时,台下的扬州百姓也开始鼓譟,打断了他的开口。

“对啊!放人!”

“柳姑娘是无辜的,找不到证据就放人!”

“放人!她是清白的。”

眼看台下叫嚣越来越大,洪奇天再次向李有源说道:“大人,众怒难犯,得想个办法……”

李有源重拍案堂,说道:“肃静!”

“威武——”

等到鼓譟的声音停止后,李有源冷着声说道:“本官自然有留人的证据,那就是案发当晚通知本府柳园有命案发生之人,这人会知道命案发生,可能见过凶手,所以待本府找到此人,再审此案!”

“既是如此,在这之前柳姑娘都是无罪的,所以草民要求先释放柳姑娘,等大人你找到那人后,再传唤柳姑娘。”

童昂星没想到李有源还有这么一手,所以只好想办法让柳依依可以回去柳园休息安养,至于以后的事,再想办法。

“如果她跑走了,你可以负责吗?”不等李有源回答,马永然不客气地抢先问道。

“如果她跑了,老夫负责……这里有老夫和赵彭海与孙百翔扬州三大士绅的担保信,担保柳姑娘不会逃离扬州。”台下传来一位老人的声音。

“爹!”看到自己的爹爹从人群后走了进来,林诗菲赶紧走了过去,挽着自己爹爹的臂膀说道。

林老爷慈爱地看着林诗菲,微笑说道:“幸好来得及……爹爹猜得果然没错,这李有源不会轻易的放过柳姑娘,所以在你们出门后,就吩咐你大哥去找赵老和孙老帮忙。”

在林诗菲的陪伴下,林老爷慢慢的走近高台,拿着一张上面签有赵彭海与孙百翔和自己名字的担保信,交给童昂星。

林老爷带来的这张担保信,让童昂星心情为之一振,马上向李有源说道:“大人……既然有了扬州三大士绅的保证,相信你也可以安心。

“我们保证,当大人要再次审理此案时,柳姑娘一定会如时到场,还请大人准柳姑娘回家休息。”

“大人……没想到连扬州三大士绅都出来做柳依依的保人,撇开林老爷不说,光是孙百翔和赵彭海这二人都不是好惹的,而且老百姓的情绪也慢慢地朝同情柳依依发展,事到如今,只好先让柳依依回去柳园,再派人马不分昼夜守在柳园外,以防柳依依逃跑。”洪奇天在李有源耳旁仔细的分析目前情势。

“啪!啪!”李有源和洪奇天再商讨一下后,拍着案堂正言道:“今天这场无头尸案,经过二造状师的陈述和举证,本府最后裁判此案延期再审!而疑犯柳依依既然有三大士绅联名做保,本官允许柳依依可以先回柳园,静候本官传唤。”

“哗!”这裁判引起台下一片叫好。

“另外!本府宣布凡能捕获本案杀人犯者,白银一百两,提供破案线索者,可获五十两!还有从现在起三天之内,扬州城只进不出,务必找到那名密告之人,退堂!”

李有源话一说完,便在衙役的保护下,不再久留,回到衙门,因为他知道当务之急,是赶快找到那位提供命案发生线索之人,否则自己未来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待李有源一走,马永然颇有深意地看一下童昂星,若有所感地说道:“除了那些老不死的人之外,这是我打过最过瘾的一场官司。

“想想老夫得到这支羽笔丹青之后,可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今天这场官司让我领悟到,要打好一场官司,并不是只依靠神兵器,而是要多多吸收各方面的知识和见闻,看着你这小子层出不穷的辩证,实在让我这老人家感触良深……

“不过很可惜,你让这唯一可以击败老夫的机会平白溜走,三天后……你这小子将会尝到败北的滋味!”

“话可不要说太满,否则很容易阴沟里翻船。”

童昂星不畏惧的与马永然四目相对说道,但内心却知,今天让马永然逃过一劫,明天的他,肯定会更难对付。

“哈……那就期待三天后的见面吧!”

马永然突然狂笑,接着摆动衣袖转身离开高台。

望着马永然逐渐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童昂星走到柳依依身旁,脸旁勾勒出一丝笑容,对她说道:“恭喜姑娘可以暂时获得自由。”

听到可以回到柳园的柳依依,高兴得不能自主,一颗晶莹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悄悄滑过她白玉般的脸颊。

当她也想对童昂星说些话时,高台的左侧突然有一群人跑了上来,其中一个巨大黑影更是冲得老快,一下子就把面前的童昂星抱得老高,抱着的双臂夹得童昂星喘不过气来,整张脸瞬间涨红,只听得来人道:“俺就知道公子一定会打赢的!”

“二哥,快把阿星放下,他……他被你夹昏了!”

“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