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馆内,一脉细流,自竹下缓缓淌来,翠竹青幽,摇曳一片清凉,黛玉修剪着院中的盆栽,紫鹃给鹦鹉喂食添水,雪雁拿着花洒浇水,主仆三人各司其职,闲适而轻松。
紫鹃添了食水,净了手来到院中,见黛玉一袭淡绿纱裙,乌云轻挽,头上半点闲饰也无,鬓边只一只白梅玉簪,显得简练而飘逸,神情愉悦,眉眼间活泼灵动。紫鹃笑道:“姑娘,歇一会儿,忙了这半天了,喝口茶罢!”
黛玉口中应着,一面放下剪刀,吩咐两个小丫鬟将剪掉的枝权收走,然后俏生生地走到汉白玉的石桌旁,紫鹃忙将一方锦垫铺在石墩上,黛玉方坐下笑道:“闲来无事,活动一下筋骨,调花逗草可是最有意思的,从小和爹干惯了这活,以后只怕做个花匠也不会饿着自己的!”
说着调皮地眨眨水眸,把紫鹃倒逗笑了:“看姑娘说的,这不过是闲情逸致罢了,堂堂的千金大小姐哪里就到那个地步了,姑娘如此说,只怕王爷听了得心疼了呢!”
黛玉瞥了她一眼道:“你可知道你家王爷也向往着那种田园生活,想做个种菜的庄稼汉呢!”一面想到水溶当初曾带自己去过的油菜花地,那一片金黄灿烂至今记忆犹新,水溶戏言开辟田地种菜,想象着卓然倜傥的水溶身着布衣种菜的样子不觉扑哧一笑,想到此不觉微微一笑,神情娇俏动人。
一个堂堂的王爷,竟然还有此想法,说出来真是让人笑话。两个人倒是不约而同,一个想种菜,一个爱养花!紫鹃纳罕地道:“不会罢,王爷也有些等想法,倒和姑娘想到一处去了!”
黛玉瞥了紫鹃一眼,见她一脸的认真笑道:“不过是当初说着玩罢了,你便当真了。不过~”说着话鏠一转:“如果给我一片田园,只怕我真的会全种上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的!”
这时,见贾母房中的琥珀走了来,说是北王府有人来接黛玉,黛玉纳闷道:“莫不是又有什么事不成,才回来几天而已啊!”紫鹃悄笑道:“怕是王爷又想姑娘了罢,才分开没两天就~”说着溜了她一眼。
黛玉脸一红,啐道:“尽胡说,拿着王爷也取笑起来了,回头我告诉王爷,看他怎么治你!”紫鹃笑道:“见了姑娘,王爷那双眼只在姑娘身上了,才没空理这些个小事儿呢。再者,有姑娘护着,紫鹃不怕的~”
黛玉起身笑道:“我换身衣服,你和雪雁收拾一下去!”一时主仆三人准备妥当了,见过贾母,贾母自是不好阻拦,见北府的马车已候在垂花门外,于是坐上车子,来到北静王府。
见如眉笑着迎上来:“林姑娘,王爷在翠微亭等你呢!”说着看看紫鹃和雪雁:“如月你且领着紫雪两个妹妹去收拾一下,我带了林姑娘过去!”如月依言,三个人一时去了。
黛玉莞尔一笑,方随着如眉来到翠微亭,远远地见水溶正负身而立,望着湖面。俊拔的身影如雕像般一动不动,黛玉悄然摆手,如眉会意,微微一笑退下。黛玉悄悄地近前,屏息放轻了步子,蹑手蹑脚地来到水溶身后,粉面促狭,水眸闪过一丝慧黠。
刚想出声吓他一下,未料水溶静静地道:“玉儿!”声音清朗,倒把黛玉吓了一跳,不觉撅起小嘴,有些泄气地道:“耳朵怎么这么尖呢!”
水溶宠涨地一笑:“溶哥哥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而且,玉儿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与别人不同的,光靠鼻子我也能分辨出是你!”黛玉水眸波光潋滟,声音娇俏:“我才回去不过几天,溶哥哥可有什么事不成?”
水溶盯着她的一颦一笑,心里仿佛有块大石压着一般沉重,这种如花的笑靥还不知能保持多久,只怕不久之后便再也看不到了,心里一滞,却仍故作轻松地笑道:“难道没事就不能接你来吗,溶哥哥很快要启程去南方巡查,所以在走前支会你一声,这次会经过扬州,所以你要是有什么话,溶哥哥可以帮你捎给林伯父!”
说着脸色有些复杂地看着黛玉。真的吗?黛玉闻言眸露惊喜,粉面闪过一丝期待和欣羡:“那溶哥哥帮我给爹带封书认可好,不在爹他老人家怎么样了,真是想念。要是能和溶哥哥一起去该多好,这样就可以见到爹了!”一面垂下眸子,复有些遗憾和感叹。
水溶眸子一暗,转过视线,黛玉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未注意到水溶的异样:“溶哥哥,你南巡要几时才可回来?”水溶摇摇头:“不知道呢!”
不想告诉她实情,所以编了这么一个幌子,可是又能瞒到几时,到时候黛玉肯定会伤心,偏偏欺瞒她的是自己,水溶从没有过此刻的艰难,半晌悠悠道:“玉儿,如果有一天,溶哥哥有难处,有些事会瞒着你,你~能理解溶哥哥的苦衷吗?”
见他开口艰难,语气晦涩,不似平时的果绝干练,黛玉不解地眨眨水眸安慰着他:“你和爹一样,在朝为官,肯定有身不由已的时候,记得爹也是如此,玉儿会理解溶哥哥了!”
说着语气一转:“我曾希望爹过两年便辞官归隐呢,爹在官场这么多年,案牍劳形,真的是身心俱疲了!”见黛玉似懂非懂自己话里所指,水溶叹口气,轻轻拥住她,什么也没说,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水溶的拥抱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黛玉没想到他如此不避嫌,羞涩中不觉轻轻推推他,可是却被水溶锢得更紧,耳边传来他低低的声音:“玉儿,让溶哥哥好好抱抱你!”声音不似往日的清冽舒朗,黛玉微怔,只得任由他拥着自己,水溶身上那股淡淡的清爽味道让她莫名的心安。
翌日清晨,水溶向太妃及黛玉辞行,卫风和荆珂萧禹以及杨简四大侍卫已然候在外面。见水溶一双清眸微微憔悴,想是昨夜未曾歇息好,不似往日的轻松,感觉水溶似乎有些异样,黛玉微一蹙眉,水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故作轻松地一笑。
太妃叮嘱着:“路上注意休息,看你这样子昨夜没睡好,这一趟差使不轻,千万要注意自个的身子!”说着向卫风几人道:“你们几个要尽心竭力照顾好王爷!”几个人齐声应着。
水溶看看黛玉,神情蓦地冷峻:“玉儿,我走了!”黛玉点点头,目送着水溶登车而去,可是她不知为什么总感觉水溶的神情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眸底那一抹暗淡让自己很是不安。
刑部门前,莫箫已然在此等候多时,见水溶的马车来了,莫箫迎上前来,双方见礼后,莫箫道:“王爷,上路罢!”
水溶微颔首,视线却落到莫箫身后的一个人身上,面色冷峻:“莫大人,这位是谁?”莫箫回首,微微一笑:“王爷,这是下官的仆从名唤孟顤,此次下官只带了他一人上路,难道王爷可有异议?”
水溶眼眸犀利,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对方几眼,见这个名叫孟顤的精瘦身材,看上去很是干练,一双眼睛精光四射,让人不敢直视,对方见水溶审视自己,神情仍从容不迫。水溶一眯清眸,心里闪过一丝疑惑,莫箫身边怎么会有这样的仆从,看举止绝对不象一个下人。
心里一动,微微一笑不在意地道:“怎么会,本王只是觉得莫大人一介书生,只带一个随从似乎少了,本王身边这四个人,身手均不错,莫大人要是不嫌弃,本王派一个过去随侍倒是好的!”
莫箫闻言眼神一闪,极快地瞥了孟顤一眼,对方眼神一凛,眸中一丝异样一闪而过,心里暗暗一转笑道:“好啊,看着王爷仆从众众,下官身边形单影只,还真是对比太鲜明了,如此下官谢过王爷!”
水溶虽贵为王爷,但莫箫有些恃才傲物,平时和水溶说话也经常含讥带讽,实则是玩笑揶揄,故此时莫箫也并不拘束,反倒随意。水溶不置可否地一笑:“太客气了,此次皇上已命你我二人潜踪隐迹,刑部随后,出门在外,不过是搭把手彼此方便而已!”说着扫了自己的几名侍卫一眼:“荆珂,这一路你去侍候保护莫大人!”
荆珂一拱手,恭谨道:“在下遵命!”莫箫笑笑:“有劳了!”孟顤却冷冷地插嘴道:“大人,人不在多,有在下一人便可,王爷身份尊贵,怎敢劳烦王爷!我家大人,我自会全力侍候的!”
说着深深地瞥了莫箫一眼,莫箫却把视线挪向别处,只管看着水溶笑道:“孟顤此话差矣,方才王爷也说了,不过是为了路上行事方便而已,多一个帮手你也可以少些担子,岂能拒绝王爷的一翻好意呢?”
孟顤只得敛起眸中的寒光,闭口不语。水溶看了看这奇怪的主仆,心里越发起疑,向卫风道:“走罢!”马车应声而动。
莫箫也命孟顤起驾,看着脸色阴沉的孟顤,莫箫心里微微哂笑,昨日顺亲王找了自己,一番慷慨的言辞,大意是怀疑水林两家的交情,水溶只怕会徇私,提出派自己府中的一个人随着莫箫同去。莫箫深知这位亲王是得罪不起的,只得同意。
与水溶持同样的审视,这位孟顤,似乎不象是太精明的管事,倒象个有身手的侍卫,此人不言而喻亲王派来监督水溶的,但被水溶一番安排,只怕倒有些棘手。
想到此,莫箫扫了一眼驾车的孟顤,微微摇摇头,此次是将林如海押回刑部问案,水溶即使想徇私又能如何。水溶虽年轻,但行事公私公明,这一点是最令莫箫欣赏和佩服的。顺亲王却在朝堂之上蓄意刁难挑动事端,实乃不明智之举。如今又借自己安插一个眼线,莫箫微微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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