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句悠面色蜡黄地躺在榻上，几个宫女正在手忙脚乱地给他穿衣服，一旁的太监在处理一堆血渍。看见安若来，都纷纷退让开，眼巴巴地看着她。

众目睽睽之下，安若不得不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总算挤出两滴眼泪：“皇上，皇上你怎么了？”

吴句悠闻言慢慢睁开眼睛，朝安若努力笑了笑：“梓情……”

他的嘴角还残余着血，让安若不由得想起坊间关于他喝人血的传说。不过方才那个妃子安然无恙，想必不是她身上流的血；那个妃子上轿而不是上枷锁，想必也不是她给吴句悠放的血。

如此，这血是他自己吐出来的。

这么大一滩血，得耗多少人参鹿茸来补啊。

钟太监毕竟跟了吴句悠那么久，最是知他心意，使了个眼色，和一干人退到外面。

“皇上，你还没……”安若把最后一个“死”字硬生生吞回肚子里，在见到吴句悠的第一眼，她以为他死了或者正在死的过程中，不可否认，那一瞬间，她的心里有过如临大赦的感觉，他死了，自己或许就可以出宫。

但是吴句悠显然是个命硬的人，顶着如此羸弱的身子居然可以夜夜笙歌而不死，也决然不会在今晚就轻易死去。

“朕知道你舍不得我，朕也舍不得你，哪能如此轻易死去？”吴句悠说道。

安若听得心里一抽一抽的。

又听得他说：“你曾答应过朕，不求与朕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与朕同年同月同日死。为了你，朕也要多活几年。”

安若听得全身一抽一抽的。

想来那个叫“梓情”的女子也是个好看戏文的，平白无故地许下这等誓言做什么，自古男人皆薄幸，这些话是要女子守的，男人哪里会守得这些誓言？若吴句悠有这等胆气，当年他以为梓情死的时候就该和她一道下去。

“皇上，您洪福齐天，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安若担心他继续说下去，会说些更离谱的话，赶紧说道。

“梓情，你扶我起来。”吴句悠温和地说道。

安若不得不照做，以她的力气，扶一个病入膏肓的吴句悠尚不在话下。

“皇上，您还是好好休息休息吧，龙体要紧。”

“不了，朕要带你见样东西，若是……朕担心永远也没法给你看了……”

安若心下一紧，不知他说的是什么东西，只是深更半夜的，再说他又刚刚吐了血，若是途中挂了，到时候治个轼君之罪，自己可就真要与他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皇上，夜深了，有什么东西明日再看也不迟。”

“不，朕的脾气你又不是不明白，别拦我……朕早就想给你看了。”

他的脾气安若的确是不明白的，眼下却不能与他多争辩，只得叫了钟太监，令他招呼上几个太监，抬了一乘轿子，把吴句悠弄上去。

这一路，便到了文书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