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假期开始了,同学们陆续离开,我留在学校做家教挣点生活费,转眼过了小年,弟弟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家。
他说:“哥,前两天我碰到袁?姐,我说你快回来了,让她来家玩,她跟我说‘你哥还没死啊’。”
我说:“你甭理她。”
他说:“哥,你这么大人了,还用我教你吗?所谓爱之愈深,恨之愈深。”
我说句“小孩家家胡说什么”,看看表快一分钟,就把电话挂了。
腊月二十七,学生的家长开车把我送到车站,临走又塞给我五十块钱。我揣着人民币带来的感动上了火车,金鸡独立两个小时后在淄博下车,在淄博火车站等了六个小时后,坐上徐州开往靖海的火车,时间已经是午夜了。
从淄博上车时车厢里不是很挤,靖海是沿海城市,最穷的下岗工人下岗时都奔四了,不忍抛家出外打工,所以没有多少回乡的民工。加上沿途下车的人不少,熬到两点多,我终于找了个座坐下,啥也没想,趴桌子上就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人拽醒了,我强睁开眼一看,一位中年乘警抓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的胳膊往外拉,小姑娘死死抓着我不放。
我问乘警:“叔叔,你这是干什么?”
他说:“小伙子还迷糊呢,她偷你的钱。”
我看了一眼小姑娘,她把头低下。我对乘警说:“不会吧,我身上没钱。”
乘警把五十块钱递到我的面前,说:“这不是你的钱吗?她从你兜里掏出来正好被我撞见,我看得清清楚楚。”
我这才想起临走时学生家长给了我五十块钱。又看了小姑娘一眼,她把头垂得更低了。
哎,小小年纪,怎么干上这个了。
我在女孩头上弹了一下,说:“小妹,怎么这么淘气。”然后接过五十块钱,对乘警说:“叔叔,误会了。”
乘警疑惑的看着我们。
我把五十块钱交给小女孩,在她耳边嘀咕了两句,然后说:“小妹,买点吃的,别害怕,哥跟叔叔好好说说。”
我把乘警拉到吸烟区,抽出一支大鸡,给他点上。
他吸了一口,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说:“她是我表妹,很小的时候父母死了,我妈当亲闺女养着,我也当亲妹妹护着。我第一年出来上大学,家里条件不好,寒假在学校做家教。我们兄妹感情深,回去晚了,她就自己出来找我,差点没把我父母吓死。刚才就跟我开个玩笑,不想被您撞见了。小孩,第一次出来,没见过世面。您看,刚才都被吓坏了。”
“你说的是真的?”他皱着眉头问。
我说:“要不我能把钱给她,您看我傻吗?”
乘警又打量我一番,看我确实不像傻子,才说:“你回去吧,我到别的车厢看看。”
他走后,我又吸了一支烟,直到火车在中途停了一站,重新开动后,我才回到座位。这次下去的人不少,四周又空了不少,看着窗外茫茫夜色,我叹了口气,了无睡意。
天放亮的时候,乘警又回来了,在我对面坐下。他看了我半天,说:“小伙子,挺能编故事的。”
我说:“不是编的,只不过是把我表弟的身世安在了她身上。”
他又问我刚才跟那女孩嘀咕些什么。
我说:“你拿着这钱,停站时赶紧下车,大过年的别干这事。”
“你还真挺傻的。”他叹口气走了。
我表弟叫楚云飞,和我们班长同名,我太爷爷,一个前清秀才起的名字,我们兄弟感情挺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