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非雍心底一叹,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垂在身侧的双手,渐渐地捏紧。
“雍儿。”太后看着他的背影,一阵心痛,“你已成年,你的婚事,母后本不该做主,只是你如今这个模样,叫母后如何放心得下?”
尽是沉痛的眼眸,轻轻地闭上,他开口,声音确实低哑无比,仿佛经历过颠覆的红尘,身心俱是疲惫,“爱上了,便入了心,书儿在儿臣心中,已经扎了根,再没有离开的可能。”
转过头,看着她,嘴角缓缓地漾起一抹笑意,“所以,母后若是为了儿臣好,就请不要为难儿臣,儿臣真的,不要赐婚。”
太后久久地愣住。
半晌,由衷一笑,表情极是温柔。
“雍儿的决心,哀家明白了,也罢,月儿虽是哀家的侄女,但老实说,哀家喜欢纳兰丫头胜过月儿,所以,你若坚持,赐婚一事,就此不提,月儿那边,哀家会另外替她找个好夫君,至于你——”
她佯装严肃地瞪了他一眼,说道,“既然在哀家面前说到这个地步,就不要再让哀家失望,好好地将那丫头抢回来!”
轩辕非雍目光一动,连忙开口,“谢母后成全,儿臣定不负母后所望!”
人在倒霉的时候,越是不想看到的人偏偏就出现在眼前。
纳兰子书看着那一身水绿衣裙的女子,柔顺的三千青丝,上挑的杏眼,挺直的俏鼻,红红的唇,气质大方,举止优雅。
是云闭月。
她心底叹了一口气,本想假装没有看见,远远地绕路离开,可是看她那模样,只怕是不肯让她默默地绕路离开了。
云闭月看着她,微微一笑,娇艳的容颜如花绽放,“纳兰姑娘,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纳兰子书抿抿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无语问天,可不可以,假装没有听见,假装没有看见,静静地走开,不理她。
“纳兰姑娘?”那清脆的女声宛若黄莺,不死心地钻入她的耳里。
又是一叹,她转过头看着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是啊,我也没有想到。”若是想到了,她就不用这么辛苦,早就绕路回府,或者留在雍王府了。
云闭月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永远的优雅端庄,仪容得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某个意义上,总觉得她与子桑婉是一样的,她实在不太擅长应付。
“现在应该是午膳时间,纳兰姑娘怎么会有如此闲情逸致出现在这里呢,还有,出门在外,怎么不带上一个丫头伺候,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这就不好了。”
她微微笑着,她身后的丫鬟也微微抿了嘴。
纳兰子书翻了翻白眼,很想说你还不是一样?可最后,终究还是忍了忍,淡淡说道,“只是出来逛逛,现在就要回府了。”
说罢就要离开。
“纳兰姑娘请留步。”云闭月开口唤住她。
纳兰子书回头,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请问云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云闭月笑了笑,“难得在宫外相见,纳兰姑娘又何必急着离开?”目光一转,状似不经意地提道,“莫非纳兰姑娘在府中约了人,所以要急着回去?”
纳兰子书看了她一眼,忍了忍,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脸色一沉,她直直地对上她的目光,“云姑娘,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如果没有,恕我告退了。”古代的女子都是这样么,迂回来迂回去,她不喊累,她看着也觉得累了。
云闭月一愣,随即明媚一笑,“纳兰姑娘倒是率直得很,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
微微一顿,脸色一整,“我爱雍哥哥,此生此世,已决定非他不嫁,可是我知道,他心里还念着你,所以,我想说的是,如果你不爱他,可不可以请你不要再出现在雍哥哥的前面,以绝了他仅剩的那一点奢望?”
纳兰子书一怔,瞪大了眼睛,像看陌生人一样诧异地看她。
古人不都是含蓄迂回的么,尤其是古代的女子,什么三从四德女诫训言,可是这个云闭月,竟然脸不红气不喘一口气就说出了这么惊世骇俗的话,不得不说,她真的吓到她了。
但是震惊之余,她对她多了一份赞赏。
若想要些什么,便自己去争取,光明正大,干脆直白。
不像某个女人,表面大方贤惠,暗地里,就变了脸色,想方设法去陷害对手,只想着以阴险的法子得到目的。
云闭月见她不说话,眉头轻轻一皱,“纳兰姑娘?”
纳兰子书抬眼,一双眼眸清澈澄亮,“你的意思,我已经了解了,你爱慕他,或是非他不嫁,那都是你的自由,与我无关。只是,你叫我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对不起,我不能答应,因为,我无法保证不会出现两个人身在京城却不会碰面的情况。”
“那是例外,我要你答应的,是你不要主动出现在雍哥哥面前。”
纳兰子书没有说话。
让她从此不再出现在他面前吗?
似乎……
没有办法做到。
因为,只要一想到两人真的从此不再见面,她的心便揪在一起……
“纳兰姑娘!”云闭月略略提高了声音,她的沉默让她心慌。
“对不起,我还是不能答应。”纳兰子书忽然开口。
云闭月一愣。
片刻后,“为什么?你明明不再爱他,因为子桑婉的事,你还在恨着他,不是吗?”她一瞬不移地看着她,眼里是深深的探究。
纳兰子书一叹,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已经决定不会再与他一起,可是当有人要她完全地退出,她还是做不到。
云闭月深深地看了她一会,一字一顿开口,“莫非,你还爱着雍哥哥?”她用的虽是疑问句,然而语气却已是笃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