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盆落地,只见黄影晃动,屋顶上跃下一人,右足一起,往金盆底踹落,一只金盆登时变成平平的一片。
这人四十来岁,中等身材,瘦削异常,上唇留了两撇鼠须,拱手说道:“刘师兄,奉盟主号令,不许你金盆洗手。”
刘正风识得此人是嵩山派掌门左冷禅的第四师弟费彬、一套大嵩阳手武林中赫赫有名,瞧情形嵩山派今日前来对付自己的,不仅第二代弟子而已。
骤然惨叫传来。
呃啊!
费彬脸色一变,听出那是王乙的声音,何人胆敢在嵩山头上动土!
他双腿发力便要重新跃上墙头,却迎面袭来一柄长剑,电光火石间身在半空无法转向,情势十分危急。
只见费彬双目涨的通红,右手铁掌似慢实快,掐着长剑袭来的速度,一掌拍出。
啪一声长剑从中而断,再看那样式,岂不正是嵩山弟子佩剑!
惨叫声接二连三传来,周志远在屋顶之上,手持利器无一合之敌,那鬼魅的速度和完全克制众多弟子的剑法,往往一挥之下便取其性命,杀戮速度之快极为罕见。
林平之紧紧贴在周志远身旁,时不时趁着空隙刺出一剑,往往出剑必中。
多费口舌毫无必要,想救便救想杀便杀,这便是周志远如今的性情。
周志远曾回答曲洋的问话:若有一日被武功更高之人杀了?若真如此,周某当死而无怨。
这一次没人阻止费彬上跃之势,只见他双腿一弹轻功一展,轻轻松松站在瓦上,却见到这么一番场景――鲜血如雨,顺着房梁滴落;尸身如云,几近遮蔽这偌大的屋顶;众多弟子惊慌失措,一一在那华服青年剑下毙命。
周志远穿着平日衣衫,脸上蒙了块黑布以便遮挡一二,如此足矣。
“你是何人!”一声怒吼,费彬运气掌力,双腿疾驰便向他袭去。
周志远身形一闪,快的不可思议,飘忽间竟让费彬无从锁定,那名震天下的大嵩阳掌迟迟无法击出。
在周志远身形连连闪现下,二十名嵩山弟子,短短数分钟,尽皆化作尸首。
转头,看着怒狮一般的费彬,道:“费彬,敢来衡阳,你倒是非常有种。”
“你是谁!”费彬见其停下身形,盯着那蒙面人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是谁与嵩山这般深仇?
嵩山派虽有暗间绘下江湖中“周志远”的画像,但此时他蒙着面,两相不熟之下,无法从行止间分辨。
“现在还想着问我是谁?”周志远奇异道。说话间动作毫不犹豫,如箭般射向费彬,十数米距离不过一息便至,骇的费彬疾步后退,挡无可挡。
若如此便让这费彬退去,辟邪剑谱岂非徒有虚名?
周志远速度何其之快,更胜在运转如意。只见他脚步一错,倏然消失在费彬视线,出现在费彬身后时,长剑已然穿透其心口。
费彬双目中尽是不可思议之色,右臂青筋坟起,试图反手一掌袭杀背后敌人。
若说江湖上谁在拼杀之间最为谨慎,定非周志远莫属,而他如何会让其如愿?
费彬双肩微动之时周志远已然察觉其图,脚步微移便闪开这威势骇人的临死一击。
那一掌带着费彬全部的希望,而落空的失落让去霎时失去斗志,面色顿时萎靡不堪。
只见他“呃、呃”间,血沫从唇齿间渗出,染红衣襟。
周志远抽剑时,习惯性手腕一转,那剑刃便将费彬心脏搅的稀烂。
嵩山弟子尽数身死,费彬身死,只余台阶上那四名黄衣大汉,和那个二代弟子:史登达。
前厅平台,只见数个少年少女被母亲拉着,哭着从后堂奔直刘正风声旁,一时间令其分身乏力。
便在此时,却见岳不群、定逸师太、天门道人以及何三七等人跃上屋顶,一见之下恐有十数人,人人皆江湖知名高手。
无话。
周志远左臂一夹,携着林平之一跃而起,毫不犹豫――转身便走。
众人本想迈步追去,却终究谁也没有动身。一便是屋顶上那密密麻麻的尸体,着实惊骇人的眼眸;二,却是那蒙面人奇快的身法,携着一人所展现的速度,众人拍马也跟之不上。
周志远带着林平之,快若奔马的速度疾驰而去――在屋顶上。
感知中,身后并未有人追来,周志远绕了几个弯,来到事先租下的小院,将林平之放下。却见院中站着一人,皮肤褶皱而满头银发,正是曲洋。
“非烟呢?”周志远见其孤身一人,问道。
“非烟与刘贤弟之女玩耍着兴起,不愿离开。我见你事已做成,那处有刘贤弟在也甚是安全,便先行回转在此等候。”曲洋笑看着这动作熟悉的蒙面人,笑意吟吟,毫无负担的说着,显然对刘正风充满信心。
周志远说道:“不错,事已做成,想必应当无虑,只需防那暗害。”嵩山要阻止那刘正风金盆洗手,为的便是五岳合派之举,若刘正风金盆洗手已成定局,那此人杀与不杀想必无甚干系。
但心中着实放不下,开口道:“平儿便交由曲老照顾,晚辈去将非烟带回来。那处杀伐之气浓郁,也不知会起甚变故。”
曲洋见他这番姿态实出真心,一抚长须笑道:“如此也好。”
心花怒放。
自己心中所想果然不错!主神任务?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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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志远回到刘正风府,潜伏在房顶上,看着院中嘈杂之极。
无心理会,周志远退回平地,左曲右拐下绕到后院,便见到那曲非烟的身影。
周志远看着刘箐那仓惶的面孔,和不住安慰她的曲非烟,不由心中苦笑,走到身边拱手一礼道:“刘小姐受惊了,却是在下的过错,但事出突然万望恕罪。”
刘箐一惊,见身旁忽然出现的这人,待看见其面孔被黑布所蒙,再看那华服衣衫岂不正是先前杀人者,心中大惊之下往后连连退步。
曲非烟拉着刘箐的手,身不由己被带走几步,口中连忙疾呼:“箐儿姐姐你不要怕,周大叔是好人,爷爷是请他来帮我们。”
闻言刘箐想起之前曲非烟所说的许多,面前这人便是会将那《童话故事》的大叔?
有正面形象加持下,刘箐惊恐之色稍退,止住内心情绪,怯生生行了晚辈一礼。
周志远拉下面罩,点头尽力柔和的笑,但身上那不可避免的血迹,让这笑容怎么看怎么阴森。刘箐一见之下连忙转过头去,伸进曲非烟的脖颈中。
要知道,刘箐较之曲非烟要大上数岁,也要高出许多,如此做派――可爱的一塌糊涂。
周志远不由看了看苍天,所谓无语问苍天便是如此。
“非烟,于我一同回去,曲老对你十分担心。”
若是曲洋在此,撒娇的可能性要多出许多,但对于一个能将《童话故事》,又心狠手辣的大叔,撒娇什么的可能不管用――曲非烟想了片刻,颓然点头走到周志远身旁。
看这孩子个头,都快超过自己胸口了。周志远笑了笑,对刘箐点头示意,抱起曲非烟转身便走。
脚步一踏越上围墙,闪身进入那后花园,以最近距离向隐秘小院掠去。
一人,一个男人,一个中年男人,一个持剑带鞘风姿卓依行止儒雅的中年男人。
另一人极为面熟,岂不正是此间主人刘正风。
这两个人坐在花园石凳上,干什么?
周志远不想理会,可惜,已经被看见了。怪只怪他行止大胆,大杀四方之下自信心爆棚,招招摇摇根本不在乎被人碰上。
对于岳不群,他心中较为复杂,说厌恶谈部上,说喜欢也太离谱,但杀他之心却不甚浓郁。
刘正风见他大摇大摆走出来,竟连满是血迹的衣衫也懒得换,登时头疼欲裂。
岳不群一惊之下,长剑霎时出鞘,惊疑不定的看着周志远和刘正风。
周志远将曲非烟紧紧抱在身上,右手持剑懒洋洋站着――以他的速度,岳不群剑招再精妙,打不着也是白费。
“原是周贤弟来了,快快请入座饮茶。”刘正风不知何时变了脸面,就像什么也未发生过一般,热情的迎着周志远。随后侧着脸对岳不群道:“此人乃刘某忘年之交,一身英豪侠气不让世间,武功精妙更是深不可测。”
武功精妙深不可测?岳不群心下叹息,面上微笑抱剑见礼道:“华山岳不群,旧闻周先生大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旧闻你妹吗?
周志远将曲非烟放在身后侧,同样抱剑笑道:“君子剑先生,有礼有礼。”
剑先生?岳不群面色一愣,从未听过有人这般连贯着称呼自己,一听之下真是、真是别扭之极。
见到岳不群,周志远心中骤然升起一些想法。
他想:那岳不群武林中人,本派又经华山一战损伤无算,一落竟至五岳之末,想振兴华山之野望实在人之常情。
再说,江湖中,或是现代道上或商场之中,兼并之举多如过江之鲤,有此心的左冷禅与岳不群二人,也是人之常情。
嵩山派虽势力庞大,但万万没有以一派之力强压四派的威势,那么使用铁血手段加上诸般谋划,使四派逐个击破也是人之常情。
华山派剑法精妙奈何二代弟子还未成长起来,又要在泥潭一般的江湖中生存,又要不落华山先人的威风,又要谋上升之策,用那万般阴谋诡计,实是人之常情。
如此皆是人之常情,那有了远大的目标,自然要一步步实施。而实施期间,死伤无算,哪怕有那无辜之人,实在――更是人之常情。
周志远拉着曲非烟的小手儿,大大咧咧坐到石凳上,看着岳不群那风流倜傥的俊脸,冷声笑道:“岳掌门可愿与周某谈笔生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