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不经意的你

8）

离开家离开亲人到了这个陌生的环境，面对着一大群陌生而贫穷的人们，萧涛涛当时的心情也很落寞。但她没有流泪。因为是自己的选择，萧涛涛不想让妈妈误会自己后悔来到农村。

萧涛涛是认真想好了的，即便因为选择了下乡，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返城，她也不后悔。她相信，农村虽然贫穷，但只要勤劳肯干，也还是足够养活自己。

比较起赖在城里打着份今天有，明天不知道有没有的临时工，还不时的要看着某某当权者的嘴脸，萧涛涛还是情愿苦点累点，起码有点做人不可以少掉的尊严。

在农村，没有人问过萧涛涛的出身。

所以，下乡的时候，萧涛涛虽然也在妈妈离开的时候有几分难过，但是她没让自己落下一滴眼泪。

反而是离开生活劳动了几百个日夜的那片土地，离别一起经受日晒雨淋度过寒冬酷暑的众多乡亲；那个时分，萧涛涛才是忍不住的哭啊，整个儿的哭成了个泪人儿。

对于那两年的艰辛，对于那片并不富裕的土地，对于那群单纯甚至有些愚昧的人们；萧涛涛一生都止不住回望和眷念……

离别一年之即，萧涛涛因为办理姐姐萧萍萍的调动，回了一趟高梁区安仁公社六大队八小队。

事情办得很顺利。

还是那片土地，还是那群人们；萧涛涛却在人们尊敬甚至带点谦卑的笑容里，再也没能寻找到自己心里面一直鲜活着的那份感情。

带着份说不出的惆怅离开，萧涛涛再没有回去过八小队。

但，无数次回梦故里，她仍然匆忙地行走在那片土地上，睁大着双眼，四下里寻觅……偶或，她又背着自己的竹背篼，正蹲着身子，“刷刷”地忙着割草……

那一段记忆，铭刻在骨子里，是如何也抹不掉擦不去的。

回想被公共汽车刺耳的刹车声打断。

萧涛涛回神一看，终点站已经到达，所有的乘客都在朝着车门口走。她赶紧牵好霜霜，跟在爸爸妈妈后面，随着人流缓慢地向车门口移动。

下车到谢阿姨家，还有一里远的路程。

萧涛涛给霜霜讲起一些可笑的小故事，让霜霜忘记脚下的疲劳，自己走路；没有嚷着要求背或者抱。

终于走到了谢阿姨家。还在阶梯下面就看见她们家不断有人进出，显然有份热闹。

谢阿姨笑容满面地迎上来，跟爸爸妈妈握手寒暄，抚抚萧涛涛的脑勺，拍拍霜霜的小脸；然后安排进屋坐下。

姚伯伯在看报纸（以后每次见到姚伯伯，他都在看报纸。），见有来客，仰脸一个短暂的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继续读报。

房间不大，并且是很老式的单间挨着单间。

十多个平方一个房间里，摆了一大一小两张木床，剩余的空间就很是狭窄了。因为有客人，特意把一些可以挪动的物件做过调整，勉强地摆放上一高一矮两张方桌，方桌四周搁了些独凳。人要走动，是必须仄身踮脚才能通过。

那个年代，一位三八年参加革命，血与火的战斗中拼杀出来的老英雄，身任党委书记兼厂长的姚伯伯，也不过享受到两个单人房间的待遇。

自然，比较起那些为莫须有的罪名莫名其妙就丢了脑袋的同志或战友，姚伯伯又还是应该叩首以谢苍天。

挤坐在或手足拘谨或满脸堆笑的人丛里很是别扭，给妈妈打过招呼，说带霜霜出去，免的她嚷嚷的吵到别人。一得到妈妈的默许，萧涛涛就逃离般地躲开满屋的人，把霜霜带到隔壁也还是谢阿姨家的另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暂时没有人进出。

萧涛涛有点得意，更有几分自在的带着霜霜把踞了这个安静的空间。

霜霜在窗前的书桌上翻找着可以玩耍的东西，萧涛涛一边阻止着霜霜不能有过分的举动，一边漫不经心地辽望着窗外的景物，稍微放松了自己绷紧的神经。

萧涛涛很不习惯人群集中的场面。

她不懂得应酬，也没学会一个女孩子多少需要有点的乖巧。

她到目前还不清楚自己因为缺少这些天资而将承受的痛苦。

生命还是一页白纸，没有人教会萧涛涛如何在自己最初的一页上面，落下怎样的第一个笔化。

她还不知道为自己的成长，要付出些什么样的代价。

她此时还没有对于“青春”这两个字的概念。

现在萧涛涛满心想的是将要去开始工作的地方，想象中，那应该是一个神圣的殿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