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起死回生(1)
作者:杨光汉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619

中国的民间俗语都这样天真地诅咒坏人:“恶有恶报”。但这个世道如此反复多变,诡异难测,以至于真实的世界里,我们发现所谓的好人是如此命运多舛,而按照一种直观而朴素地被评判为坏人的人,竟然被上天赋予如此强盛的生命力,并使得他们的生活这般滋润和惬意。

省城的军区医院高级疗养病房里,躺在病床上的谭才副州长猛然“哎呀”一声,掀开了白色的被单,毫无征兆地惊醒了过来,这是哪里?我是谁?我在什么地方?他嗫嚅着问自己,微微睁开疲惫而痴迷的双眼。这是一个黑夜正在肆虐的时刻,周围是一片自己不熟悉的阵阵轰鸣,他抬眼向自己住院的十楼外面望去,只见窗外各色霓虹灯不断盘旋闪烁,在无边夜色的掩映下,显得分外妖娆,又喧嚣诡秘,这是什么地方?自己又因何到了这陌生的地方?他什么也记不清楚了,突然间感到从未有过的孤单和恐惧。刚才自己确确实实地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好象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往前推一样,摇摇摆摆地坠入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这深渊似乎是一望无边、混混沌沌的黑色,又好象是所有颜色糅合成的一种综合颜色,那样的眩人眼目,那样的恍惚荡漾,那样的空灵浩淼都说“万丈深渊”,这“万丈深渊”到底有多深,多么远呢?这深渊是如此遥不可及,而且周围是如此恐怖、虚渺的空空洞洞,自己一直忽悠忽悠地飘荡,却怎么也飘不到底他内心升腾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啊呀”一声,凄凄厉厉地吼出声,惊醒过来。

此时正是午夜,病床旁边的灯早已关了。听得副州长这样无着无落、生嘶力竭的惨叫,盘山州政府派来负责照看的女工作人员从密密糊糊的状态里醒了,连忙奔到副州长的旁边。

“州长、州长,您怎么了?啊,您醒了?”她有些吃惊,接着是一阵兴奋。

“我这是在哪里?这是什么地方?”副州长嗫嚅着,无限悲惨地问。

“您是在省军区医院里呢,州长,您都在这是躺了一个星期了,好了,现在您终于醒过来了。”她惊喜地汇报说。

在医院里?在省城的军区医院里?惶惶惚惚之间,谭才副州长的记忆慢慢有些恢复,他在暗夜里,努力地睁大眼睛,却感到一阵阵的枯涩隐晦,迷茫虚幻。哦,哦,你走吧,我再谁一会,他沙哑着吩咐道。护理人员听了,遵言而行,低头替他掖了掖被子,轻了脚步,恭身退后,无声无息推门而去,悄然告辞。

于是极度疲惫、极度惶恐和虚弱的谭才副州长迷离着双眼,奋力在这陌生的黑暗世界里搜寻着这些天的零碎片段和记忆,他实在太想知道,这么突袭而来的一切,这样猝不及防的变化,到底为了什么,它又将昭示和预告着什么。

都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又说苦难是生活的财富,这样的话当真一些儿不假。谭才副州长的老家生活在被人们称作“失去了生存基本条件”的边疆地方,自幼在贫困无助的农村里长大,从记事起,就锻炼了一身与生活对抗的本领,不但起早摸黑地读书,还要上山打柴禾,下地做农活,满山拾猪菜,风风雨雨十来年,恁是锻炼出钢打铁铸一般的好身板,外人看来,他总是给人身材健壮魁梧,脸色黝黑,目光坚毅的印象。所谓“一着失,着着失”,正因为有了这副“上山打虎不皱眉,下海擒龙难胆怯”的身板,才使他本已经是走到了阴界边缘,奇迹般躲脱了死神频频伸来的魔幻之手,其实也正因为这样强壮得*犯都自愧不如的革命身体,连同他的政治生命都又迎来一个崭新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