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见过霍去病如此的生气,感觉上整个人都在燃烧一般,静月沉默的跟在他身边,一
言不发,那个讨厌的男子,那个讨厌的男子,竟然如此的卑鄙,刚才在米店,见他买面粉,还不明白他要用来做什么,没想到,竟是如此的用途,他早知道会遇到刘陵和那个汉子,所以才特意将他们带到龙渊楼的吧!
烟波浩淼的昆明湖,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银光,霍去病站在岸边,“滚!”
赵丽仍然笑容满面,“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霍去病猛的转过身,“滚,你用这种卑鄙的方法取胜,不是为将之道。”
原来是这样,赵丽侧过头,微微笑了,谁说他要做将,还未离开,霍去病已伸手将他抓了起来,扔到了湖中。
湖水温柔而恬静,就像娘的怀抱,忍不住就要这样的沉睡下去,心痛得绞了起来,难道为了取得胜利,使用小小的计谋,也被视为卑鄙吗?为什么和李敢在一起的时候,永远没有这些禁忌呢?累了,真是想得累了,只是不明白,值得为这样的事,发这样大的火吗?
爬到岸上,仍是满面的笑容,无论何时,都不会忘记面具,这样大的耻辱,仍能笑得出来,即使娘在,也要为他感到骄傲吧!
轻盈的转过身,原来出宫竟是如此的容易,原来怎么没有想到呢?连告别的话都不用说,别说他们不希罕,就连自己,也懒得张嘴,原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生生的被拉在了一起,要多难受,就多难受,尤其是和霍去病在一起,总是觉得自己灵魂充满了污垢一般。
今天的庭议,又只有主父偃一人侃侃而谈,到了现在,没有人再觉得他的相貌丑陋了,只觉得此人心肠之毒,远胜于外貌之丑,且听他今次的计谋,不知何人,又要因此而倒霉了。
“皇上,下臣认为,皇上在推行了推恩令后,新封了四百多诸侯,这些诸侯为皇上打击匈奴,捐钱捐粮,就连长安的商贾,也有这样的情操,而目前,坐拥巨大财富,而对国家没有任何贡献的,只有各地的豪强了。下臣的计策,正是针对这些豪强的。”
汲黯低下头,原来要惩治各地的豪强,可是,他的计策是如何的呢?
“皇上,茂陵刚刚成为一个县,可是人烟仍然稀少,为了使茂陵尽快的繁荣昌盛起来,下臣建议,全国豪强富人,煽动百姓作乱的人,都可以迁徙到茂陵,内则充实京城,外则消除奸猾之人,这就叫做不用诛杀手段而祸害自除。”
这样不是要让天下大乱吗?一旦让各地的豪强迁往茂陵,豪强们的土地、家宅将不得不以低价售出,损失巨大,那些人还不怀恨在心吗?
汲黯上前一步,正要说话,不防身后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襟,汲黯回过身,却是东方朔,他俏皮的胡子微微的上翘,“汲老,少言多听。”
汲黯伸手拉回自己的衣襟,心中的怒火也熊熊燃烧起来,这狡诈的男子,竟在这样的问题上,如此的失义。
那只手又拉住了他的衣襟,那微不可闻的耳语,昭示着说话人的恐惧,“汲老,皇上近来对匈奴频频用兵,国库的亏空,需要一个来源,我认为,与其从百姓身上搜刮,不如从这些富比陶朱的富户手中夺取。”
原来如此,这满朝的文武,也只有他能够猜出皇上心中所想,不过,这个男子比主父偃更加的狡诈。汲黯冷哼一声,低下了头。
站在他身后的东方朔微微松了一口气,要劝动常常犯颜直谏的汲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其实他觉得主父偃这个计策并非毫不可取,只不过这计策实在是太过阴毒,他一直在想一个更好的法子,更好的机会,婉转的向皇上提出来,可是主父偃却先他一步行动了,也因为如此,主父偃为自己保全了善良,可是那些富户、豪强却倒了大霉。
和往常一样,皇上立即就同意了主父偃的计策,“朕想过了,的确是个好计策,主父偃,朕封你为迁置使,负责各地富强迁置事宜,凡家产过百万缗、田地过千亩、家奴五百人以上的富豪,限期半年,一律迁居茂陵,凡有违令者,诛灭五族。”
主父偃睥睨在座的群臣,一股自豪感升腾而起,在这里,这所有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只有他牢牢的掌握了皇上的心。
“哦,那个淮南国来的赵家,暂时不要动他。”武帝淡淡的说。
众人一愣,赵家?就是传闻中富可敌国的淮南巨富,这家人不是白玉不墙,黄金铺地,如此的富裕之家,不正是投合了皇上的心意吗?为何又要独免了赵家?
而丹墀下,主父偃却明白武帝的用意,自赵家迁到长安后,已渐渐垄断了长安的工商业,如果强行迁置赵家,长安就乱了。
主父偃微微抬起头,却见武帝的眼神中,有淡淡的轻伤,看来皇上对赵家有无可奈何之处,否则,不会如此委曲求全,也好,不是又一个升迁的机会吗?
“儿啊,迁置令下达后,您怎么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杨季主一边走进内厅,一边问紧皱眉头的杨县椽。
杨县椽忙迎进了父亲,叹息道:“难啊!旁的人也还好,这个郭解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儿。”
“郭解?”杨季主想了想,“我知道这个人,这个人身材不高,在轵县很有有名望,补人称做什么关东大侠,听说早年是个亡命之徒,还帮人杀过手,横行乡里,无恶不作。后来不知怎的,竟然行侠仗义起来,吸引了不少人跟随他,这人可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杨县椽指着桌上的名册道:“我已将他纳入迁置的名单中,只望他真能迁到茂陵,免去了县里的一个祸患。”
父子两人相对一叹,都知道,一旦得罪了郭解,他迁走也就罢了,如果没迁走,那将是无穷的后患。
楼下的流水里飘满了落花,如同一条香气盈人的花溪,赵丽百无聊赖的坐在石桥上,没想到李敢竟真的进了骠骑营,从小就有他相伴,他一走,却觉得孤单了许多,连到长安游玩,都没了兴致。
“小舅舅,我们去看花……。”翠儿蹦蹦跳跳的过了石桥,拉着他的袖子,甜甜的笑。
翠儿也一样的孤单吧!自小,二哥就不疼爱她,二嫂待她也不亲,这家里的人,唯一待她好的,只有自己,只有自己是从心里的疼爱她。也因如此,小小的孩儿,也知道了讨好别人,来吸引注意,莫明的悲哀,这一刻,尤为痛恨家里人的冷漠。
“翠儿,你想去哪里?小舅舅陪你。”
孩子精致的脸被兴奋点燃了,“真的吗?小舅舅,我想去游花河,小兰说,花河边有人买兔子灯和罐罐糕……。”
罐罐糕?从未听过这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小兰不过是下人的孩子,她都拥有人的乐趣,为什么翠儿没有呢?
将她抱起,这才发现,三岁的翠儿,这样的轻,恍若一根羽毛,“翠儿,我们进城去,你想去哪里?想要什么东西?以后都告诉小舅舅,小舅舅一定满足你。”
进了城,总有一种奇怪的陌生的感觉,从前和李敢,总是呼啸来去,而今天,他不在身边,心里总是感觉空荡荡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形成了对他的依恋,这世上,除了自己的家人,只有李敢是真心实意的对自己好,其他的人,都怀有企图。
“小舅舅”翠儿轻轻的,带着某种不明确的恐惧的指着远处的灯棚,“兔子灯!”
“翠儿,你爹经常打你吗?”看着那个孩子提着那简陋的灯笼,被兴奋点燃的笑脸,还有手臂上那条条触目惊心的青紫,赵丽只觉眼眶一热,一滴泪落了下来,投生在赵家的孩子,怎会如此的心酸?
“爹不打我。”翠儿满不在乎的说,三岁的脸上,无忧无虑。
“那是你娘……?”会吗?二嫂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善良,不会是她。
“娘只是难受的时候……。”
猛的,那难忍的愤怒充斥了整个心田,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翠儿那么盼望二哥在家的日子,也许在那段日子,她才不会被母亲虐打,她才能像今天一样的拥有这些本应拥有的东西。
“翠儿,以后和小舅舅住在一起好吗?”
孩子的脸上带着一丝望外的喜悦,“真的吗?我喜欢小舅舅。”随即,脸上的喜悦暗淡了,“娘一定不会同意的……。”
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为了什么呢?也许在很久之前,有人也曾经这样的说过,“你爹爹,一定不会同意的……。”
“没关系,小舅舅会和你娘说的,小舅舅要和翠儿住在一起,谁也阻止不了。”这样急迫的安慰着怀里的小人儿,同时安慰着自己,就如同多年前,娘也这样坚定的安慰过自己那般,只要和娘在一些,谁都不能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