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尽日沉烟香一缕
作者:丹东大米汤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650

几场春雨过后,天气渐渐的炎热了,武帝和往年一样,移驾上林苑,,李敢和赵破虏各带了五百人随霍去病到上林苑护驾,除了赵丽之外,所有人都莫明的兴奋,虽然不能打仗,在上林苑密密的丛林中狩猎,也是一种峥嵘的享受。

赶到上林苑的营地时,天已近黄昏,落霞归鸦,总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凄凉和伤感,赵丽垂着头,半眯着眼睛,相对上林苑来说,他宁愿安静的呆在骠骑营中。

“冠军侯,皇上宣您见驾。”

刚扎下营盘,皇上就将霍去病传走了,赵丽百无聊赖,独自用了晚餐,便坐在油灯下看书,不知为什么,总是觉得心里很不安,似乎会发生什么不祥的事,他不安的起身,悄悄挑开帐帘向外张望,营地里很安静,只有巡营士兵整齐的脚步声,一切都很正常。

返身坐到灯下,刚静下心,帐帘被挑开,一个人裹着风走了进来,赵丽吓得几乎惊叫,那人已沉重的走到灯前,浑身是血,淋漓的鲜血洒了赵丽一身,他惊骇莫明,痉挛的跳了起来,冲向帐帘,却惊恐的发现帐帘消失了,面前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恐惧。

“赵丽,赵丽。”

身后的血人轻声的呼唤着,从身前追赶上来,那断断续续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底,惊叫着坐起,浑身的冷汗,原来竟是做了一个恶梦,霍去病坐在榻边,轻轻的握着他的手,“做梦了吗?”

沉默的吃完饭,霍去病已命人掀起了帐顶的搭布,新鲜的空气、清雅的草香、雅幽的野花、还有漫天的星星,美丽得令人流泪,赵丽抱膝坐在榻上,呆呆的看着悠远广阔的天空,在这样的星光下,娘和二叔会做什么呢?从前在淮南的时候,在这样美丽的夜空下,他们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抱膝坐在明媚的星光下,默默的流泪呢?

巡了两圈,所有都觉得微微有些累了,赵破虏站在湍急的河流边,一脸的严肃,部下不知他到底怎么了,只觉得自从离开长安后,他便越来越沉默,有人颇觉不耐,调笑着,“队长,您是不是想跳河?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何必呢?”

众人哄笑了起来,纷纷附和,乌鸡微微一笑,却不作声,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赵破虏始终没有任何反应,众人的笑声渐渐小了,一众人站在黑暗中发呆,过了良久,赵破虏突然转身,“走吧!该换李敢来巡营了。”

一行人静静的走在星光下,凉风习习,在这样充溢着花香的夜晚,即使是巡营,也不觉得厌恶,沉默中,不知是谁轻轻的嘟囔了一句,“李敢?他从不赵丽巡营。”

一说到赵丽,众人突然众志成城、同仇敌忾,众中一辞的攻击着赵丽,从他不参加任何操练开始,一直控诉到大校中害别人输了比赛,却从不受任何的惩罚,更可恶的是,这个家伙从来是狐假虎威,打着霍去病的旗号,在营里横行霸道,简直令人发指。

“乌鸡,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不生气吗?”

黑暗中,乌鸡缓缓的转头,眺望着远岸不可见的野花,“有何可气?不过是寻常的操练而已,战场上,需要的是随机应变的智慧与视死如归的勇气……。”

“哼,这两样东西,赵丽统统没有,我看上次赵丽能够平安回来,完全是运气好。”

“行了,别说了,我看赵丽那家伙也不顺眼,”赵破虏颇有些生气,“明天想法子,教训教训他。”

天亮得很早,赵丽睡眼朦胧的坐起身,霍去病已拆开帐帘走了出去,想必皇上又宣召他去侍驾,那个老头儿也许是这世上最讨厌的人,一边想,一边细细的洗净面容,今天要到什么地方去玩呢?生命总是无尽的空虚,怎么填,也填补不满,整日里游手好闲,总觉得日子无聊,拉长了光荫,怎样也不会快速的过完一生。

“赵丽!”

是赵破虏的声音,声色俱厉,想必又想出什么损招来整治自己,犹豫良久,本不想出去,可是实在无聊,不如出去斗斗智、斗斗勇,以此打发难以消磨的岁月。

虎贲军一字排开,个个都是怒容满面,赵丽慢慢的走到赵破虏身前,冷笑着看着他,不着一辞,论到心理,这些人,没有任何一个人是自己的对手。

果然,不一会儿,赵破虏面上就浸出了冷汗,一脸的尴尬,可是说出的话语,仍然理直气壮,“赵丽,你一直不参加任何的行动,今天我们要教训教训你。”

说着,赵破虏已伸手拉住了赵丽的衣袖,赵丽用力挣扎,一声闷响,衣袖撕裂了,露出雪白晶莹的手臂,点点的红,如同倾倒了一地的月光上缤纷的落缨,美丽惊人,赵破虏目瞪口呆的看着赵丽的手臂,“你……。”

赵丽抱着手臂飞快的跑回帐篷,众人呆呆的站在原地,面面相觑,突然,霍去病飞速的跑了过来,一拳打倒了赵破虏,满面的怒容,双眸喷射着怒火,似乎恨不能一拳将他打死一般。

等霍去病走进帐篷,赵破虏缓缓的起身,良久,一脸的惊讶与尴尬,“原来赵丽竟是女子。”

女子!众人震惊的看着赵破虏,也许真是女子吧,想想赵丽在骠骑营的所作所为,他的一切习惯与性情,不正是一个女子特有的吗?怪不得路博德砍伤了赵丽,李敢会那样的愤怒;怪不得冠军侯会对赵丽多加维护;怪不得偶尔看见赵丽的眼波流转,总会觉得浑身无力,迷醉了一般;怪不得那只手臂异样的柔润白晰,异样的骨肉停匀,原来……,原来……,原来他竟是一个女子。

“什么?”武帝吃惊的起身,“赵丽是女子?”

“是,营中均已传遍了,今晨赵破虏与赵丽争执中撕裂隙了赵丽的衣袖,令冠军侯激怒……。”

激怒!真正激怒的是朕,那个家伙,竟然是一个女子!女子!她骗了朕,将朕当成傻瓜,当成笨蛋,当成……。

气恼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声音也在颤抖“元宝,去把去病传来,让他马上来。”

“皇上,冠军侯陪赵丽出营去了。”

“让羽林去找他回来,朕要马上见他。”

“诺。”

眼看天色渐晚,霍去病仍没有一丝消息,元宝忐忑不安,拭着汗走到帐口,正要出帐,却听帐外的人叫道:“冠军侯回来了。”

不待元宝通传,一听见喊声,武帝早跳下了床,趿着鞋跑出帐,只见霍去病骑着马,正慢慢的淌过小河,赵丽偎在他怀里,红色的衣服被夜风吹了起来,远远的看上去,风姿绝美。

初夏的风微微有些凉,武帝含笑看着霍去病从马上抱下了赵丽,真的很丑,那伤痕拉着眉眼都变了形状,让她的脸显得很怪异,一边脸精致美丽,一边脸扭曲丑陋,武帝不敢多看,立即转过脸,“去病,你出去做什么?”

与意料之中一样,去病没有回答,武帝侧目凝视着他的面容,今天的去病,特别兴奋,这兴奋的神情,就是上次打了胜仗都没有出现过,难道让赵丽的身份暴露,也在他的意想之中吗?

进了御帐,武帝坐了下来,油灯下,霍去病正在用汗巾拭汗,他年青的脸充溢着活力和自信,仔细的看,他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可是这眉眼、这神情、这举动和往常一模一样,可是不知怎的,总觉得今天不太一样。

看他快速的翻阅着案几上的竹册,武帝踌躇着如何开口,等了许久,霍去病连眼都没有眨一下,武帝便不再开口,看他看得入迷,又觉得好笑,这个傻小子,一看到书,就挪不开脚步了,“折腾了半夜,你就在朕这儿睡吧。”

“不,我回去。”霍去病迅速的看完手中的竹简,站了起来。

武帝也不留他,“行了,去吧!别再到处乱跑了,过几天,朕要到甘泉宫去,你也一块儿去。”

“诺。”

十七岁的少年步履轻盈的踏着月光,一脸兴奋的走向自己的营帐,年轻的脸上写着自信的骄傲,武帝不由自主的觉得兴奋和激动,和朕的宏伟大业相比,赵丽算得了什么,只要去病喜欢,不要说赵丽,就是整个汉军,朕也可以拱手相让。

“元宝,派人去告诉张汤,十天后,朕要启程去甘泉宫,让他在绝密的情况下,准备一切用仪。”

“诺。”

元宝缓缓的退出御帐,不知何时,帐外起风了,漫天的乌云,遮蔽了星光,要下雨了吧!元宝暗想,初春的雨,还带着春天的寒意,元宝微微的一颤,不知塞外是否也如长安一般的大雨如注,大将军在雨中,是否一切安好?

黑沉沉的营地,没有一丝声响,元宝无声的穿行在林立的羽林军中,将手中蜡封的竹筒交给传令的太监,“天亮前,必须交给张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