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将军揖客葡萄酒
作者:丹东大米汤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263

边关的消息源源不断的传来,左于和阿胡儿应接不暇,大量的消息中,他们根本无法分辨其中的真伪,从前赵家未灭时,赵常德提供的讯息虽然量很少,但是往往能从字里行间推测出汉朝的大体军事动向,现在赵家一灭,来的消息往往自相矛盾,他们根本无法取舍。

算起来,王庭已迁至了漠北,留在漠南的,只有匈奴各部的小王,伊稚斜临走前,原想带他们一同离开,左于和阿胡儿都主动留了下来,左于一是为了与霍去病交战,二是为了阿胡儿,而阿胡儿却单纯为了监视左于,伊稚斜当然明白两人间的心病,也不挑破,只是带着中行说离开,他知道自己麾下的这三个谋臣,互有诟病,但是一旦留下中行说,左于和阿胡儿又会联手对付中行说。

王庭牵走的初期,左于和阿胡儿针锋相对了一段时间,可是前方的战情越来越紧急,两人不得不联起手来,左于和阿胡儿都认定,夜袭甘泉宫后,卫青已不会再有带兵的可能性,这一次出征,一定是汉朝风头最劲的霍去病,即使远在匈奴,左于也能感到皇上对霍去病的骄宠。

赵家灭家的消息初传来时,阿胡儿和左于都在猜测武帝对赵丽的处置,两人心情各异,左于希望武帝能放过赵丽,而阿胡儿却希望武帝将赵家连根拔除,待后继的消息传来,两人都为武帝对霍去病的宠爱感到吃惊,放火烧了廷尉署的监狱,这放在其他人身上,可是灭族的大罪,可是武帝仅仅击打霍去病以示惩罚,而且这次惩罚,是火烧廷尉署后十数天,谁知道打他的初衷是否是因为那把火呢?

长安的消息时断时续,他们只能模糊的知道汉朝的军队有动向,可是到底什么人领军,行军路线是什么,战略如何,统统无法得知,尤其是三天前得到来自长安最后一封消息后,长安方面再无任何动静,这令他们都感到不安。

可能是过于依赖那些消息了,可是要如何防备汉朝的袭击呢?两人都觉得为难,尤其是左于,在骠骑营的一年时间,他初步了解霍去病的性格,这个人从不墨守成规,与卫青的沉稳完全不同,虽然年轻,经验不足,可是他用军毫无定势,不按常理出牌,从他的练兵中,就可以初见端倪。

想得多了,忍不住就把心里的对雪莲透露了,霍去病、赵丽、和尚,汉朝的人,骠骑营的人,一点一滴的回忆都忍不住对她说了,因为他太了解雪莲了,这个女子和普通的匈奴女人完全不同,她是沉默的,带着母亲般的容忍,无论他做什么,她都支持,就连他无数次的推迟与她成婚的日期,她都没有任何怨言,左于知道她将是一个好妻子,可是不知为什么,总是不想这样早的就和她成亲,在汉朝的时候,他很想念雪莲,可是回到匈奴后,他却很想念汉朝的女子,无论是静月,还是赵丽,他觉得她们都有一种只属于女子的妩媚。

想得最多的,还是已经成为母亲的赵丽,他想像着赵丽现在的样子,从前在骠骑营中,他只觉得赵丽很任性,很爱偷懒,她很懂得利用男子对她的好感,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个女子,有一种难以言诉的、只属于女子的狐媚,那似水的柔情,令他由衷的沉醉。表面上她和霍去病的关系平淡如水,可是实际上,他们之间存在着的让他嫉妒的关系,例如她目前保有的一切东西,都是通过霍去病保存下来的,否则以汉朝皇帝对她的恨,不等其他人下手,他早就杀了她了。

如果这次是霍去病领军,依他的个性,一定会带赵丽一同出征,那么,赵丽是不是有机会履行她的诺言呢?“总有一天,我会陪你去草原的。”每次想起,总是觉得温暖,尽管是一句谎言得到的这句承诺,可是他也要赵丽履行。

直到霍去病出了陇西,左于和阿胡儿才收到右贤王部紧急发来的文书,而此时,霍去病已经进入匈奴国一天了,还不知道这一天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左于紧皱着眉,盯着那封言之不详的文书,只知霍去病入匈,他如何行军却难以推断,如果他挥师东进,则至皋兰山卢侯王和折兰王二王的领地,那里地势开阔,卢侯王和折兰王兵强马壮,正是决战的战场,而如果霍去病自焉支山就回兵,抽空了卢侯王和折兰王的兵力,只能依靠浑邪王和休屠王的部队,想是难以取胜,到底要如何阻击他呢?

两人枯坐帐中数个时辰,最决才决定在两个战场设下防御工事,浑邪部和休屠部族在焉支山下修筑下面防御工事,一方面阻击霍去病的进一步行军,另一方面将汉军的主军消灭在焉支山外。

令檄立即传了下去,左于却觉得不放心,阿胡儿未在骠骑营,他不了解霍去病的用兵之道,即使两道这样的防御,也难保霍去病不突出奇兵,出现在其他地方,尤其是卢侯王和折兰王虽然人员众多,可是真正的交战起来,也许会和廷尉署的守兵一样不堪一击,还是自己亲自皋兰山监督战吧!

黑暗中,赵丽只能凭感觉跟着大队人马向前急驰,很久没有骑马,险象环生,乌鸡跟在她身边,不时提醒她前方的危险,看来乌鸡虽然体力不行,可是却有很多常人没有的技能,这也是他能一直呆在赵破虏麾下的主要原因。

“赵丽,就这样一直疾驰,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休息?”奔跑近一天,乌鸡看上去非常的劳累,没想到他的体力比自己还要差。

赵丽抬头看了看天,“再过一个时辰吧!到了中夜,必定会休息的。”

“还要一个时辰,我都坐不住马鞍了。”乌鸡抱怨的小声嘟囔着,“赵丽,你真厉害,你不觉得疲惫吗?”

疲惫?当然疲惫了,自来到长安,自认识卫青,自认识霍去病,自进了骠骑营开始,自己就不停的战斗,大战,小战,从来没有停歇过,怎么会不累呢?可是自己不能累,真正感到疲惫的那一天,就是自己永久的休息那一天。

“对了,你想吃东西吗?我这里还有干粮。”乌鸡从怀里掏出一块干粮,递了过来。

那黑乎乎的东西,是用烘干的面粉做的,中午吃的就是这个,这东西又干又硬,根本无法下咽,可是看样子,只能吃它了。

赵丽接过干粮,闻到那股味道,就觉得无法下咽,“乌鸡,你吃了吗?”

“吃了,说实话,味道真不好。”乌鸡随意的说,“你也吃吧,这可不比在长安,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赵丽默默的咬了一口,“乌鸡,你加入骠骑营之前是做什么的?”

“我?从前在马邑做生意,后来家人被匈奴人杀了,我就自己跑到长安投军。”乌鸡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一丝的悲伤,从前只觉得乌鸡是一个乐天派,无论什么都不在乎,可是和尚说得对,参加骠骑营的人,都身负家仇,尤其是面上从不表露的人,更是如此。

“做生意好玩吗?你做什么生意?”隔了许久,赵丽才问。

“不好玩,从前我在马邑是贩卖药材的,从汉地把药材运到匈奴,赚取微利,再从匈奴把刀剑贩卖回汉地。”乌鸡淡淡的说,话语里没有一丝波澜,似乎这不是他的回忆。

赵丽不知道再说什么,乌鸡、和尚,还有其他认识的人,一谈到往事,语气虽然平淡,可是总有一种掩饰不了的悲伤,就和她自己一样。

终于休息了,乌鸡扶着赵丽下了马,递过一个水囊,“喝吧,我带了四个。”

水很清甜,和草原上微带涩味儿的水不一样,赵丽猛喝了几口,“乌鸡,这些水是从哪里带来的?”

听上去,乌鸡在笑,“就是草原上汲的水,我放了些药材进去,这些药材味道甘甜,又败火,多喝一点儿。”

刚坐下,赵破虏摸了过来,递她给一个包裹,低声道:“这个包裹一定留好,呆会儿急行军,可不能休息了。”

原来是这样,赵丽接过包裹,很沉,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黑暗中也不便于查看,收到了背囊里,转过头,赵破虏已将乌鸡拉到了一边,不知低声交待什么,模糊间只见乌鸡不停的点头。

黑暗中,赵破虏和乌鸡的身影显得很突兀,一种不祥的预感缓缓升起,慢慢的侵占了整个思维,这种感觉如此的强烈,如同慢性毒药一般,虽然来得缓慢,可是一旦中毒,就无药可救,那种致命危机侵袭的感觉如此强烈,令赵丽如浸在冰水中一般冰凉。

恍惚间,乌鸡已经回到身边,感觉上,他竭力的压低声音,“赵丽,我们到后队去。”

前方又传来战马奔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只是小股的马队在巡逻,可是在这样的静夜里,能够有巡逻的马队,一定不是普通的匈奴营地。